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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天上掉下个大麻烦(一) ...

  •   刻着福字的青瓦滴下一滴露珠,落在寒王府坚硬的地石上,粉身碎骨,来不及看一眼屋外开的正好的白梅。

      一阵风拂过,晃开了无数纷飞,白色的花瓣抚过女子的脸颊,黯然失色。女子虽脚步匆匆,身影却不见慌乱,只是细长的柳叶眉皱在一起,带着眉下分外莹亮的眼眸也多了许多忧愁难解。

      白皙如玉的手轻轻扣了扣王府东内苑的房门,温柔小心,带着询问的语气轻轻唤了声:“公子?”

      房门虚掩,里面传出的声音缥缈若仙:“进来。”

      破晓的脚刚踏进房中,便只觉寒气逼人,透骨冰凉,饶是穿着棉衣也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连忙加快脚步,走到屋内。

      看着床上坐着的人惨白着一张脸,脸上还是虚弱疲惫未褪去的模样,白色的里衣已然湿透,破晓心中一疼,拿身后的棉被捂在他身上,将干净的里衣放到他身边,出去端了一盆热气腾腾的水进来用手帕沾了热水给他擦汗。

      拨开额间鬓角凌乱着的发丝,温热的手帕拂过整齐浓重的剑眉,破晓的手颤抖着。公子气力已绝,感受到这温热,闭上光亮的眼眸,问道:“什么时辰了?”

      “巳时了,外面阳光很好呢。”破晓去揭他的衣衫,划过锁骨处白皙的肌肤,要往下继续擦拭,公子抬手接过手帕,破晓知趣的收手。

      “让团涯把冰匣子收了吧,今年立春不如去年暖和了。”公子拭了手,光着脚走到窗边,金色的阳光打下来将他整个人没入微光里,白色的里衣单薄,更显飘飘欲仙,遗世独立落寞寂寥。

      破晓看着他这样的身影心里难过,红了眼眶,挪开眼睛不去看他。收拾好床铺,忍着冰冷把落在一边的定寒萧规整的放在枕边。

      屋外又是一声轻问,团涯端了个火盆子进来,去收冰匣子的时候浑厚的声音一本正经道:“公子还好吗?太妃让您过去一趟。”

      公子点点头,示意沐浴,而后顺着破晓给他别上白玉冠,理了浓墨丝绸般的黑发落在肩头,穿戴服饰,披上铅灰色散松柏绣纹样式的斗篷。破晓一向利落的手指因为冰冷有些不听使唤,公子轻声道:“无碍。”泛白的手指接过斗篷上的带子,打了个结。

      破晓抬头去看他,斗篷上的白色毛绒显的他脸色更加苍白,不由心中对太妃不满:为何要现在把公子叫过去?

      团涯把定寒萧递给他,公子把萧别入腰间,此处一片冰冷袭来,饶是不适,倒也习惯了。
      三人踏出东内苑的院门,顺着小道往王府西苑走去。一路上暗香浮动,除却鹅卵石铺就的小道外,四周都是各色花草,有已经生了骨朵的,有的还打着枝丫不动声色,香气沁人心脾的还数骨里红梅,破晓看着那白蕊金尖被托在红艳娇嫩的花瓣中,忍不住拖住花枝,点脚去嗅,跟上公子脚步道:“今年的骨里红盛开的这样早,是个好兆头呢。”

      公子不动声色,抬头望去,成团红花盖过冰冷倒是生机勃勃。破晓望着他眼中流淌的波光,突然听见听见冷月清亮脆嫩的声音如落地的瓷杯一样,蓦然尖锐的闯了进来,火气不小。

      “你个死丫头,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在王府胡言乱语,你自己要信那□□便有些骨气,管你是用逃的,跑的,还是断胳膊少腿的出了王府找他们去。”

      “冷月姐姐我不敢了。”未见其人,小丫鬟的声音啜啜泣泣传来,破晓皱眉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公子,加快脚步跑过去。一转弯,便在靠近西苑门口的地方见到了瞪着美目的冷月和跪在地上的小丫鬟。

      冷月的弯月钗在头上泛着银光,照在白皙的小脸上透有一种寒寒的雾气,狭长的美目里冒着火,不怒自威。鼻梁高挺,朱红的嘴唇微微抿着,一身明艳橘红秀蝴蝶翩舞的厚衫穿在身上,越显气势。

      “冷月你干什么?”

      冷月寻声望去,抬头看时公子和团涯也已出现在了弯角处,冷月屈膝行礼,眼里立马换了一派小女儿的柔和活泼回道:“这小丫头在府里传礼悲教那歪门邪道的东西,被我逮到了,自然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小丫头听冷月语气认真,绝不会轻易放过她很是害怕,对着公子就是猛磕三个头,哆嗦求饶道:“王爷,王爷明鉴,奴婢只是一时兴起与人谈论几句,绝没有祸心,求王爷饶命!”

