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奴隶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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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渴！
深秋的寒风携着风沙一点一点抽走三十身体里的水分，嘴皮干燥曝起。
他想讨点水喝但是不敢做声，他偷偷揭开额上脏兮兮的遮眼布，瞥了眼几个满身膘肥的壮汉。
他知道说了也是白说，这帮吃人肉的家伙，非要渴死了才给水喝。
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孩子思量着，脏兮兮的小手就往嘴里塞，口中腥咸，他只能用口水解渴。
同其他奴隶一样，他的头发一缕一缕混着泥土打结成块，衣衫褴褛，破破烂烂，面黄肌瘦，额头上绑着块脏兮兮的布条，半掩着眸子里的厌恶和淡漠混杂。
他转过头看向自己四五人远的旁侧，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足有几十个，被一条铁链锁着，像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踉踉跄跄的走着，宛如行尸走肉。
三十的手脚上也拷着铁链，叮叮当当的响声，这声儿听的越发让三十烦躁。
他扯了扯袖子，尽力用袖口包住手铐，冰冷冷的铁疙瘩碰到皮肤都是钻心的痛。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不用跟其他人一起挤。
“快点！”
留着络腮胡的彪形壮汉大喊，手机握着一根马鞭。
“天黑之前要赶到云峰城，都走快点！”另一个壮汉应和道。
深秋的风直往骨头缝里钻，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气候干燥非常，嘴里也没了口水，三十渴的喉咙直冒烟。
他转头望向队伍中一个比他还瘦小的身形，那男孩叫菜菜，与三十年纪相仿，被挤在队伍中，眼中无神，摇摇晃晃的像暴雨中刚发芽的杂草。
三十左顾右盼，确定没人注意自己，左脚绊右脚，直直摔在地上，他摔的很自然，别人只看了他一眼，当他真的摔了一跤。
同样菜菜也注意到他。
他看似艰难的站起来，手上偷偷握成拳头摇了两下。
没一会儿，队伍中，菜菜身前的一个女子摔倒在地。
这个瘦弱的女人重重地摔倒在地，头顶磕的一片血红，人也晕过去不省人事。
“阿红！”同行的姑娘惊呼出声，不顾旁人俯身去扶。
她一个人摔倒了不要紧，但是锁链相连，拖着周围的人也一个个儿地摔倒，队伍被迫停下，也许是深秋的风太冷，一向唯命是从的奴隶，此时居然怨声载道。
“吵什么！”
壮汉撇撇嘴，皱着眉头，嫌弃的不得了。
“一群猪。”
络腮胡的壮汉歪着嘴骂了一声，转头看向队伍外的三十，扔过来一个脏的发黑的水囊，水囊很大，快半个三十高。
三十抱着水囊，脸上不动声色，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快点啊水!”
那姑娘抱着她，红着眼眶眉头紧蹙，着急喊道。
三十仿佛没听到，慢吞吞地走到晕倒的女人面前，扶起她，一点一点喂给她水喝，一边用余光看着那几个壮汉。
水不能少太多，少太多会被打。
清水缓缓入口，壮汉们的目光也终于不在这个方向，他便赶忙抽走水囊，灌了自己几大口水，又把水囊塞到菜菜手里，菜菜也抓紧喝了几大口。
那姑娘看着被夺走的水囊，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刚要质问三十凭什么喝水，她话还没说出口。
三十倒是先开口了，他可不乖乖等着女子质问，当即就反咬一口，大声喊道：“抢什么！不要抢！没有你的份！”
菜菜也跟着喊：“干什么啊！别打我！”一边抓住那女子肩膀乱晃。
三十喊着，还把水囊往那女子手里塞。
寒风刺骨，三人闹得这一片的奴隶都不得安生，一个个的怨声更大了。
络腮胡的壮汉本就烦躁至极，这边儿又起躁动，壮汉拿着鞭子，不由分说，冲到那女子的脸前就是几鞭，那女人被打的哇哇惨叫。
三十与菜菜，只在一旁静默地看着。
被打的女人手臂和肩膀血肉模糊，连连惨叫，好不容易缓和一些，才发现旁边的奴隶瞥着她，早就见怪不怪的样子，有的还小声说她蠢。
她又看向三十，后者无奈一笑，她看不见他的眼睛，自然也看不见三十眼中写满的冷漠和夹杂着的那一丝丝残存的愧疚。
她嗤笑一下，强忍着身上的疼痛，颤颤巍巍抗起那摔倒的女孩。
地上生出好多血珠，路还很长，三十给她二人上了一课。
