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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番外三 ...

  •   明知蛟人泪是千郎为了抑制自己化出人的形态,可徐温还是舍不得丢弃它,晶莹剔透的珠子在指尖碾动着,深邃的目光盯着珠子一动不动,良久沉默着,紧闭的洞口打了开,青灰色的身影走了出来,千郎稍稍惊讶后高兴的同徐温招呼。

      收起鲛人泪,徐温高举起手里的甜食,他说:“大哥,这是三儿特地去人间寻的,给你带了些。”

      两人寻了块地坐着聊天,千郎似乎对徐温的事很感兴趣,他问:“大哥听阿梓提起过,这些年你随着太古玄师倒是学的不错,三儿,你可得用心些,日后有机会同大哥打一场如何?”

      满盒的甜糖,千郎却只吃了一点就没再动过,徐温将盒子盖上,他说:“大哥是要成为上仙的人,三儿怎么可能打的过。”

      本该是高兴的话,但在徐温嘴里说出来总有一种失落,千郎问:“可是二弟同你说了什么?”他直直的盯着徐温的眼睛问:“三儿,你也认为我会是忘恩负义的人?”

      “我不知道。”

      千郎解释说:“二弟他是要我杀死你们师傅,太古玄师对我师傅来说很重要,我做不到。”

      徐温并不是来质问,只是想来讨个答案,想知道赠他的鲛人泪为什么会有阵,可珠子藏在袖子里,话却是迟迟都问不出,他摇头:“这是三儿同师傅的契约,我没想让谁来插上一手。”目光落在千郎平静的脸上,徐温认真的同他说:“只是大哥,三儿只有你了,你知道的吧!”

      千郎笑着,但不知为何,这笑容在徐温眼里更像是在掩饰着某种涌动的情绪,千郎说:“三儿长大了,何时也爱说这种矫情的话?除了大哥,你不是还有娘亲二弟,只是他们如今尚未想明白,他日终会懂得我们都是一家人。”

      “这不一样。”徐温有些失落,但哪里不一样他却不说,只是转了话题说:“大哥还有事,三儿就不打扰你了。”

      “三儿,你同我一起去吧?”千郎突然说。

      徐温回过头,千郎说:“族中近来死了些人,族老唤了我,我想这是个机会,如果你做的好的话,说不定大伙对你都会改观。”

      “可族老唤你就是想试你的能力,我去似乎不太适合。”徐温说。

      “无妨,正好也回一趟家,你也有多年未回了吧!”

      徐温抿着嘴沉默,最后也是应了下来。

      林中暂且分别,千郎去接他喝的大醉的师傅让徐温先在此等他会,徐温点头,抱着手臂背靠大树等待。

      阳光透过叶缝剪碎成斑驳的影子随风晃动,出神时,边上传来的声音将他的注意引了过去。

      “徐温?”

      来人长的有些许的熟悉,但徐温已想不起是谁,蹙起眉头打量对方。

      “我啊,闷子。”男人指着自己说。

      徐温念着对方的名字,似乎有了点印象,但记忆中的人也曾嘲讽侮辱过自己,他抿着嘴,不愉快的从喉咙挤出一声嗯。

      闷子朝他走近,自然熟的同他说话,全是一些场面的话,徐温为此蹙起了眉头,逼近的人叫他心生反感,倒不是说是因为曾经欺负过他,而是他对方侃侃而谈的样子有些厌恶。

      说话时,脚边有碎石崴到了脚,闷子不注意朝前倾倒,背在身上的草药散了一地,也正好撞上了徐温。

      后者脸色一沉,将他推开,闷子挠头抓耳,他蹲下身子去捡,嘴里始终半句不停,闷子说:“也算是报应,以前不懂事做了许多不好的事给我爹惹了许多麻烦,如今大了懂事是懂事了,但我爹的身子不行了,这草药是给他摘的,勉强撑着身子。”

