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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突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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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
凌雪声耳廓颤动,在北风的怒吼中捕捉到一丝异常的脆响,好像,是冰层裂开的声音——
冰盖上的裂隙以最初的破口为中心向前后飞速延伸,转瞬之间一道狰狞的伤口赫然撕裂冰原!
地动山摇!
黑暗中一条足有三十丈余的巨大鱼尾冲出裂缝,其上覆盖了无数青紫鳞片,在星光下反射出森然寒光,犹如长鞭带着腥风和刺骨海水凌空扬起,继而以雷霆万钧之势猛然挥落!
剧变发生在一息之间,二人同时召出佩剑纵身跃出长尾的攻击范围。
长尾反复甩起又挥落,砸在冰盖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厚重平实的冰面顿时四分五裂!
两人闪转躲避,出于保存灵力的目的皆没有贸然展开反击。
这怪物虽然体庞大,速度可一点儿也不慢啊!
偷袭未果的巨兽摆一摆尾,潜入了漆黑的深水之中。
落在晃动不已的浮冰上,凌雪声朝不远处的沈墨白喊道:“师兄,那是什么玩意!”
“不知道!”前世沈墨白独自前往,也未曾在村庄停留,这一次诸多改变,或许无意中增加了危险。
“管它是什么,宰了它!”
凌雪声咬牙切齿地说,巨兽首次突袭时她没来得及展开屏障,被冰冷咸腥的海水洒了一脸,她现在特别想炖鱼汤喝!
涌动的海面尚未恢复平静,冰层又开始逐渐封冻,凌雪声专注地盯着碎冰漂浮之处,下一次那家伙会从哪里发动进攻?
倘若是在白天,或许能看到一个庞大的影子逐渐从海底浮出,那黑影越来越大,然而极域的夜晚连月光都很微渺。
水面上没有任何动静,看似偃旗息鼓的巨兽居然在瞬间跃出海面,仰面朝上张着血盆大口,企图连凌雪声脚下的浮冰一并吞噬!
想吃她?找死!
说时迟那时快,沈墨白对准巨兽头部斩出数道剑击,耀眼的刃形白光前后撞在同一处,却被鳞甲阻挡住大半威力,只留下些许划痕。
眼见两排挂着恶臭粘液的利齿扑面而来,凌雪声顺势被巨兽一口吞入,既然外面攻不破就从内部着手!
轰的一声,上下共四排利齿骤然撞击,它把嘴合上了。
周遭一片漆黑,凌雪声唤起浅淡的灵光环绕自身,同时一剑刺向巨兽舌根,想不到它的嘴里如此坚硬,剑尖竟然只扎进寸许!
城墙似的巨舌翻滚起来,它要把她吞下去!被舌头击中怕是不好!
没空蓄力了,凌雪声提剑划过左掌掌心,鲜血沾在铁剑剑刃之上,剑身顿时爆发出暗红的毫光,她乘势飞身冲向巨兽喉间。
一剑!
带有血刃和充足灵气的一剑尽数没入巨兽的喉咙,但这远远不够!凌雪声双手紧紧握住剑柄,怒吼一声拖动长剑。
只见一股腥红血液如同喷泉射出,巨兽吃痛发出雷鸣般的咆哮,身体半露在海面上翻滚掀起汹涌波涛。
与此同时,沈墨白心道不好,凌雪声必然在内部展开攻击,但她没有闯出来!
他飞身冲向几欲发狂的巨兽,此时若不能速战速决,无端增加巨兽痛楚恐怕对兽口内的人有危险。
巨兽的双眼能在暗中视物,黑白分明的眼球往后一滚便瞧见沈墨白正伺机下手,它忍住剧痛甩动长尾试图拍死他。
可沈墨白的身影飘忽不定,就像是一缕鸿羽随风飞舞,看似缓慢,甩尾破空袭去时却触碰不到!
不断扑空的巨兽怒意渐长,它的攻击愈发急促,犹如骤雨狂风!