肮脏的少年咽了口唾沫，意犹未尽。
他经常干这种事，一开始还很愧疚，后来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看管奴隶的壮汉厌弃奴隶脏臭，碰都不想碰一下，他十二岁便为奴，如今在这队伍中也苟且了五年，说句不合适的，在这个奴隶队中，他这个老人儿算得上是“举足轻重”，平时给奴隶们喂水，分饭这种差事都是三十干。
三十和菜菜也靠这个勉强活了这么久。
云峰城繁华，八街九陌，赶到云峰城时天色已黑，街道灯火阑珊，宛若白昼，街上人群熙熙攘攘，闹市景象倒是三十在别的城池没见过的。
他们这群人在呵斥责骂声中，蹲在街边的一片空地。锁链将奴隶们连排成一排，奴隶们个个都低着头，垂头丧气。
三十自觉走到奴隶队伍末尾，蹲下，熟练的把额头上布条拉下来盖住眼睛。
“瞧一瞧，看一看啊！”
“都来看看啊，有热闹呦！”
“老爷，公子！小姐们！”
几个壮汉扯开嗓子大喊，两条街外都能听见他们的声音。人群逐渐聚集，对着这群脏兮兮的奴隶指指点点。
“家里面缺个干活的，您来我这儿，脏累苦的活儿，挑个好的！不缺的，您也来我这儿，买俊的寻个乐子啊！”
络腮胡子的壮汉手拿鞭子，满脸笑像，脸上的横肉都堆在一起，向聚集的人群吆喝。
喊了半刻，就有一人挤到人群前面。
“来！给我挑两个好的，要有力气的！”那是一一年老的男人说着，他揣着手，盘发的冠上镶着一块上好的玉。
“好嘞！老爷请好儿！”络腮胡的壮汉笑开了花。
壮汉从三十前面走过，拎起来两个稍稍壮的，解了脚镣，拖到老爷面前。
那老爷眯起眼睛仔细瞅着，好像并不满意。
壮汉也察觉不对，赶忙掰开那两人的嘴，那两人也不反抗，居然怯生生的配合着。
“您瞅瞅，这牙口好的很！”
老先生捋了捋胡子，上下打量两个奴隶。
“倒是能入得了眼。随我送到我主人家府上吧。”
“唉！好嘞！李老六！陪老爷送去。”络腮胡不知有多高兴，连连鞠躬致谢，刚开张就卖出去两个，他不禁感慨，渊都近邻，果然富饶。
趁着络腮胡与老爷商量，其他老关壮汉也心不在焉，三十偷偷扯开布条，瞅着人群。
这种买卖永远都不会轮到他，他年纪小，身子弱，买他还不如买只牲口，更何况，所有人都会避开他。
前边挑着人，后边三十随意地瞎看着，忽然在人群中瞥见一人，那人不同于寻常百姓，在人堆里极是引人注目。
那人看上去年纪不大，是个少年，生的温润如玉，穿一身白衣白鞋，头戴白色玉冠，一尘不染，仙姿秀逸。
他正站在个灯笼下，手里拿着个宝石样儿的小玩意儿端详着。
男孩身后还跟了一人，也穿一身白，年纪大些，看着木讷，紧紧护在少年身后，不像兄弟，倒像保镖。
巧的是，那男孩忽然转头，朝三十看了过来。
他手中还拿着宝石，视线却望向三十。
灯火阑珊中，两道目光相遇，那一瞬间时间滞涩，一眼万年。
目光旁处，人头攒动，片片灯光恍惚，那白衣少年的眼神深似大海，表面波光粼粼，实则深不见底，这一瞬，三十竟生出错觉，仿佛多年前他曾在这样的闹市中见过这样一双眼睛，这一眼，三十竟有些陷进去。
生怕惹上麻烦，不敢多看，他恋恋不舍地抽开目光，拉下布条遮住眼睛。
可那少年似乎对三十的兴趣极大，盯着三十就挤到了人堆前面。
壮汉见白衣少年衣着华贵，又直勾勾的扎进人堆，心想又是个大主顾，立马迎上前去，一脸谄媚。
“公子瞧上哪个了？”
白衣少年墨黑的眸子眨巴两下，用手一指，道：“那个！”，他声音青涩稚嫩，分明还是个孩子。
顺着手指看过去，指的正是角落里的三十。
络腮胡皱起眉，三十已经跟随他多年，卖了这小子，以后喂饭分水这种活儿还得另寻人做，最重要的是三十实在是与众不同。
他思量来思量去，又想卖钱又不舍得这个劳工，又觉着三十特殊卖给人家不厚道，砸了招牌，好一通纠结后。
“公子，要他也行，只是小人先给您说好了。”
壮汉说罢，招招手让三十过来。
三十遮着眼睛被拎过来，铁链叮叮当当砸在腿上磕得生疼。
他跪在近白衣少年身前，一双穿着白鞋的脚在他眼前立着，看着脚，他估摸着少年还没他高，而且这人身上有淡淡的鲜花的味道，很是香甜，身上的白衣也绣着金色的花样。
只是这深秋时节，何来鲜花？
“您可看好了，他这眼睛。”
壮汉一说，一把扯下了三十眼睛上的布条。
忽然的亮光蛰痛三十的眼睛，他缓缓睁开眼，睫毛长密，凤眼狭长，细而不小，下三白更显厌世，摆明了一双极好看的眼睛。
然而旁边看热闹的立马发现，他眼眶里装得，不时寻常的黑眼珠，分明是一双碧色的眸子！
碧色的眸子，翠绿通透，眼中一道黑色竖瞳，这双眼睛在灯光下微微反光，瞳仁见了光，慢慢放大变圆，吞没了眼睛大部分，看起来像极了见了光伺机而动的毒蛇，狡诈危险，冷血无情。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奴隶三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