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守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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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以则这段时日一直在忙，但具体忙些什么，他也未曾说过。
只是院子里进进出出的人多了好几个，有时候天未亮就来了，也有时候三更半夜过来，但每次一来，总会在百以则的房里待上一天，或者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了门。
没有百以则在旁边，晚枂圸便无所事事，他就只好去仙奉山修炼，拜过师后，晚枂圸也一直未曾见到苍琰，都是他自己在山上练剑，偶尔跟师兄师姐们待在殿内读书，听他们打打趣，闹闹玩。
没过多久，晚枂圸的丹核便修成了，大家对这件事有些吃惊，毕竟晚枂圸才进门不到两个月，就连一直闭关的苍琰也出来替他探查灵息。
凡久墨蹲在他面前将他从头到脚都看了一遍道：“看不出来啊小师弟，你这年纪轻轻的，才入门两个月，就修成了丹核，我当年可是修了将近三年才成的啊！”
亦歌端着一盘水果上来，他风度翩翩，笑起来如沐春风，道：“我也是三年。”
一旁小公子模样的楚道挑了个桃子，道：“我五年，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凡久墨道：“你这天赋异禀，不愧是以则带回来走后门的人。”
一长相甜美的女孩从苍琰身后探出脑袋道：“想当年三师兄可是在三岁随手一捏成了丹核的。”
“你跟百以则他那非人比个什么劲，我看他那丹核就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楚道咬了口桃子，道：“人比人，气死人。”
“灵紫，你此番回家，你娘有没有给你什么好吃的，例如糖什么的？”凡久墨走了过去，扭头对楚道说：“就你酸。”
楚道：“就你知道吃。”
凡久墨接过灵紫递来的糖果，冲他做了个鬼脸，道：“今天师尊在，我就大发慈悲不跟你吵。”她在苍琰旁边蹲了下来，道：“诶师尊，您探出个什么没？是不是小师弟有什么惊为天人的能力呢？”
亦歌将她扶起来，小声道：“久墨，你先别打扰师尊。”
苍琰睁开了眼，将手收了回来，若有所思地盯着晚枂圸，道：“与常人无异。”他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凡久墨奇怪道：“师尊你是不是探错了，两个月内结成丹核的，怎么会是寻常人？”
楚道：“坐下坐下，你这是在质疑师尊的法术。”
苍琰转过身，对晚枂圸道：“你且随我来。”
灵紫道：“师弟，师尊叫你呢，快去罢。”
晚枂圸起身，跟了出去，两人来到一处空地，苍琰忽然伸出手在晚枂圸身上点了几处穴位，继而一掌往他胸口处拍去。
晚枂圸被推的后退了几步，感觉胸口像是被一股火灼烧着，但一瞬间又平息了下来，他看向苍琰，茫然道：“师尊？”
苍琰道：“我传你几本剑谱，往后你不必与他们一同修习。”
晚枂圸道：“可是因为灵息不同？”
苍琰背过身，冷冷道：“你不必多问，回去罢。”
晚枂圸只好辞过苍琰，转身往回走，才一转身，见到了不远处的百以则。
他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对苍琰拱手道：“弟子拜见师尊。”
苍琰闻言回头道：“嗯，你父君看重你，这些日子，云屹大小事务都由你来打理，辛苦了。”
“多谢师尊挂念。”他走到晚枂圸旁边，小声道：“我来接你回家。”
晚枂圸看了他一眼的，道：“嗯。”
苍琰挥了挥手道：“时候不早了，都回去罢。”
两人上了马车，百以则道：“听说你结成丹核了，恭喜。”
晚枂圸看了眼百以则，淡淡道：“嗯。”
百以则虽是他的同门师兄，但这些日子几乎不来仙奉山修习，也不同师尊讨教，他对苍琰来说就是徒有其名的弟子。
“大师兄他们悟性都比其他弟子强，所以很多细节的东西师尊并不会教，你刚结成丹核，届时修行的术法也会加强，若是跟不上了，可以来问我。”
晚枂圸还在想方才师尊那一掌到底是为什么，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道：“嗯。”
“你就会这一个字？”百以则看向他，顿了顿，道：“你有心事。”
晚枂圸抬头，道：“没有。”
百以则正要说什么，车窗旁被扣响，他撩开帘子，只见外边一个眉目英气的年轻男子道：“主子。”
百以则道：“萧寒？何事。”
萧寒道：“尊主请主子过去一趟。”
百以则看了眼晚枂圸，转向他道：“知道了。”他放下帘子，又道：“我出去一趟，若是晚饭前还没还来，就不必等我，我一会交代东叔，你先回去罢。”
晚枂圸闻言点点头。
百以则下了车，跟萧寒一同前往百安山。
百近瑾早已在殿内等候多时，见百以则进来，道：“你过来。”
百以则鞠躬道：“父君。”
“嗯，这段时日你办的不错。”
