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强惨竟是我自己》DFT

25、禁地

　　话说沈墨白从太守府得到章太守遗言返回洛京后，修士们恰好听见仙宗盟宣布彻查文心阁被指控屠戮凡人一案，他对此景象早有预料，却没想到凌雪声不在会场。

　　原本邀她同来一是想着让她多交些朋友，二来是小妹吵着要见，岂料会被圣庭的人带走。
　　他一路赶回无极宗，心知凌雪声定会写信辞行，再次不符他预见的是小师妹给师门每一个人都写了信，唯独没有给他的。

　　凌雪声在信中写自己前往圣庭是为治疗双腿，至于圣女一事为防师父等人担忧则隐去不谈。

　　林缈烟告知沈墨白后，他还能有什么不明白，萧家那双能免除迷障的眼睛怕是早就戳破他的谎言，凌雪声惟独不给他写信，分明是在怄气。

　　上一世凌雪声没有到场，虽有圣庭赠礼一事，却没有这一出，这下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既然她已经说明去向，无偿治疗病患亦是圣庭常态，再加上他们有传说中活死人肉白骨的“神水”，想来在那不会有什么危险。

　　权衡利弊，沈墨白决定先去处理章淳一的遗言，当时章太守说的是“织羽成衣，着而登仙，片翼坠于日落之地。”
　　羽衣的故事即便是凡人亦耳熟能详，是以章淳一一听便知，可是日落之地该作何解，太阳东升西落，荒古有神逐日而奔，至死不能如愿。以此谶语寻找羽衣，当真能找得到么。

　　*
　　圣庭虽是镇守封印的组织，能真正靠近封印的人却很少，而神水所在就离封印很近。

　　得知此事凌雪声立即明白了为何只有圣子能取得神水。

　　说起邪祟，世人无一不对其深恶痛绝，它虽被封印，力量却从不衰弱，每每有邪力溜出封印就会祸乱世间，瘟疫、山火乃至地裂等灾害都有可能是邪祟所致。

　　至于它的本体，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绝对不可靠近，不论修士境界如何，靠近者极有可能心智混乱乃至疯狂，如果正面与邪祟对视，则必死无疑。

　　前世师父与之正面交锋后不幸落败，凌雪声不相信师父会输，可是苦于没有证据，怒而冲入封印所在的禁地，于是同传说中的邪祟对视了一眼。
　　这一眼彻底改变了她的余生。

　　又想起歌者所说的愿望，也许这一次她能获得真正的安宁。

　　禁地外有十二道结界，这些结界有些是障眼法，有些本质是杀阵，靠近的任何生物都会为结界所杀，手持通关令牌才能安然进入。

　　穿过圣庭设置的结界后，隐藏的禁地暴露出来，从外看是碧绿的草原，真正入内后则是寸草不生的荒漠，空气停滞，天幕泛红，没有任何生物的气息。

　　这种景象凌雪声早就见识过，真正让她为难的是神水究竟在哪个方位，其他人因为没有进过禁地语焉不详，前世她也没注意到附近有什么水池。

　　而且，她并不想靠近封印，万一被那家伙注意到，今后的日子可就难了，她不会死也不会疯，不对，可能会被烦到发疯吧……

　　怀着复杂的心情在禁地边缘一点点绕着圈儿靠近腹地，那种陌生又熟悉的波动逐渐裹住了她，凌雪声难得生出些打退堂鼓的想法。

　　退缩是不可能退缩的，否则她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强行压下心底的不安，她继续搜寻着，荒漠的土地一成不变，距离封印大约还有五十里，凝滞的空气忽然有一丝流动。

　　“新来的？”声音自言自语似的，从缥缈虚无中直透脑海，如果是旁人听见无法理解其中的意思，只会觉得有东西在脑子里搅动，头痛欲裂，而圣庭选择的圣子等人只能抵御邪祟的呼唤，但是凌雪声可以做到与之交流。

　　她装作什么也没听见，低着头看路。

　　“别装了，你能听得懂我说的话。”冷漠中带着威胁。

　　什么也没听见，没听见……可恶，为什么神水池还没有出现啊！

　　“你在找黄泉么，要不要我告诉你呀？”飘渺的声音变成了诱惑的语调。

　　黄泉，圣庭那帮人说的神水居然是黄泉，难怪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不对，她不应该顺着邪祟的思路走。

　　“圣女，我知道你能听懂，我也能听见你的心声。”

　　撒谎！凌雪声在心底大喊，邪祟不能读心，它现在只是在套话而已，如果表情或者气息有松动就会被抓住破绽。

　　一旦回答了，不管跑到天涯海角都会被它不厌其烦地骚扰，前世凌雪声足足被烦了五百年，这搁谁身上能受得了。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她不想这么早就失去安静的权力。

　　邪祟变着法子套她的话，凌雪声岿然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荒漠一寸寸搜索，终于在距离封印只有五里的地点看到一处显然不同于周围的颜色，那是一口浮在半空的井。

