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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为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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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的大地震颤不已，沉闷的隆隆声从地底深处传来。
以诺从一处树冠上跳到另一棵树冠上，树猛然深陷，他不得不抓树枝，加快跳跃的速度。
他感到左侧的肋骨隐隐发烫，他低头一看，只见胸前已经浮现金色的纹路。
金枝就在附近！
以诺伸出手，猛然一跳，准确无误地将手伸进了前方一棵树干内部，往后一拽——
同时，前方的天空传来一声炸响！以诺被这声巨响惊的差点没掉下去，他猛地抓住旁边一棵树的树杈，借力飞了出去。就在这时，闪电紧追而至，瞬间就劈到了以诺的头上！以诺只来得及展开防御，整个人就像风筝似的摔进了深坑里。
……
“有人盗取‘金枝’，彼列已经带人过去了。”
万魔殿的高墙上，撒迦听完别西卜的报告，一时间没有说话。
别西卜看了他一眼，继续报告：“沙立叶三天前逃狱，有人在第八狱的‘亡林’里见到了沙立叶。他身上的绝罚还在，人应该跑不出第八狱。”
撒迦就在这个时候看了眼天空。
黑红色的天幕如倒洒的岩浆，灰蒙蒙一片，距离午夜不过几分钟。
“准备的怎么样了？”
别西卜看了他一眼，肃声道：“十万魔界军团，已经在第一狱林勃河集结完毕。”
“假如人们愿意承认，进入诸神可笑的世界，等于永远失去最纯洁的快乐。所谓快乐就是感觉，就是感觉在他的身边，那倒是再现实不过了。”
一瞬间，聪慧的别西卜意识到撒迦说的“他”是谁，但他没有说话。
这一场战争一旦发动，撒迦与那个人，势必为敌。
“我在游历人界的时候，听过这样一个故事。从前有个富饶的小岛，发展出了很高程度的文明。这个岛流传着一个英雄的传说。这个英雄叫西西弗，是他们神话里的半神。西西弗曾因一件错事，遭受神罚，他必须每天都推动一块巨石上山。”
“而这块巨石，每次一到山顶，就会滑落。这个英雄就不得不重复将石头推上山。但这个英雄却不觉得痛苦，反而，他认为这个从此没有救世主的世界，既非不毛之地，也非渺不足道。那岩石的每个细粒，那黑暗笼罩的大山每道矿物的光芒，都成了他一人世界的组成部分。”
“应该想象，西西弗是幸福的。”
伤感的氛围没有继续，别西卜很快听到撒迦沉稳的声调从前方传来。
“你曾是天上光辉的天使，一万年前追随我父亲，同心同气，同一希望，在光荣的大事业中，从最高的高天，坠入这无底深渊。告诉我，什么使你们决心和强权作斗争？”
别西卜不觉得这番话是撒迦决心动摇的表现，也不是在考验他的忠诚，而是对他将继承他父亲伟大事业的宣告。
他按下心潮澎湃，沉声道：“我们和路西弗陛下一样，厌恶神高高在上的统治，我们在天界的疆域的冒险，动摇了神的宝座。我们虽然堕落在深渊，在苦难和混沌中勉强活着，路西弗为我们带来了希望，他开创了魔界，为我们所有堕落者提供了一处家园。我们损失了什么？我们并非什么都丢光。”
“‘不挠的意志，热切的复仇，不灭的憎恨，以及永不屈服、永不退让的勇气，还有什么比这些更难战胜的呢？’他曾经这么跟我说。”
“陛下，”别西卜热切地说，“我们当初怎么追随您的父亲，现在就怎么追随您。”
撒迦没有再说话。
直到双月重叠时刻，魔界的零时来临。
第一狱到第七狱的魔法通讯频道在一时间同时开启，魔王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魔界：
“曾经的撒拉弗天军们，勇士们，以及千千万我的子民们，我们等待了万年，是时候撕开遮蔽我们头顶的灰幕，砍断束缚在我们脖颈上的枷锁，向那最高天的至高者，挑起不可调节的持久战争了！”
“你和我都知道，这场战争不可避免。但是，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现在我们有更好的武器，更强的魔法，更重要的是，我们已经掌握了彻底消灭天上那位‘永生的王’的办法——”