      公子垂了眼眸,还没开口便听得冷月一个脆亮的耳光打在小丫鬟脸上道:“不懂规矩的东西,姐姐我平常都白教你了。”说着就要拖小丫头去领罚,小丫头意识到自己喊错了称呼,脸也白了,忘记了挣扎。

      破晓招呼旁边的两个丫鬟帮冷月处置小丫头,冷月腾出了手看着公子道:“都是我的错,我没教好,公子不要生气。”随即又立马换了一副娇滴滴似在撒娇的语气道:“公子今天想吃什么,我让厨子做。”

      公子几不可见的扬了嘴角,摇摇头说:“这里离太妃住所太近,切记不要扰了太妃。”便抬脚朝西苑走去。

      冷月连忙点头点的跟捣蒜一样说:“自然,公子放心。”说完冲破晓眨巴了下眼睛,破晓停了脚步对冷月说:“那小丫头你打算怎么处置?”

      冷月说:“扒了皮,赶出府去。”

      破晓笑她嘴里没一句实话,随后跟冷月说了几道清淡的饮食交代冷月吩咐厨子去做,冷月拉住她的手,朝着公子离去的地方叹了一口气,揪着一颗心问:“我看公子脸色很不好,又疼了两个时辰?”

      破晓心里被无力塞的透不过气来,压低声音说:“两个半时辰!”

      冷月吃惊,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说话。

      西苑安静,宽阔,并不像王府其他处花草遍地,公子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檀香,进了西苑内阁,一妇人气质雍容华贵,穿着大红云锦缎绣湖蓝色孔雀的华美长锦衣,头上戴着一支金玉钗懒懒的斜倚在暖阁卧榻之上,手中拿着本《大悲咒》,看着走进来的人道:“寒儿,身体可好些了?”那语气像是关心又像是例行问候,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公子躬身行了礼,坐在她对面道:“好多了母亲。”

      太妃点头,放下手中的书去给他倒茶,茶的热气氤氲在两人之间,摸不清看不明。公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大红袍浓烈的茶香只停留在齿间,不入喉中便放下了,静听太妃闲聊一般说道:“寒儿可听说过礼悲教?”

      公子未答话,太妃在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继续悠声开口道:“江湖□□,没想到如今竟发展的如此壮大。”

      “听说母亲前几日进宫了?”公子不着调的问了一句,太妃“嗯”了一声,说道:“静孝太后的忌辰,便进宫拜了拜。”

      “见到皇上了?”公子看着杯里的茶叶慢慢沉下去。“看来陛下对礼悲教的事情很是忧心。”

      太妃点头,坐直身子,唤下人离开才道:“礼悲教乃江湖教派,近年却来频频插手朝廷中事,连盐司竟然都被他们的人混了进去,如此行事张狂,野心勃勃,实在让人难以安心。”

      公子闻言,心中思量。礼悲教的人散播谣言,蛊惑了不少朝廷官员,有的甚至开始成为礼悲教教徒为他们办事,盐司的司正以自己身为礼悲教的教徒为荣,将盐司的税银多番偷偷送进礼悲教中,东窗事发后皇帝震怒不已,下令彻查,如今结果虽然未出,但已能预见不容乐观了。

      “终究是江湖门派,掀不起什么风浪,母亲不必过于忧心。”公子哪能不知母亲心中所想。

      “起先众人都是如此认为,这不,如今倒成心腹大患了。”太妃叹了口气,挺直的身板松了气,带着忧愁,萎靡了下去,目光看着前方,说:“寒儿你也算是在江湖待过几年,对这件事怎么看?”

      “我随师傅在山上修行多年,修身养性,精进武艺,很少下千门山,正经论起来倒也不算涉足江湖。”

      “那你那师兄呢,可对此教有什么了解?”王妃锲而不舍的追问,对此事十分感兴趣。

      公子耐心,也闲聊一般说道:“他喜欢自在,随意来去,总是神出鬼没,我也许久未见了。”
      太妃又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抿了几口茶,公子很是心累,也没有起身离去,等着太妃把话说完。不消片刻,终于进入了正题,两人都算是松了口气。

      “那,卦前司呢,他们一向情报灵便,高手如云。”太妃看向公子,既然话题挑开,便也不再拐弯抹角道:“江湖帮派甚是狡诈,若是能让卦前司去调查一二,尽早铲除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公子知道迟早有此一问,那便不妨把说再说的清楚些。“母亲说的,可是皇上的意思?”

      太妃的眼神躲避了一下,摸向自己袖子上精绣着的孔雀羽花边,说道:“听闻□□诡计多端,武功高强者甚多,皇上怕寻常的士兵侍卫对付不过来,便无意中提到了卦前司。”

      太妃知道儿子手中握着卦前司的大权,又知晓自己的丈夫,也就是老王爷留下的“卦前司除非生死悠关否则不入纷争”的训诲。但是想起那淳淳嘱托,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卦前司本就是凌帝为保朝廷安宁所建,如今若是能帮着铲除□□也算不辱使命了。”

      公子未有回答,心中好笑:不辱使命是一回事,若是另有算计,要削弱卦前司和寒王府的力量就不得不让人觉得难堪了。

      “寒儿,可是不愿用卦前司?”太妃见他良久不回答,以为他生了气,声音中带着犹疑和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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