　　浮空之井，无根之水。

　　正想赶到黄泉井旁，凌雪声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此地离封印只有五里，或许已经能被邪祟干扰，这口井是真实存在的还是陷阱幻相？

　　剑随心出，蓝色毫光飞过浮空之井没有遇到丝毫阻碍，好险，她差一点就上了当。

　　“啊呀呀，被发现了，无聊！”犹如孩童恶作剧失败后的抱怨。

　　目不斜视地绕开幻相，辛亏之前在梦里遇到了歌者和镜屋，她现在对幻术免疫力提高许多，这下真有些羡慕萧怀琛的眼睛了。

　　第二口井依旧浮在空中，麟音剑击中后有金铁之声，而且瞬间弹回了剑身，看来应该是真实的。

　　凌雪声靠近井口，拿出准备好的水罐俯下身去，说时迟那时快，井口的水面陡然浮现出一只滚圆的眼珠，正向上盯着她！

　　猛地起身避开水面，然而为时已晚。
　　“看见你喽！”

　　失算了，但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是透过水面看到她而已，不能说明什么，只要继续装作听不懂。
　　“你长得好面熟呀，我们肯定在哪里见过。”

　　搭讪水平过低，成熟的修士是不会吃这套的！

　　凌雪声用灵力催动水罐捞出井水，盖上盖子抱在怀里，假装无事发生地朝外头狂奔而去，任凭邪祟如何搭话都绝不会理会。

　　走出禁地之后浑身的压力陡然消失，才发觉冷汗已经湿透了后背，还好那家伙现在还没有远距离烦人的本事，又或者是它也不确信凌雪声可以听懂。

　　等在结界外的侍女们看见圣女安然无恙地抱着水罐出现齐齐松了口气，有几个忍不住欢呼雀跃起来，还有的喜极而泣。

　　被簇拥着回到圣庭，凌雪声跟着观摩了一次神水的使用过程，首先那些水被一滴不落地分装到一个个小瓶中，然后送往各个炼丹炉由丹师炼制成丹药，据说要达到最佳功效也是有讲究的。

　　凌雪声并不知道从前圣子圣女去取水，回来后会极度疲惫，身体弱的甚至会生病，再加上黄泉井中的水回复速度有限，因此能取一次颇不容易，侍女们的反应已经相当克制。

　　简而言之，侍女觉得自己捡到宝了，这一位说不定能活很久，她们不知道的是凌雪声根本没打算长期任职。

　　不仅不想久呆，去过禁地后更是下定决心赶紧治好双腿支棱起来，然后等实力齐备再直捣黄龙。

　　距离什么祈天阵还有三天，风十说圣女可以随意走动，她心想反正等萧怀琛回来还需要些时日，干脆在圣庭闲逛起来。

　　圣庭最核心的区域有一个密室，窗口开在圆顶，阳光透过七彩琉璃窗洒在一座巨大的雕像上。

　　雕像刻画的是一个披着裘衣，手执弓箭的人，年纪至多十岁出头，蜷曲的发丝梳成马尾，漏出几缕搭在脸颊两侧，眼睑半敛，下唇略厚，低头凝视着手中已经搭在一起的弓和箭。

　　应当是某个猎户出身的孩童形象，只是孩子的脸上既没有寻常猎人狩猎时意气风发的模样，也没有普通儿童幼时的天真烂漫，似乎陷入忧愁，犹豫不决。

　　“这是传说中建立圣庭的人……”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回头去看，乃是一名佝偻的老妪，拄着盘藤的拐杖，定睛一看才发现拐杖扶手雕成了蝰蛇盘踞的姿态。

　　老妪咯咯地笑道：“见过圣女殿下，老朽是二长老。”

　　“原来是二长老，幸会。”凌雪声转头继续观察雕塑，问道：“这塑像为何面露愁容？”

　　老妪一面缓步绕行，一面注视着雕像道：“挽弓射猎之时，见生灵老幼相偕，心生恻隐，不忍拆散，故而垂目对箭。”

　　“既然是圣庭的建立者，何不选择豪情万丈之时，偏偏要选这个场景？”

　　“圣女殿下认为，这孩童最后是否射出了箭？”

　　既然是眼见万物有灵而心生不忍，自然是放过了猎物才对，“我猜没有。”

　　“不，一箭双心，同时毙命。”老妪双手握住拐杖，仰首伸眉，“心怀慈悲而决行不疑，这就是圣庭。”

　　心怀慈悲而决行不疑，难怪大长老看起来随和处死犯错的侍女却毫不手软，圣子圣女寿命短暂却举重若轻。

　　忽然听见有蛇吐信的嘶嘶声，转头看去，只见一条蝰蛇迎面弹来，嘴里的尖利毒牙森白如骨！
　　麟音剑与蝰蛇毒牙相撞，火星飞溅，竟然没有割开！

　　于此同时凌雪声坐着轮椅撤出十丈，冷声道：“二长老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