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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唯有天上这一轮月亮,亘古不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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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疲惫不已的潇潇得到了一个令她万分欣喜的消息:
云息要来海岛了。
云息告诉潇潇,是蹭着雅芬老师的项目他才能去的,同去的还有咖啡店店主骆应延,他是顺便度假的。
潇潇脸上笑着,心底却越来越不安:
这么多人都聚集在这座岛上……难道这座岛就是她无意间拍摄下来的、埋藏有宝藏的岛屿么?
——似乎已无需多疑了。
周五晚上,云息抵达海岛,潇潇就跑出去和他见面。
当时已是夜晚,云息在一个沙滩边的小广场等她,他站在一株梧桐树下,橘黄的路灯晕染亭亭华盖,他身穿洁净的白色半袖,一条灰蓝色长裤,像芝兰玉树的少年。
潇潇走近时,云息也看到了她,便从树下向她走去。
潇潇小跑几步冲过去,拉起云息的手,睁大眼睛看他,分明只一周未见,却像几月不见似的。
“小孩儿,丫头,潇潇。”云息低头含笑着念。
“云息,你累不累?和我到海边走走吧。”
有云息在,潇潇便觉得心中安宁,那些纷繁杂乱和恐惧都不能再侵扰她了。
“不累。”
他说这话时嗓子有些沙哑,轻轻咳了一声。
他们拉着手走上沙滩,今晚的月亮刚刚从东方升起,海面平静,波浪宛如呼吸。
“猫导师和小鹉来了吗?”
“嗯,他们需要我照顾,我不在连吃的都没有。”云息低声说。
潇潇笑:
“猫导师在教学楼前的椅子上坐着,就有学生给他炸鸡块呢。”
云息轻声笑,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他掩饰地太好,潇潇没有注意,继续问:
“你们……住在哪里呀?”
“我们几个人都住在罗兰那里,他的房子大。”云息如实说。
潇潇一时无语。
云息说:
“我带你去看看,再送你回来。”
“可以吗?”
“当然。”云息又轻轻咳了一声。
这次因潇潇仰脸看他,终于注意到,便拢眉关心地问:
“你怎么了?你生病了吗?”
“我没事。”云息压着想要再咳嗽的感觉平静地说。
潇潇更紧地皱眉,用另一只手抱住云息的手腕,目光牢牢地看着他的眼睛说: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生病时你会关心我,就像现在我心里也会着急一样。”
云息笑了,然后咳嗽两声:
“傻丫头,你着急有什么用?我就是不想让你多担心,不过是开学讲了几天课,嗓子有些不舒服。”
“你喝药了吗?”
“嗯,别担心,很快就会好。”
他的嗓音明显很低哑,她之前怎么没察觉呢?潇潇在心里懊悔。
她低下头时,一阵轻柔的、潮湿而温暖的夜风从云息那边吹来,簌簌吹动他的白衣衫,拂开她额头的发丝,同时,潇潇感到心中涌起一种柔软的感觉,宛如悠悠的海水。
潇潇挪了一步,倾身抱住云息,把头抵在他的肩处。
云息愣了一下,然后慢慢抬起一只手揽住她。
“云息……”潇潇喃喃念道。
“怎么了?”云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潇潇紧紧抱了云息两下,然后抬起脸,冲他一笑:
“抱一抱就不疼了!小时候我碰破手,妈妈就会把我抱在怀里,抱抱就不疼了!”
在云息无奈笑时,潇潇放开了他。
其实不仅是这样……不仅是她心疼他才抱他,在云息来之前,因为灯塔的事情,她曾那么惶恐不安,现在他来了,她的心终于不再孤独害怕,终于安宁了。
他们继续向罗兰的大房子走去,潇潇说起合作方两位明星的事。
“云息,还记得我和你说的“欧阳先生”吗?”
“嗯。”
潇潇傲慢地评价道:
“他们都觉得那个欧阳长得好看,可我觉得根本不如你,他不仅仅脸是女性的,看起来骨子里也是女性的,我是看不起这种人的,可你不一样,”潇潇弯眼对云息笑,“你长得美,但一点儿都不柔弱,有着松竹的气节,行为应该是所有男人的典范,外貌自然是可遇不可求了,是我最喜欢的!”
对于潇潇的吹捧,云息只是淡笑道:
“你是因为偏爱我才会有这种看法,带着感情往往不能客观……有一句话说“智者多困于所溺”也有同样的道理。”
潇潇咂咂嘴,坚持:
“我没有偏心,这就是客观的评论。”
在一栋别墅前,云息停下来。
“到了。”
潇潇扫了一眼,即使在夜色下,她也能认出那个有着长翅膀天使雕塑的美丽喷泉,她惊讶地张大嘴:
“这、这是罗兰的房子?”
“嗯。”云息疑惑地看她,“你怎么了?”