“此番唤你来，是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做。”百近瑾看了他一眼，道“飘源城一战，鬼宴塔的结界已经被涵尘破坏，上一次修补仍未补全，这一次出现了大规模破裂，若是让屠饕趁机逃出来，后果不堪设想，为父要你过去，将结界修补完整。”
飘源城那一战，一直是百以则心中的一道伤疤，他并不愿意再次回到那个噩梦开始的地方。
见他不语，百近瑾继续道：“你年纪尚小，此事本不该落到你头上，但你大哥......”他顿了顿，“你大哥他身子羸弱，倘若没有云屹几位长老加持，怕是连二十都活不过。”
百以则低着头，一言不发。
百近瑾走了过来，道：“百家血脉伶仃，如今你大哥挑不起这个担子，自然是得落到了你头上，你可有怨？”
百以则作揖道：“以则不敢。”
百近瑾冷哼一声，转身朝宝座走去，道：“我知你心有不甘，但鬼宴塔一旦被攻破，万魔肆虐，到时候死的就不只是飘源城一战那些人，你难道想看世人跟你母亲一样，无辜惨死在纷战中吗？”
百以则一听他提起母亲，心中的怒火便压抑不住：“倘若父亲当年不是为了所谓的天下苍生，家族荣誉，母亲便不会落得个如此下场。”
“放肆！”百近瑾抓起一个茶盏砸向百以则，百以则也不躲避，被砸了个正着，鲜血很快便顺着鬓边流了下来，染红了那小撮白发。
两人各自沉默了许久，百以则终于听到头顶冷冷的飘来两个字：“你滚！”
百以则起身，往门外走去。
百近瑾看着他背影，心里五味杂陈，他们父子两向来如此，这么多年来从未如同其他父子一般谈过心，每次见面都是不欢而散。
修补鬼宴塔结界并未非易事，此番一去，也不知道要几年，他心中一软，喊住了准备出殿门的百以则：“慢着。”
“你且带上萧寒，再命几个随仆。”百近瑾摆摆手，道：“下去罢。”
两天后，光伐院迎来了第一场大雪，晚枂圸站在院中，头顶的和脂树早已光秃秃一片，雪花压着枝头，树枝纤细不堪，啪嗒一声带着雪团砸到了地上。
寒风席席，吹得空荡荡的光伐院更加寂寥，门外响起了动静，百以则踏雪而入，他穿的少，显得越发单薄，身后紧跟着几个人，晚枂圸认得出，都是这几月进进出出光伐院的人。
百以则看了一眼站在树下的晚枂圸，脚步不停的走进屋里。
“主子，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出发了。”萧寒替百以则褪下外衣，点燃了屋内的暖炉，驱散了一身的寒凉。
百以则回过神，拍了拍身上的碎雪，道：“嗯，三位叔伯四十多口人无辜暴毙可有查出什么消息？”
“属下查了当年负责押送的名单，但那几个人不是惨死就是失踪，属下怀疑他们是跟杀害那四十多的凶手有关，故意掐断线索。”他顿了顿，又道：“百广真他们三人虽说为人不算忠厚，但也未曾与他人结过仇怨，会有谁对他们家里人下手？”
百以则沉吟道：“我怀疑一人。”
萧寒想了想，诧异道：“主子是说......”
百以则沉默片刻，道：“另外花神医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萧寒道：“三十六城已经探查过，并无此人的消息。”
百以则坐了下来，道：“此人踪迹隐秘，确实不大好找，你多费些心。”
萧寒指尖燃起火苗，点燃了茶炉，温着香茶，道：“主子放心，属下定会将他找出来。”
百以则接过茶盏，往窗外看了眼。
萧寒看向他道：“主子是不放心留晚公子一人在这里吗？”
百以则搁下茶盏道：“以他的身份，不能被屠饕知道，留在此处才是最安全的。”
萧寒道：“属下一会交代东叔他们好生照顾晚公子。”
百以则抿了口热茶，冻僵的手指微微恢复了知觉，“嗯，就让他呆在云屹好生惯养着，他喜欢干什么，都由着他。”
萧寒道：“他是主子的人，旁人自是不敢怠慢的。”
“还有，让他别有事没事站在外边凉快，杵着跟棵树似的。”百以则站起身，道：“收拾下，准备出发。”
“是，主子。”
屋外的晚枂圸站了许久，似乎感觉不到寒风的凌冽，他呵出一口热气，在空中腾腾升起，继而被溯风吹得不见踪影。
他回过头，刚好看见百以则等人走了出来，正往外头走去，知道他又该出门了。
百以则抬脚跨过门槛，又退了回来，转身望向树下的晚枂圸，两人视线相对。
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晚枂圸的时候，也是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两人相处快一年了，他依旧是不温不热，不懂得对自己嘘寒问暖。
碎雪落在百以则的脖颈，被温热的身躯化作了凉水，淌进了胸口，他站定在门口，道：“我要出趟远门，你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晚枂圸眼角被溯风吹得生红，为那张好看的不近人情的脸庞平添了几分色彩，他站着那样挺直，一动不动，仿佛要跟这场细雪融为一体。
晚枂圸将手拢回了袖子里，淡淡道：“不送。”
百以则收回视线，转身踏出大门，小声道了句：“没良心的。”
这一眼，别了五年。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守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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