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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灼烫的泪滴 ...

  •   我模糊中看不清石彻的面目,只听见他的声音像被尖锐的利刃划过,破碎颤抖,嘶哑难辨:“我没下毒……我就算自己死,也不会害你……”
      我用尽用身力气,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连动一动嘴唇都做不到。
      温亭暖冷笑一声:“他的毒术天下无双,你要是真放了毒,倒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你知道么,有些不是毒,也会死人的,你只说那汤里有什么……”
      叶苍梧似是想到什么,打断他的话头,沉声道:“你在汤里放了牛乳么?青衣楼里明明没有那种东西!”
      石彻颤声道:“不是,是羊奶,有什么不对么?”
      叶苍梧长叹一声,不再答话,把我横抱起来,步入内阁,轻轻放在床上。回头吩咐外头两个吓呆的东西:“灵丹妙药,速取地肤子、浮萍、桃树叶、艾叶各一两,蝉蜕三钱,葱白1根,拿水煎了马上送来!”
      只听见温亭暖的倒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尖叫的声音:“居然没有人告诉过你那个家伙对动物的乳汁过敏?是会死人的那种程度!牛乳在青衣楼从来就是禁食之物,你小子居然用羊奶……”
      后面的话我没听到,我完全沉入冰冷无底的黑暗深渊……

      身子一开始如坠冰窖般寒冷,忽又灼热起来,似在炼狱中炙烤,头痛得几欲裂开,眼前通红一片,身边似有人叫我、推我,嘴里被灌进了什么,分辨不出滋味,我拼命挣扎,却无法从这痛苦的梦魇中醒来。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浑身像被巨石碾过一样无力,头依然昏沉,衣服完全被汗水浸湿,贴在身上粘腻冰冷。
      温亭暖的脸在我眼前放大,同时如释重负地长吁了一口气:“小意,你吓死人了。幸亏楼主在这里,不然今天你就了账了。”
      叶苍梧伸出手探了我的脉向,点点头道:“无大碍了。”
      收了手,他紧紧盯着我看,目光像刀锋一样切割着我的神经,语气严厉:“今天的事,也有你的一份吧?你这么刁钻的舌头,这汤里放了羊奶你会尝不出?你是玩命还是玩我?”
      我就知道在这人面前是藏不住的,心中愧疚得厉害:“对不起。这次是我不对。”
      叶苍梧闭了闭眼,挥挥手,略带倦意道:“算了,你的事,我不会插手,只是……”他忽然俯下身子,手指在我胸口处轻点,充满怜惜意味地道:“这回你是真的栽了,小意,自己小心,这里要护紧了,伤狠了也会死人的。”
      我不知说什么好,只点点头。
      温亭暖已恢复了狐狸脸的本相,笑谑道:“楼主,咱们快出去吧,再不走,有人可要在外头自刎谢罪了。”
      两人出去时还“体贴”地带走了灵丹和妙药,弄得那两小东西慌不择路地逃窜无踪。

      门轻响一声,石彻走了进来,那少年的脸煞白,走近我的每一步身子绷得笔直,似稍一用力就会断掉。
      他在床边停下,咬着唇,眼睛泛红,低头缓缓地跪了下去,膝盖沉沉落地的声音,听得人心头一跳。
      我立即心疼了,伸手想去拉他,却碰了一手的湿意。我一惊,忙挑起他下颌要看,他却死命低下头去,不肯抬头。
      我胸中酸热,只用手掌覆住那冰冷的小脸,感受那肆意的水液漫过指缝,沿着手腕滴落,惊人的滚烫,灼痛我手掌间每一寸皮肤。
      我从未见他流泪,即使在给他剔肉去毒时,他也神情安然,我曾怀疑他是否生有泪腺。

      对他来说,要痛到什么程度才会哭泣?