      闷子两颊长了些许雀斑,说话时脸上的雀斑因为方才的不好意思而透出微红,瞧着倒是有些憨厚,徐温为此缓和了态度,但脸色却还是不好看的。

      闷子见此更加的不好意思,但他的不好意思是因为年少时曾犯下的过错,又抓了抓脑袋,闷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同他道歉只能讪讪找着借口离开。

      徐温喊住了他,闷子猛然转身,睦子里充满着喜悦,徐温抬起手,掌心是几株绿色的小草:“你落下的。”

      此刻恰好有风,碎影在他们身上映上光斑,头顶鸟声沸噪,闷子抬头去看,原是两只小鸟在相斗,视线再次落在徐温抬起的手上,干净温暖的笑容在闷子的脸上荡开:“谢了。”

      这是徐温第一次见到一个人可以笑的这么干净清澈,彷如一汪碧水盈盈有光,不由被他的笑容吸引住。

      而这个笑容,徐温此生只在两个人身上见过,一个是平平无奇的闷子,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天道。

      闷子离开后,徐温久久不能从这个笑容中缓过来,不过一个笑容,怎会让他如此在意?

      多少年后,待他失去疫神的身份时,徐温才明白他在意的不是笑容,而是这笑容里的真心。

      两手插进袖子中,徐温回味着方才的笑容,但随即面色苍白,露出几分慌张。

      “鲛人泪怎么会不见了?”想起刚才闷子抱住自己,徐温眯起了眼:“是他?”

      当徐温追上闷子时,对方却已经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前一刻还在同他笑的人,只是转了个身就躺在了血泊中。

      地上的草药散的到处都是,徐温拧起一双好看的眉毛目光幽深的盯着闷子的尸体。

      突然,侧边有声,徐温还没来得及反应,黑色的大蛇从隐蔽的角落窜了出来撞上了他,这一下很用力,徐温痛的弓起了背。

      黑蛇扭身逃跑,徐温缓了缓也追了上去。

      只是那蛇跑的奇快,徐温一下子就失去了他的方向,恍惚时,旁边围来了许多族人,他们各持武器怒目以对,甚至还有些化出蛇形,而在当中,徐温竟然见到了戚大娘。

      “戚娘,你瞧瞧,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都害死了多少人了。”

      “不是我。”徐温知道他们一定是将杀死闷子的凶手当成了他,他沉着脸替自己辩解了一声。

      “狡辩什么,我们是追着你到这的,你还说不是你。”

      愤怒的人群已经听不进他的话,徐温转而看向一直不说话的戚大娘,他一字一句的说:“不是我。”

      戚大娘从不可置信中抽了出来,跟着露出了气愤不已的表情:“他不是我儿子,我戚娘生不出这样的怪物,他就是个害人种,他害了你们谁家,你们就捅他一刀,杀了他。”

      戚娘的话将徐温唯一一点温光彻底扼杀,他知道他不受待见,却没想到会如此的被厌恶,就是对待一条狗,也不该是这样残忍的态度。

      族人吆喝着要杀了他,姗姗来迟的族老也赶了来:“你们可瞧到确实是三儿害的?”

      “还能有假,我们都是追着他到这里来的,闷子他爹这会还抱着闷子的尸体大哭着,不信你让他把衣服掀起来,侪芦大人掌了他一记,那里现在一定伤的很严重。”

      徐温已经听不进旁边人说的话,他的视线一直盯着戚大娘,对方狰狞的面孔比在场的所有人还要恐怖,直到看到携着千郎一同来的侪芦,看到戚大娘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徐温觉得心口像是被人剜上了一刀,心脏密集的抽痛着。

      他听到族人咄咄逼人的质疑,听到千朗替他辩解:“千郎没有包庇谁,我师傅打出的那一掌实在隔了太远,瞧不出打在了哪里?”

      “侪芦大人,这掌是你打的,你来瞧瞧他肚子上的伤是不是你打的。”

      辱骂声中,没有半句话可以听的入耳,再后来,太古也来了,但是却只是提了一句反驳的话便被侪芦一句话驳了回去。

      “是他,我打的那一掌,就掌在他右肺的位置上。”

      太古压着嗓子质问了一声:“侪芦!!!”

