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渎神》自在枯荣

2、迷茫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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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霖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只觉浑身酸痛。

　　他有些失落。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坦然面对自己的死亡。

　　他揉着胀痛的后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随意地掀起眼皮，照常扫一眼自己的魂灯时，他愣住了。

　　只是一瞥，便看见——
　　原本空空荡荡的魂灯，竟在一夜之间，燃起了星火。

　　那个脆弱的小火星摇摇欲坠，岁霖惊讶极了，双手捧着魂灯，生怕它熄灭。

　　魂灯燃起星火，这证明，他有了自己的信徒。

　　但从这个魂火的强度来看，信徒不多不少，总数为一。

　　是昨夜梦境的主人吗。

　　岁霖小心翼翼地踮脚将魂灯放回高台上，然后低头藏着自己的脸，偷偷露出一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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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霖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盏魂灯越来越亮，有时跳跃闪烁的形状有些像一只眼睛，有时岁霖半夜惊醒，能清晰地看到整个大殿都被那幽冷青蓝的光芒笼罩。

　　可是那些庞大的信仰之力，竟只是从一个信徒身上传递出来的。

　　岁霖能感受到，那位信徒每日都在祈祷，请求他的垂怜；那位信徒画了他的许多画像，挂在墙壁上，每晚睡前都要虔诚地跪拜；那位信徒在集资为他修建庙宇，已有一座快要落成。

　　他感受到那位信徒的疯狂与痴迷，岁霖诚惶诚恐，感受着自己日益增长的神力，却发觉自己什么也不能为那位虔诚的信徒做。

　　听着从远方传来的祈祷虔诚又可怜，岁霖无比焦虑，也感到十分难过。

　　岁霖去请教月老先生，月老先生捋着花白的胡子，笑哈哈的：“为自己的信徒做什么？哈哈，小岁霖，你问对人啦，老朽我能为他们系上红线，让他们与爱人相守终生……”

　　岁霖去请教司雨神官，司雨忙里偷闲，淡淡道：“我能为信徒降下甘霖。”

　　岁霖去请教百花仙子，百花仙子跳着优美的舞蹈：“我能令他院中盛开鲜花。”

　　岁霖神情沮丧：“我却什么也不能为他做。”

　　百花仙子思索许久，青葱手指点在下巴上，灵光一动：“你可以降临人世，去安抚他呀。”

　　岁霖道谢，匆匆逃回了自己的宫殿。

　　他和这些人说话就已经用尽了自己的全身力气，直冒虚汗，他又该如何才能与全身心依赖自己的信徒，做到正常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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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霖依然是在信徒的祈祷之中入睡。

　　今夜的小信徒似乎十分难过，他的祈祷简短又戳心：“我的神明大人，我好难过，祈求您的降临。”

　　小信徒知道神明在慈爱注视，此刻他祈求他的神明，能够垂怜他一次。

　　岁霖猛然坐起。
　　望着几乎要将整座宫殿照亮的明亮魂灯，这种程度，是人间有寺庙已经落成了。

　　岁霖在床榻上僵坐了一整夜，终于决定亲自降临人世，去安抚自己的信徒。
　　他练了一整夜的安抚话语，终于能嗓音不发颤，并且能面带微笑地说出来了。

　　他决定，明日一早就将神迹带至人间，让他的信徒不再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