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强惨竟是我自己》DFT

18、献舞

　　朝呼唤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浅黄仙裙，头发梳成两个小髻的少女从人群中跑来，视线相接，凌雪声确认少女是在唤她。

　　可是她从来没见过这号人物啊？

　　少女跑到近前，面上浮着薄红，眼里含着热切，一把抓住凌雪声放在腿上的双手：“我是沈黎盈，凌姐姐，我终于见到你了！”

　　上辈子加这辈子六百多岁的凌雪声见过很多大场面，却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人，被握住双手时更是吓了一跳，略微平复心情才说道：“你好，我们见过面吗？”

　　知道她不奇怪，但没什么交情还这么热情着实让人不解。

　　沈黎盈晃悠几下才放开手，她早就盼望着能亲眼见凌雪声一面，今天终于得偿所愿，加上天性使然，管不得什么亲疏远近。
　　“我总是听我哥说无极宗的凌姐姐才貌双绝，天下无能出其右者。今日得见，才知根本不足以形容万分之一。”

　　第一次被陌生人这么夸赞，凌雪声颇感压力，虽然她觉得沈黎盈没说错，但不知如何回应，好在少女也无需回应便自顾自说了下去。

　　“姐姐家中人多不多？”

　　“额，挺少的。”就她一个。

　　“那没事，我们家人多，表亲一大堆呢，你肯定不会失望。”

　　“……”你们家人多和她凌雪声有什么关系，不过，“你的哥哥是？”

　　“他没提起过吗？就是沈书啊，沈墨白，他是凌姐姐的师兄对吧！”说着，沈黎盈十指交握兀自陷入想象，“师兄和师妹，真好啊，我也想拜入无极宗，说不定我的师兄已经在等着我，可惜爹娘说还没到时候。”

　　“想入门更该勤于修炼，而不是在这直呼兄长名讳。”沈墨白的声音忽地响起，原来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沈黎盈身后。

　　“噫——”蹬蹬蹬跑到凌雪声的轮椅后，沈黎盈顿时觉得有倚仗，“你什么时候开始偷听的！”

　　“这很重要么，你当众喧嚷，不想听也听见了。”

　　听着兄妹俩一唱一和，凌雪声心说原来沈墨白还有个妹妹，这没什么稀奇，像她这样年纪轻轻就孑然一身的才是异类。
　　世家虽有自己的一套法门，但更倾向于让子弟拜入宗门，平时大家不论出身都在宗内一同修行，也不谈及那些盘根错节的事。

　　趁着兄妹拌嘴的当儿，她再想找弄影公子却找不到，方才被沈黎盈一打岔，弄影早就变成没影了。

　　“哼，说不过你，我去找其他人了。”沈黎盈一跺脚，转头同凌雪声道别：“凌姐姐，我先告辞，等我拜入无极宗去寻你啊！”

　　“……好，好吧。”
　　不知怎的，这个小姑娘走远后她暗自松了口气，这种无端又纯粹的热情真叫人难以招架。

　　夜空中烟花渐渐隐没，周遭的喧闹声也稍微安静下来，筵席即将开始了。

　　“小妹顽劣，吵到你了么？”沈墨白自然而然地推动凌雪声的轮椅将她带入某处空位，长辈们都在二楼，他们这些后生之间也没什么讲究，只随意落座即可。

　　“没有，只是……”想来应该是沈墨白在小妹面前极尽赞美才让那姑娘这么崇拜她，都让她有些包袱了，“算了，没事。”

　　她巴不得更多人夸她才好呢，这说明伪装友善的策略卓有成效。至于沈墨白到底说了什么，随他去吧。

　　罩纱灯黯淡下来，唯有场地中央依旧明亮，一个人已然站在台上，声音并不洪亮，但气息极稳，足以清晰地传入每一人耳中：“诸位百忙中抽空相聚，是修界之幸，五十年河清海晏，皆仰仗各位同道惩恶扬善，张某不才，忝任盟主，惟愿各派友谊长存，戮力同心。”

　　略一停顿，他看向台下，“青年才俊济济一堂，江山代有人才出，今日你们才是主角，无需拘束，正道的未来就肩负在诸位身上。”

　　简明扼要的开幕致辞后，张盟主一挥衣袖返回二楼，表示把主场留给后辈。

　　凌雪声记得此人，仙宗盟盟主张隐秀，上一世围困她的大军八成是此人号召集结，虽然言辞谦逊，但在死战中他冲锋在前凛然不惧，阻了她好一阵才被刺杀，的确有些本事，因此凌雪声并不厌恶他。

　　大人物们在暗中观察，会场内行动自由。

　　当今天下太平，说什么防患于未然也是无从谈起，近来数百年的仙宴逐渐演变成另一个各派弟子较量的场合，没有真刀真枪，只有暗流涌动。

　　灯光尚未恢复之时，四面传来阵阵琵琶声，伴随着若有若无的香气，只见台上落下几片花瓣，而后黑暗中无数金色蝴蝶振翅而出，刚触到花瓣，眨眼间碎裂成萤火。

　　一群广袖罗衣的美人凭空出现，她们的珠钗首饰皆不相同，却无混杂之感，包围着中央水袖掩面的女修。

　　“是泽芙宗！”“那中间的岂不是……”

