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白》某九

12、第 12 章

　　这几天每天通告赶得很累。
　　雨结束了电视台的专访便偷偷摸摸背着小惠赶到这大楼的地下车库，天色已经很晚了，可是她找到了那辆车，他果真还没走。
　　那篇报道她知道是谁暗中刺伤她的，除了他，别无他人。
　　那套别墅除了释，就连天天黏在一起的RAE都不知道，那么普通小报记者肯定无法知道，何况门卫看管那么严守，所以……这一切只有他设的局。
　　释！
　　雨就穿了一件单薄的帽衫释静静地等在释的车边，她想弄清楚真相，为什么他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半小时，一小时，一个半小时候。
　　已近深夜，空荡荡很冷，几乎没什么人进出。
　　突然，入口传来一阵阵脚步声。
　　雨条件反射般站直，从角落望过去。
　　是释，旁边跟着RAE。

　　“释，当初你做这些事情不就是想让雨自动送上门来么？为什么要让那记者澄清事实啊？”
　　没有回答。
　　“你塞给那记者一大笔钱让他帮你去搞T的绯闻的，又这样毫无理由地让他……是不是中间发生了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你话很多。”
　　“为什么你做的事情从来不让我知道！释，你……”

　　RAE突然不说话，释看她，却见她神不守舍地看着一个地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不远处的黑暗里，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是雨，她都听见了。
　　释握紧了拳头，看着她。

　　雨苦涩地笑了，她从黑暗里走了出来，站到释的面前。
　　“所以，和我猜的一样，今天那篇报道也是你做的手脚？”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他几乎可以看见她睫毛上湿嗒嗒的水汽，还有她有些干裂的嘴唇。
　　“是不是！？”雨一把拉起释的衣领。
　　“滚开！”RAE从旁边一把推开雨，挡在了释的面前，“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
　　“胡言乱语？”雨没站稳脚步后退了几步撞在了车上，警报声响起。
　　她拍了拍衣服站了起来，脚上被蹭破了点皮，她抿着唇看着释，她只是想得到一个答案而已，是或者不是。
　　而释却始终不说一句话。
　　RAE刚想上去和雨说个清楚的时候，释却突然走了过来，一把抓住雨的手臂，将她连拖带拉推进车里。
　　然后发动引擎。
　　车子飞驰而出。
　　RAE在后面像个疯子一样对着车子乱吼乱叫。
　　释却没听见一样只管开着车子。
　　雨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被突如其来的一切搞的摸不着头脑。
　　车子开出了地下车库，驶上了马路。
　　视野瞬间开阔。
　　雨小声地问了句，“你想做什么？”
　　释沉默着，他好像一直这样，不说话，本来就话不多的人变得更加冷淡。
　　路上车子不多，也许是深夜的缘故。
　　车速也越来越快。
　　车里，两个人僵持着。

　　“还能不能回到从前……”
　　他突然开口。
　　雨震惊地看着他，脑袋嗡的一片空白。
　　“回到那个下雪的车站，重新开始……”他点起一根烟，架在食指和中指间。
　　白色袅袅的烟丝，渐渐晕成一片……
　　雨的视线就在他开口的同时潮湿了，路灯昏黄的光线被拉出长长的影子，迅速的出现又消失……
　　就好像她独自一人踏上来到这个城市的火车，窗外也是如此的景象，也是如此的心情……
　　“后悔是什么感觉……”他说，然后吸了口烟，猩红的火光亮了又暗下去。
　　雨深深地呼吸，现在这个时候太悲伤。
　　他一直是高高在上的，不是么？为什么此刻她觉得他那么孤单……
　　“死掉的感觉。”他喃喃自语一样，“很久很久我都会做同一个梦，梦里是那个雪天，那个车站，一样的场景和现实一样，只是我紧紧地抓住了你的手，把你拉上了火车……梦里很美好，可是醒来的时候却疼得想哭，很多时候，我都希望，就这样死在梦里也好……”
　　雨捂住耳朵，不能再听，不能，再听的话她会混乱的，他给她的伤痛是没办法愈合的，没办法！！对他只能是恨而已！
　　“我要下车！”雨大叫。
　　释不说话，继续开着车。
　　“我说我要下车！”雨开始抓狂，她冲着释大喊大叫，“放我下去！听到没有！！”
　　“你有那么恨我吗？”释眯起眼睛看着雨。
　　雨捂着脑袋摇头摇头，他让她混乱。
　　“放我下车——！！”