      我轻柔地抚摩他的脸颊,用我也吃了一惊的诱哄语气道:“乖,别哭,听话,别哭,我又没事,真的没事,没有人会怪你……”
      他霍然抬头,一脸的狼籍,泪眼里全是惊痛愧悔,一副好听的嗓子已哑得不成样子:“我……我竟然害你差点死掉……你差点就……”
      他被自己的话激得一阵战栗,光是想象就已不堪承受,噎住难以成言。
      我叹息一声,知道如果不做点什么,我们两个都会被那他的泪水淹死。于是,我低低地呻吟一声,果然,他惊跳起来,含着水气的眼睛紧张地盯着我,大气都不敢出:“怎么了?哪里难受?是不是哪里痛?”
      我安抚地笑了笑:“别慌,我没事,就是出了好多汗,身上难受,想洗个热水澡。”
      他这才松了口气,一叠声地说:“好,好,我这就去准备,你好好躺着别动。”说着,胡乱抹了脸就冲了出去。
      暖阁里自带一间澡房,那浴桶是按我要求定做的,比一般人家用的大上一倍,平时灵丹和妙药总是抱怨工作量太大,费水又费事/
      石彻连做这种事都是效率极高的,片刻功夫又回到床前:“师父,可以用了。”
      我见他认真严肃的神情不由笑道:“我身上没力,要人服侍,你去喊灵丹和妙药来吧。”
      石彻却不说话,只站着不动。
      我勉强撑起上身坐起来,见他愣着不动,奇道:“怎么了?”
      他却定定地看我,眼中水光潋滟,低声道:“师父,我来服侍你,好不好?”
      我心神一荡,像受了蛊惑一般,点点头:“好。”
      他眼中水光湛然,亮得教人不敢逼视,弯下腰来,一把便将我打横抱起,那看似瘦削的双臂竟坚韧如热铁,稳稳地箍住我,却异常地小心翼翼。
      他身上的气味像雨后新抽的嫩竹,清新恬淡,带着些微皂角的香气,把我整个包裹,鼻间口中,似乎都充盈着这股甘美而洁净的气息,到澡房的方寸距离,熏人欲醉。
      当他把我放在浴桶边为我宽衣的时候,我才发现那孩子在发抖。
      小脸通红,眼睛也不看我,只死死地盯着那衣襟,一向灵活有力的手指此刻竟完全失控,在我的衣扣间纠缠了半天也没能有任何进展。
      我失笑地揉揉他的头顶,轻轻移开他的手:“我来。”
      谁料那少年竟似被激怒了的兔子,红着眼眶,咬着牙:“不用!”急切中手下一使力,中衣应声而裂!
      石彻似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我,眼神热切中带着惶恐。我一边在心里默默哀悼那件中衣,一边若无其事地除下亵衣,开始解亵裤的带子,心里恶意地算计着这小家伙该炸毛了。
      不料石彻全然没有回避的意思,小脸红得要滴出血来,连耳朵尖都是绯红一片,一对狭长幽深的眼眸却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处,摆明了一副看全套的架势。
      我真是欲哭无泪,只得在那热意逼人的注视中,缓缓褪下亵裤,那眼神愈见幽暗深邃,仿佛吃了一惊般睁大,然后越发的炽烈灼人,呼吸也粗重起来,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我不禁苦笑,想不到我居然沦落到被一个小鬼视奸的下场,虽然对自己的身体并不觉得自卑,但对着一个兴致勃勃、衣冠楚楚,还流着口水的家伙,实在觉得没什么优越感:“看够了没有?能劳驾把我弄到水里面么?我现在这样很冷。”
      石彻这才恍然大悟般回神,脸色微窘地把我抱进浴桶。
      我没力气再去管他,“嘶——”温热的水流让我浑身的汗毛刹那间倒竖,刺激得一激灵,惬意地舒展开四肢,头向后仰去,任及肩的热水轻托着我轻轻悬浮晃动,阖上眼,意识像被白色的水气蒸发掉了,只想就此睡去。

      神志迷离之际,有一双手抚过我的肩臂,轻柔地揉捏按压,因疼痛而绷紧的肌肉,随着恰到好处的按摩一丝一缕地放松开来,酸酸麻麻,似痛非痛的奇妙感觉让我不由低低地呻吟出声。
      那手一顿,却停了手,下一刻熟悉的柔软布料贴上了皮肤,轻轻摩擦刷洗。静静的澡房里只有哗哗的水声和略嫌急促的呼吸声,我享受着那双手的温存对待,模模糊糊地想着这小子侍候起人来比那两个舒服多了,以后得让他多尽尽孝心。
      “好了,下面我自己来洗吧。”我餍足地睁开眼睛,不防一张放大的俊脸正在俯身我眼前凝定地瞧着我,近得连气息都暧昧纠缠,眼神相触的一瞬我被那眼中带着浓烈绝望意味的渴念所震慑,那是一种会让人发狂的痛意,我从来不知道一个少年的眼光里能承载如此惨烈沉重的情意。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睁眼,也吃了一惊,松了手,立即往后让了让,收敛了目光,退了两步,白茫茫的水雾将他整个笼罩,看不清他的神情,让我觉得他离我很远,在遥不可及之处……
      明明是那么的渴望靠近,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扑过来的迫切,却为何偏又含着不惜自伤的隐忍?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扑过来,好让我理所当然地纳你入怀,再也不放手。

      小家伙,你到底在烦恼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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