潇潇吹出一口气,不知为何心中很不服气,她之前还揶揄罗兰住在灯塔里。
潇潇也说不清楚,这种不服气也是一种偏见,她只是告诉云息做项目拍摄景点时路过这里,觉得别墅很美,没想到是罗兰的房子。
云息说:
“这里有很多空余房间,你要是喜欢,也可以来住。”
潇潇听了,先是惊讶,随后又神往,但她还是说:
“可那样我晚上就不回宿舍了……”
云息仿佛才意识到这点,他一笑:
“呵,那你还是回去吧。”
之后云息把潇潇送回大楼。
第二天是周末,云息上午有事,中午他们一起吃了饭,就在罗兰的豪华别墅里,云息住的套间既有客厅又有卧室、阳台,家具多是红木,墙壁上挂着油画,比潇潇住的酒店式宿舍楼里挂的画显然更有品味,潇潇开始羡慕起可以住在这里了。
同时,潇潇趁机好好和猫导师亲近了一番,猫导师眯着眼用轻蔑的神情默默忍受,潇潇感觉心情格外舒畅。
吃饭时就在云息的客厅里,潇潇问起别人时,云息说他们不在。
下午他们到海边,潇潇不会游泳,云息就教她,颠过来倒过去,有一次潇潇一个没站稳,直接坐进了海水里。
她惊恐地睁着刺痛的眼睛,灌了一口海水,发现吸不到氧气,那一刻给她留下了非常不好的记忆,即使云息用最快的速度把她托了起来,潇潇还是抱着他一动不动,感觉自己死了一回,然后就爬上沙滩不愿再学了。
傍晚时分,他们到海岛的中心区域散步,已是华灯初上,也有繁华城市那灯红酒绿的影子,周围人来人往,即使在这片怡人的海岛,大家也多行色匆忙,生活总是不能慢下来……
一辆白色的宝马在潇潇他们走着的这条街旁停下,车上走下一个戴了一顶太阳帽的女生,潇潇觉得这个人似乎有点熟悉,随后又下来一个戴墨镜的男生,这下潇潇想起来了——是金霖和“欧阳先生”。
他们去了一家西餐厅。
潇潇拉了拉云息的手,低声说:
“云息,你看那两个人,就是我们这次项目的合作方。”
云息似乎知道潇潇想什么一样,说:
“走吧,我们也进去,吃点东西。”
这间餐厅很大,装修风格柔和,放着流行音乐,不知是否故意为之,金霖两人坐的位置很偏僻,有一扇绿色玻璃隔断屏风挡着。
潇潇揣度他们一定不会注意到她,于是选了他们旁边的位置,中间还隔着一组座位,三个年轻人围在红色桌布边讨论着全球气候变暖。
云息坐的位置正好有一束夕阳光照射过来,他手边盛有浅色雪莉酒的酒杯被夕阳染上一杯金红,潇潇瞧着觉得很好看,仿佛杯中倒映着整个黄昏。
潇潇只需要稍微转过头就能看到玻璃屏风后两个模糊的身影,她想起之前舍友八卦时说金霖和欧阳“不和”,现在潇潇看来,似乎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不过也有可能是在交易?
过了一会,服务员把他们点的餐送上来了。
等潇潇再看那边时,出乎意料地发现安格尔不知何时出现,走到金霖他们旁边。
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她,潇潇低下头。
安格尔双手揣在衣兜里,低声说:
“能和两位谈谈么?”
欧阳已摘下墨镜,他抬起漂亮迷人的眼睛,以更加倨傲的态度回敬对方的傲慢,他打量一番红发少年,不发一言,只对他随手一弹,便有一张扑克牌飞向对方。
安格尔接住,转过牌面一看,是黑桃一。
他脸色一变,之前的傲慢全部被窘迫替代,安格尔拿着牌、自觉愚蠢地站着,忍住怒气,挤出一句话:
“需要我为阁下效劳么。”
此时金霖微笑,客气地说:
“不用,你别碍我们的事就好。”
安格尔微微垂头,像一头被打败的狼,他暗自咬着牙离开了。
潇潇疑惑地看着安格尔,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当她要收回视线时,却感到有一束目光在看她,一转眼,居然在屏风的缝隙间对上了欧阳的眼睛。
潇潇一惊,难道……被发现了么?
自从那一瞬对视后,潇潇就不敢再窥看,吃完饭后,他们先走了出来。
云息一直没有问她什么,潇潇又因为自己暂时未得到任何有用线索,所以也没有和云息说。
从餐厅出来后天已黑下来,他们散步返回住处。
潇潇抬起头,在前方,墨色的夜空中有半张明月挂在树影间,宛如一幅古画。
下方是喧闹的繁华城市,灯红酒绿,笙歌夜舞,而高空之上是静静的孤月,见证时代的更迭,千古不变。
这永恒而游离人世外的月亮让潇潇想起她小时候居住的小镇,宁静的田园,她已经许久不能触及了,越是长大,她越是和她童年的乐园割裂开来,越来越远。
潇潇问身边的云息:
“云息,你喜欢城市吗?”
云息沉吟片刻,说:
“我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校园度过,校园很宁静,不像城市喧嚣,但一所学校是离不开城市的。城市有完善的基础设施,让人们生活更加便利,即使人口过多会带来一系列负面影响,但已经是现代的趋势。”
潇潇轻轻叹了口气,云息说的太现实了。
她心底一直有一个梦,就如白色沙漠的幻境曾为她展示的,牧歌般的生活。
潇潇看着皎洁的月辉,思绪漂浮:
越来越多的人涌入城市,挤在高楼里会怎样呢?乡村消失,人类把自己围在自己建造的水泥世界里,和自然划开界限,千百年后,城市会成为废墟,而属于自然一部分的明月依然如现在一样洒下它的银辉。
自然才是永恒的。城市永远不能永恒。
潇潇带着莫名的骄傲说:
“唯有天上的这一轮月亮,亘古不变。”
“唯有这一轮月亮。”她又强调。
云息看了她一眼,对她这句突然的话,他似乎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微笑道:
“你不喜欢城市?”
潇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
“我梦想能够去荷兰,有一座小木屋和一片郁金香的花田。”
作者说:本篇里最后云息去的地方,荷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