　　终于，雨不顾及依旧行驶着的车子，推开车门直接跳下车子。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在地上滚了很长一段距离。
　　释的车子猛地急刹车，开始往后退。
　　雨慢慢地支起身子，脚上缓缓流出血来，然后是几乎刺到心里的痛。
　　她慢慢抬起头。
　　巨大的灯光照得她睁不开眼睛。
　　一辆汽车从对面行驶而来！
　　是要结束了么，痛苦，悲伤，失望……统统都要在这一刻消失了吧……
　　身后是释撕心裂肺的叫喊……
　　雨————————
　　轻轻的闭上眼睛。
　　终于可以解脱了么……
　　只是对不起那些爱着我的人……

　　巨大的刹车声和撞击声……
　　在仅存的意识里，雨睁开眼睛，看见了从身边飞驰而过的黑色房车。
　　似乎是拼了命朝着那辆行驶而来的汽车撞去……
　　车子面目全非……
　　雨的意识也濒临崩溃……

　　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很暗。
　　周围只有灰蒙蒙的一片，依稀看见房间里的摆设，已经床边的点滴。
　　病床另一边，T趴在她的床边疲惫地合着眼，睡着。
　　小惠躺在T身后的沙发里。
　　怎么会在这里？雨好像忘记了些什么……
　　然后闭上眼睛，慢慢回忆……
　　漫天纷飞的血腥味……
　　扭曲的车子，以及路边长长的车轮轨迹。
　　雨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然后顾不得身上的伤口，朝那辆破碎的黑色房车爬去。
　　她快要死了，整个世界轰然坍塌，她迷失了方向，只是不住地叫着一个名字，释……
　　雨找到了释，在驾驶座的位置，浑身是血，安静地躺在那里……
　　雨用手不停地拉车门，敲玻璃窗，叫着释。
　　他闭着眼睛，好像听不到。
　　周围很安静很安静……
　　然后他慢慢睁开眼睛，细微的动作扯开伤口，脸上凝固的血液再次流淌，他的声音很虚弱……
　　现在他的世界里只有她了，多好……
　　“不怕不怕……警察医生会马上来的，要坚持住啊……”她想安慰他，可是忍不住地哭。
　　“没事，我不痛……”他看着她，声音越来越飘渺……
　　“雨……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放开你……”
　　……

　　“释————！！”雨从病床上坐起来，惊魂未定，是梦！一定是梦！
　　T和小惠被雨的尖叫声惊醒，赶忙围到床边。
　　“醒了啊，饿了没，我帮你弄点吃的？”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雨泪眼朦胧地抓着T的手。
　　小惠心疼地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车祸……忘记了么……”T握紧雨的手，他知道现在的她很脆弱。
　　“那么……是真的了……”雨睁大眼睛，魂不守舍，“那么……释……他……死了？……”
　　“没！没有。”T坐到床边，紧紧抱住雨，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没有死，放心。”
　　雨推开T，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真的？！”
　　“恩，所以放心吧。”
　　雨看出T眼中的不确定，她的心一沉，“我要听实话！”
　　“他人没事……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他的手已经废了……”T说不下去，他是亲眼看着释送进医院的，那个模样，他永生难忘……
　　窗外一个震耳欲聋的响雷，天空拉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大雨席卷而下。
　　“雨，你别过去！”T赶忙拉住下床的雨，“他说不想见你！……”
　　“不……不不！我一定要见他……一定要……”雨说着说着已经泪流满面。
　　T没办法再继续拉着她，他越这样只是越让她痛苦而已……

　　询问到了释加护病房的位置。
　　雨几乎是奔过去的……
　　“给我滚！！”
　　走道里的长椅上，RAE却一把拦住了雨。
　　她看上去很憔悴，很苍老……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到底、到底想要怎么样……”RAE抓着雨的领口，用力的摇晃，“你想让他死才能甘心吗！！啊？！！……”
　　“求求你……让我去看看他……”
　　“为什么不能让他快乐地生活，过去的就是过去的……为什么你还要出现！！……给我滚，你个贱人给我滚！”RAE对雨拳脚相加。
　　雨不回手，也不反抗，她只是看着RAE，“我只想见他一面……”
　　“不可能的了……”RAE停了下来，“他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什么？”
　　“这件事，算他还你的，以后你们再无瓜葛。”
　　雨眼前一黑，整个儿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