      后者身子微晃,提在手里的酒樽掉在地上摔碎,侪芦几乎是落荒而逃的离开。

      太古去追他,千郎欲言又止也离开了,族老叹息无能为力。

      一时间,只剩下徐温面对着要将他拆皮剔骨的族人。

      旁边的人嚷着要将他绳之以法,徐温却像隔绝在水帘后,被世界抛弃,原来是这种四分五裂的滋味。

      不知是谁先起了头撞在他肚子上,接着便是数不尽的挨打,徐温不是打不过,只是觉得没必要。

      如此被恨,就是说再多又有什么用,他想起来曾经有人说过“人一旦有了偏见,就是白的也会是黑的”。

      悬崖边上,徐温心如死灰,辱骂的人们已经丧失了理智,仿佛只要他一死,世间所有的邪恶都会随着他一起离去。

      徐温垂着头笑出了声,笑着笑着他哭了,掺了恨意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对面的人,一时间,竟没有人再敢上来,直到他背后一痛,黑蛇从他身后钻了过去缠住了他,最后毫不留情的抛进了身后的悬崖。

      悬崖上无数张缩小的面孔却在他脑中不断放大,徐温含着满腔的恨意掉到了悬崖的最深处。

      “你们来了,进来坐下吧!”

      今日起了风,老旧的寺庙被风吹的吱吱作响,屋外走进两个人,袍帽拉下,露出那张俊帅的脸庞。

      风将发丝吹乱,脱下帽子的时候,伏陌替自己整理了下发型,顾秋以对他微微一笑,转而对转着念珠的空海说:“路过此地,便来看望一下大师,大师,近来可还好?”

      “多谢施主念挂,贫僧一切安好。”空海推着轮椅上前,身上沾着淡淡的香火味。

      绿色的小蛇闻了熟悉的人味从香炉后钻出了脑袋,豆大的眼珠子在瞧见对面的人时露出些许兴奋,不到一会又被空海斥责的声音压回了香炉后。

      顾秋以见小蛇垂头丧气不免好笑,他说:“天桥塌陷那日,大师保住徐温一缕清魂倒让我有些吃惊,大师,难不成你也同我一样,也是早有准备?”

      空海不答,他说:“三儿他也是命不该绝,如今他已放下疫神的身份,只希望他日后能潜心向佛,放下执念修成人型,贫僧就是功德圆满。”

      “如果真是这样至好不过。”顾秋以说:“只是他一缕清魂,估计化人需个百来年,大师何不将他放入轮回,也是了却前尘。”

      “贫僧试过,但他执意不走,只好放在身边听禅悟道,修心养性。”

      小蛇不甘只是躲在香炉后,偷偷钻到了伏陌的脚下缠上他的小腿。

      伏陌捏住它的脑袋,几乎是用甩的把他甩到了空海身上。

      小蛇不满,对着他吐出信子。

      伏陌想起在三峡镇徐温给他看过的记忆,他记得没错的话,应该徐温有个胞妹的,可为何他从顾秋以嘴里听的却是另一个版本?

      他忍不住问空海事情的原委,空海听着露出了悲伤的表情,他说:“小妹便是他,他便是小妹,不过是我这孽徒为了保护自己而杜撰的角色。”

      “那千郎?”

      徐温之所以会成后来那般,论实来说,于他这大哥脱不去干系,他待徐温好,从来都是抱着顶替他的私心,甚至连赠他的鲛人泪也是为了方便控制徐温,只是他怎么算,都算不到就是跌落万丈深渊,徐温还是活了下来。

      “确有此人。”空海说:“此人心府颇深,深藏不露,也是三儿飞升前注定的劫难。”

      小蛇听到对方提及自己的从前,缩进空海的袖子里再不肯出来,即使隔了几千年,再去回想跌落悬崖那日,小蛇还是喘不过气,多年的信任在瞧到千郎出现在崖底时灰飞烟灭,对方指尖碾动的鲛人泪更是让他心灰意冷。

      原来偷走鲛人泪的是大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6章 番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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