沈墨白一面躲过攻击,一面透过灵识传音:“师妹,你在何处。”
不一会儿,同样是灵识传音,“……它肚子里。”
原来刚才凌雪声划破巨兽喉咙,虽然导致它剧痛无比,同时也叫它缩紧了肌肉,刺第二剑后她一时没能拔出来,电光石火之间被巨舌拍中,骨碌碌滚了下去。
“你且护好自己,待我一击杀之。”
“行,你快点。”
她已经支起了屏障,但是铁剑还插在巨兽喉咙中,它的胃液,说实话有些厉害……这玩意保不齐等同于元婴期修士的实力。
可恶,要是麟音剑到手,越级杀怪有何困难!
但见沈墨白无声默念剑诀,并指划过不周剑剑脊,一道巍峨如山的虚影陡然现于漆黑夜幕之上,虚影爆发出刺目光辉,简直如同日轮照耀,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昼!
那是剑的一部分,是独留剑刃的幻影!
巨兽心知大难临头,它慌不择路地钻向海底,用上毕生最快速度逃命,就在水波将要没过尾端的那一刻,剑影乍落!
生死存亡之际,巨兽吐出内丹,一颗拳头大小的浑圆紫珠挡在从天而降的利刃与巨兽之间,两相碰撞,巨大的冲击登时扩散。
凌雪声在巨兽腹内感到它在急速下潜,忽听见剑鸣呼啸紧接着天崩地裂之声,而后一阵猛烈的晃动,冲击波撞碎了巨兽血肉,余威犹在,直将她撞入深水!
深水中恰有暗流汹涌,凌雪声被天旋地转搅得头昏脑胀,几息之间便被水流裹挟着漂出很远。
她在巨兽腹中一直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灵力屏障,刚才被冲击一拍,再加上水流一冲,神志有片刻恍惚,竟没能维持住,铺天盖地的海水瞬间将她打湿,寒意透骨,居然又激发了胸口的顽疾之痛。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被沈墨白从冰盖下捞出来的时候,凌雪声已经纯然是个落汤鸡了,北风一吹,从发丝到衣角都结了层冰霜。
又冷又痛,抖得像筛糠一样,她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气血瘀滞经脉不畅,又不能集中精神,身上的冰融化速度还没结得快。
沈墨白拎着她找到一处隆起的冰丘,一掌拍出个洞来,两人躲进里头暂避。
冰丘挡住了凛冽寒风,体感瞬间好上许多。
沈墨白解下自己的斗篷给呆愣的凌雪声披上,又往她手里塞了一团鼠火。
此火非火,更像一种生物,它没有源头亦无需燃料,天生没腿却会跑,偏好群聚躲在温暖的地方,遇到稍微寒冷的气候就容易发出吱吱的叫声,很是娇气,由于温度柔和适宜拿来取暖。
散发着橘黄色微光的鼠火一触到冰一样的凌雪声就往外跑,没想到刚跳到地面上发现环境更冷,于是吱一下溜了回去,乖觉地缩在她的掌心。
凌雪声从被捞上来之后就保持着呆滞的状态,她看着手中温暖的小火球,不知在想些什么。
巨兽从冰下跃出时沈墨白就有些后悔同意让凌雪声跟上了,眼下的情况正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她就是这样的人,矫揉造作地哼哼做出难受的模样说明没有问题,倘若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反而恰是在忍受痛苦,比如此刻。
但这种状态也有特殊的好处,比如她会乖乖地接受好意,倘若是平时她断然不会任由他给自己系上斗篷再捧着火团取暖。
他托住凌雪声的双手,宽厚的手掌几乎完全拢住了她的。
凌雪声全力抵抗着胸口的钝痛,内府此刻就像这团窝在她掌心的鼠火一样,用微弱的温度朝四肢百骸传递,这时有一股不属于自己的暖流从手掌传入,唤回了些许知觉。
现实和记忆缓缓重叠,她回想起上一次,沈墨白也是这样给她输送灵力,只是那时没有作用,而现在和风细雨般的力量逐渐驱散了体内的寒意。
真暖和,连带着痛楚都减轻了,昏沉的睡意一点点泛起,蚕食着她所剩无多的清醒神志。
“师兄,有点困……”
“睡吧。”
眼皮越发地沉重,终于是忍不住阖上,视野和头脑一并陷入黑暗之中。
冰洞外,风雪越来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