《年少情长》卢方雨

4、第四章

　　虽然宋思景直到高二开学才认识王艺，但是王艺却是很久以前就知道宋思景这个人。

　　高一军训那会，王艺班级的方阵就在宋思景班级方阵的对面，由于学校操场空间不足，要容纳初一年级和高一年级同时军训有点困难，因此他们两个班经常被安排面对面一起操练。而宋思景个子矮，所以被教官安排站在第一排靠尾巴的位置，王艺则凭借自己一米六五的身高站在自己班级阵列的第一排中间。

　　在军训的第二天上午，宋思景他们班原本正常地进行操练，结果他们的教官看到宋思景愈发苍白的脸色，于是自我脑补一出学生即便生病也想好好军训的故事，便主动地认为对方是病号，一个箭步上前开口询问她身体情况，并打算让她提前休息。

　　王艺站在宋思景班级对面，在听到对方教官的话后，爱吃瓜的她将身体微微往前倾，一边偷偷观察对面班级情况，一边注意自己教官的位置。

　　她看到宋思景在听到教官的询问后一脸错愕的表情，然后像是为了承认教官的担心是正确的，于是不着痕迹地将表情迅速调整。只见她皱着眉假装虚弱地点头，然后略微弯腰将手搭在自己肚子上轻缓揉动。

　　这演技其实假到即便去做群演都会被导演嫌弃，但是宋思景他们班的教官仿佛没欣赏过优秀的表演，猪油蒙心地看不出她这蹩脚的演技。他十分感动地左手搭在宋思景肩膀上，然后右手一挥激情亢奋地要求他们班的同学要向宋思景学习她这种坚韧的精神。而宋思景则配合地在教官一通夸奖中弯着腰慢慢地走到隔壁的树阴下乘凉。

　　王艺对此很不服气，她还记得上半场教官喊休息后，她原本捧着水杯跟以前几个初中一起考到这所学校的同学聊天，结果肩膀被宋思景猛撞一下，杯中的水没喝几口便直接交代给这片土地，虽然对方及时跟王艺道歉，但依然平复不了王艺内心的气愤。幸好她朋友将剩余的水给她喝，她才得以坚持到下半场军训。

　　她那力度绝对没病！王艺愤愤地想着，而且就在刚才宋思景路过他们班时那没藏住的憋笑表情也被她眼尖发现了。结合她观察地种种迹象，她更加认定那个女生绝对身体没问题，是他们的教官眼神有病！

　　烈日快将站在操场上的她烤化，因此她十分嫉妒地盯着宋思景离去的背影，并且小声地嘀咕：“小骗子。”

　　没想到这句小声吐槽被自己教官听到，只见她教官从她后排绕到她面前，然后一脸严肃地训道：“自言自语说什么呢你，给我出列！”

　　突然被点名让王艺有点惊慌失措，她在全班的注视下慢慢向前跨出一步。教官看她出列后，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继续开口训话：“你能不能学习隔壁班的那个女生，人家为了不影响班级进度都带病上阵。而我看你身体没什么不适，怎么站没站像还喃喃自语！像你这种没纪律性的行为我必须点出来批评！”

　　王艺脸皮薄，经不起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这样说，于是眼框瞬间夹着眼泪快要往下掉。训她话的教官看到她憋得通红的眼眶，只能于心不忍地说：“你们班今后别再被我发现这种情况，发现一个就在太阳底下站多十五分钟。至于你就下不为例，回去队伍里面吧。”

　　王艺抬手擦了擦快要掉下的眼泪，撇着嘴吸着鼻子，趁教官不注意用眼神瞪向在一旁喝水休息的宋思景。

　　可怜的宋思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王艺记恨上。

　　待下午军训继续时，王艺看到宋思景已经归队，她站在阵列外向教官解释自己身体已经恢复正常，现在想跟同学一起军训。

　　宋思景这番懂事的话让他们教官听完后喜笑颜开，他大喊一声“好”，然后拍手鼓掌。可能他觉得只有自己掌声在这片操场上会过于单薄，于是便一脸兴奋地邀请他们班所有的人一起为宋思景鼓掌。

　　宋思景他班的热闹吸引到王艺他们，王艺的教官双手一拍，带头让他们班也跟着一起为宋思景的行为鼓掌，随着他们的掌声激动地说这份精神我们要时刻记住！说这句话时还看着王艺，仿佛要她反思宋思景之间的差距。

　　这把王艺气坏了，但现在又不好发脾气，只能将生气化为鼓掌，卖力地拍起手。

　　宋思景倒是平静地接受来自两个班的掌声，王艺将她的态度视作不要脸，内心狂骂她厚颜无耻，同时觉得自己现在的火气比这被太阳暴晒的操场还大。

　　但好在王艺的性格比较大条，军训那会虽然记恨上宋思景，不过等冷静过后觉得这事不赖人家，是自己运气不好，于是她便主动地跟毫不知情的宋思景和解。

　　高一时的王艺人缘好成绩好，长得漂亮又会撒娇，一套白衣黑裤的普通校服套在她身上不像别人看起来那么死板，而且整天总是笑眯眯跟人嬉戏，所有认识她的人都会不自觉地想跟她玩。王艺清楚自己的优势，于是有时候会利用优势讨些小便宜，无伤大体的行为举止并不会让人感到厌恶，所以认识她的人都乐于惯着王艺的撒娇。