　　泽芙宗的幻术果然厉害，凌雪声心下感叹，就连她也差点被骗了过去。

　　中间的女修缓缓垂下袖摆，略一躬身道：“愿为仙宴献上一舞，以表泽芙宗同乐之心。”

　　人群立即嘈杂起来，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果然是她，是苏梓梦！”“她还没开始跳我已经情难自已了。”……

　　赞美之辞如果有实体，现在应该是一番掷果盈台的景色，不过其中也夹带着一些别的言论。

　　“我听说此女手段了得，被她引诱的人没有不上钩的！就连灵泉寺的佛子都没能躲过！”
　　“什么，该不会是那个号称天生佛心的寂明子？”
　　“就是他。”
　　“啧啧，居然能引得佛子破戒，太恐怖了，不过换作是我，我也顶不住啊……”

　　泽芙宗地处东南，是享誉一方的大宗门，只是修炼之道比较独特，也就是俗称“媚宗”的一派，除了双修以外，还以调香、幻术和制药见长。

　　台上的泽芙宗弟子皆有难得一见的美貌，此刻却众星捧月一般衬着一人，苏梓梦只是站在其中，所有人的议论几乎都指向她。

　　那阵自以为压得够低的议论声有些吵闹，凌雪声正欲开口，却听见一个女声抢在前头，语气冷肃：“寂明子破戒只有一个原因，是他心动。”

　　循声看去，原来是灵泉寺的琅素，她是少见的女佛修，还是一名体修，再加上法号里带个素字，小会上就让凌雪声多看了两眼。

　　几个品头论足的人见灵泉寺的琅素也胳膊肘往外拐一般给苏梓梦“开脱”，都自觉没趣地闭了嘴。

　　其实琅素说的在理，泽芙宗乃正道宗门，双修讲的是你情我愿，又不会强迫别人。说什么勾引蛊惑，不过是借以掩饰自己的欲望。

　　令凌雪声意外的反倒是苏梓梦，区区一年时间，她的修为突飞猛进，或许便是双修的好处么。

　　苏梓梦站在台上，余光瞥见凌雪声就在人群中，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近一年前小会上败于凌雪声之手，她耿耿于怀，这届小会的天才浓度很高，而苏梓梦恰恰是几个败者中心气最高的人。

　　泽芙宗迷魂香能让人闻到最心动的气味，加上身上暗藏无味的致幻香囊，辅以她细致入微的灵力，本以为是个人都难抵挡，哪怕不能意乱情迷也得露出破绽，偏偏凌雪声堪称残酷地打醒了她。

　　难道她引以为傲的调香术和幻术如此不堪一击？

　　一气之下，苏梓梦给自己找了个顶难的目标，众所周知，媚宗的人想挑战自我的时候就会去找佛修的麻烦。

　　可是天底下若有所求必有所失，她去求世间最轻也最重的事物，又怎能全身而退。

　　修为是平白涨了，却失了自由。

　　看见凌雪声到场，说不清是好胜心再度泛起，还是想推卸部分责任，苏梓梦暗自盘算着要她好看，最好能在这场比试中也叫她出个丑。

　　琵琶曲悄然流淌，台上水袖飞舞，轻盈绰约，极尽曼妙，舞阵每一次旋转绽开又汇拢都伴着隐现的蝶翼。
　　一曲终了时，人群已经鸦雀无声。

　　泽芙宗可不是巡回演出的乐舞团，台下大多第一次看见群芳献舞，当真是大开眼界，意犹未尽地回味后，掌声雷动。

　　此时，亭亭立于中央的苏梓梦忽然开口：“机会难得，我愿再献一支独舞，各位可有兴趣？”

　　掌声更加热烈，甚至有几个放浪者直呼再来，于是苏梓梦状似为难地说：“差点忘了，此次不曾有操琴的同门前来，只得求助在场的乐修。”目光巡游，她直直看向了凌雪声。

　　苏梓梦皓腕一扬朝向凌雪声：“素闻无极宗的凌雪声琴技卓绝，不知道友是否愿意相助？”

　　一群人齐刷刷地看过来，凌雪声心说她怎么可能拒绝，这点小事都不帮岂不是显得她很过分，于是点点头说：“愿意。”

　　这倒是让苏梓梦有些意外，她所说的琴技卓绝是指胡乱弹奏毫无乐律，凡事去看了小会的人都见识过，再加上擂台决胜时凌雪声没有带本命法器反而握一把凡剑，更是让她相信凌雪声的弹奏水平堪忧。

　　居然答应得如此痛快……那又如何，她早已今非昔比，真正的比试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