　　陈虹佩一开始也是看中王艺乖巧漂亮的外表，于是在高一的时候选她做学校形象。当初选做学校形象的除了她还有另一个男生。然而拍照当天那名男生迟到，因此陈虹佩安排已经整理好仪容仪表的王艺去找那名男生，然后再一起去办公室拍形象照片。

　　王艺顺着陈虹佩的指示去到那名男生的班级，结果被告知对方去洗手间还未回来。为了完成陈虹佩交代的任务，于是她便留在那班里边等那男生回来边跟之前认识的人聊天。

　　那时候王艺倚在后门门框跟人打闹，刚好宋思景要从后门进入的时被王艺的大动作给挡住，于是她带着她惯有的冷漠语气跟王艺说道：“同学，借过。”

　　可是王艺跟别人玩得太尽兴，导致她没听见宋思景的声音。无奈之下宋思景只能提高声调将借过的话再重复一遍，说完还抬起手，打算这次如果王艺再没听见自己说的话便上手提醒。熟悉宋思景的人可能会对她的冰冷的语气没感觉，但不熟悉她的人听到她说话时的冷漠则会觉得她这人脾气差。

　　王艺终于在宋思景耐心快被耗尽时听到借过俩字，但由于对方语气太过生硬以至于王艺蹙着眉转头打算看下是哪位这么没礼貌，结果看到宋思景一脸不耐烦地站在她身后。宋思景一看到王艺转身便对她和门框之间的位置摆摆手，并且毫不客气地说：“我叫了你很久了，借过！”

　　王艺的怒气一下子就被尴尬浇灭，她急忙起身说了句抱歉，然后往里走了点空出位置让宋思景进门。

　　后门由于没了王艺的遮挡终于有些宽敞，但人员来往始终比较多，因此宋思景只能侧身靠近王艺再进门。王艺在她经过时闻到一丝洗衣服及孩儿面的味道，一头显眼的亚麻色头发被她随意扎成马尾，发际的碎发贴着额头，侧脸脸颊一片红色的痘和一些暗色的痘印盖住苍白的脸色。

　　王艺有点被吓到地再倒退一步，宋思景没留意到她的失态，只当她在给自己让位置，于是点头表示感谢后，便回自己的座位。

　　由于距离军训已经过了一个学期，而且军训时学校要求女生把长发塞进帽子里，所以宋思景那顶略微显眼的头发并没那么引人注意。因此王艺在看到宋思景时只是觉得眼熟，但对眼前的人却没任何印象，就在她还在脑里使劲地搜索对方信息时，她的朋友却不满意地说道：“什么人嘛，态度那么差。”

　　“没事啦，也是我挡住人家的道了。”王艺意识到对方在为自己说话后，便表示自己有错在先，然后转而将话题移到宋思景身上：“她的头发没被你们班主任叫去染黑？”王艺刚才就发现宋思景特殊的发色在这群黑发中那么格格不入。

　　“她说她是天生的，而且家长好像打电话给班主任解释了。”那女生努努嘴说道。

　　“也报备到老陈那里了？”王艺有点好奇，觉得就宋思景这发色要是没有人解释真的会被误认为是染发了，看她自由进出校门，她猜想老陈应该知道宋思景这特殊情况。

　　“谁知道呢。说不定人家那通解释电话也打给老陈了呢，也说不定是她没怎么存在感所以老陈没怎么注意到她。”她朋友不感兴趣地回应：“她那满脸痘你看到没，别太靠近她，免得被传染。”

　　“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人家说不定是过敏。”王艺虽然刚才被宋思景的脸吓到，但也不愿背后随意议论别人的长相，于是开口制止朋友的话。

　　那个女生不在乎地耸了耸肩：“你看她整天睡觉，也不怕闷到脸上的痘。而且性格也很阴暗，我们班可能除了她同桌外，就没什么人跟她玩。”

　　王艺随着她朋友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瞧见宋思景回到座位后便直接趴在自己桌子不再动弹的模样。看着她低头的背影，王艺终于想起她是军训时那个被教官认为生病的女生，于是便开口继续追问：“她叫什么名字？”

　　“宋思景。宋代的宋，思想的思，哪个jing我忘记了。”她同伴一脸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怎么突然总问她的名字。”

　　“没，突然想起一些事。”王艺回避着对方的提问，那位女生倒没继续追问，而是重新另起话题跟王艺继续聊天。

　　等到那男生上完洗手间回来后，王艺和她朋友已经从学校八卦聊到国外的明星。那男生觉得不好意思，于是等着她们俩将最后的话题结束再跟王艺一起去办公室拍照。

　　在踏出他们班级门口时，王艺不由自主地转头往宋思景方向望过去，发现宋思景已经不再睡觉，她上半身懒散地瘫在桌子上，手里甩着笔专注地盯着窗外的风景，一副与世隔绝的自闭儿童模样让王艺从此更加留意宋思景的一举一动。

　　那天过后王艺便经常找借口路过宋思景的班级，有时候会看到宋思景跟她同桌讲话，有时候会看到她会在本子上涂涂画画，但更过时候是看到她趴在桌子上闷头睡觉。

　　李文婷在多次陪王艺经过宋思景班级时终于发现自己好友可能另有目的，于是在有一天路过时忍不住调侃道：“小椅子，你怎么总绕路上厕所！说！是不是有了其他人而忘记我了！”

　　然而任凭李文婷如何胡搅蛮缠都没能套出王艺绕路的理由，倒是让王艺意识到自己花费过多时间留意宋思景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