城堡高耸的城墙下，聚集在一起的魔族们集体欢呼雀跃。
就在这时，响起一个沉厚的声音，语调有力地问道：
“陛下，尊贵的首领，谁都知道天上的大能者是不朽不死不灭的，您说您已经掌握了彻底消灭大能者的秘密，我们本不想质疑您的能力，但请多说一些，增加我们赴往战场的信心。”
说话的人外表看起来是个弱不禁风的老者，瘦窄的肩膀上站着一只三眼秃鹫。他的样子很弱，也很普通，但没人不认得他肩上的三眼秃鹫，当场就有人惊呼出声：“是变幻侯爵阿加雷斯！所罗门王72柱魔神排第二位的强者！”
“敬爱的阿加雷斯，”撒迦喊出他的名字，语含赞赏道：“你问出了很多人想问的问题。我明白你的忧虑，这绝不是怯懦，而是你作为贤者的本能，为大众解惑。但如何摧毁大能者是隐秘知识，非大众能掌握。就连我，三百年前还是对此一知半解。直到我游历了人界，才慢慢领悟到这个秘密。”
阿加雷斯道：“既然是隐秘的知识，没有伟大的心智和坚定的毅力，听了反而于我们的心灵有害。”说完，阿加雷斯转向他身后的众人，高声道：“伟大的事业必将引领我们前进，地狱胜过天堂！”
“地狱胜过天堂！”
“地狱胜过天堂！”
“地狱胜过天堂！”
·
第八狱，深坑上方的天空被撕裂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魔族不断从口子里涌出来，形成一片黑色的暗影，和从深坑里源源不断爬出来的巨人战成一团。
以诺坠落的地方刚好在深坑的边缘的矮洞里，距离地面不到几米的距离。他前方的巨岩很好地挡住了他的身形。
短短时间内，泽贝利已经连发三条神令，催促他立刻赶回神界。
反正金枝已经偷到手，以诺也不想再耽搁时间。他直接唤出神界传送门，但他踏出传送门，眼前却不是熟悉的第一天入口，而是人界的一处宫殿。
琼楼玉宇，白雪琉璃作的瓦，每一处都镶金嵌玉，只不过，此刻上面泼洒了无数斑驳的血迹，硝烟四起，成群的尸体堆积在白玉铺就的台阶上。
一个铂金色短发的男人持剑站在高台上，他垂下的剑尖浸透了血渍，大量的血汇聚在剑尖，不断往下滴落。男人的眼神空空的，抬头望着高台，又似乎什么也没看。
高台上挂着一个华服女子的尸体，身首分离。
男子在女子的尸体前跪下，左手高举，剑尖折射着阳光，晃花了以诺的眼睛。
意识到男人要自杀，以诺抓住了男子的手臂，死死的握着。
男子沙哑的声音响起：“你……为什么……滚开……”
男子有一双深邃的湖绿色眼睛。
“为什么不想活下去了？”
男子听了似乎十分愤怒，深绿色的眼眸里闪过愤怒、悲哀，紧接着化为是死寂。
“你没看到吗？我是这个国的国王，我的国灭了，我的母亲、妹妹都死了，我还要活下去的理由吗。”
以诺环顾四周，问：“这是哪里？”
男子嘲讽地笑起来：“你是哪个地方来的难民，连这是哪里都不知道，快走吧，欧罗巴已经被混魔占领了，这里没有你呆的地方了……”
“欧罗巴？”以诺轻轻道，“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叫尤利安的家族？”
闻言，男子的眼神变得警戒，手腕一翻，剑转瞬架在了以诺的脖子上：“你找尤利安家族的人干什么！”
以诺想了想泽贝利跟他说过自己在人界用的名字，便说：“我是耶泽·尤利安的朋友，他很厉害，你可以去找他帮忙。”
男子听了，居然哈哈大笑起来，眼睛里却没有笑意：“耶泽·尤利安？他早死了！你让我去指望一个死人，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啊？”
“泽他是……”以诺没说下去，因为他们谈论的正主来了。
金发天使从天而降，耳边光羽灿然生辉。手中的黄金圣剑，却血迹斑斑。
泽贝利的神情不复往日的冷淡，眉目沉郁，眼底布满深深的担忧。
“就在刚才，混魔入侵了人界主要几个国家的王都。同时，魔族在魔王撒迦的率领下，入侵了第一天，现在，第一天是他们的了。”
以诺听完，险些站立不稳。
只用了这么短的时间，魔族就占领了第一天？撒迦早上临走前，还笑着说让他等他回来，他晚上会带他玩。
一时间，只剩满满的荒谬感。
“我马上回去，神界其它地方呢？状况怎么样？”
“现在加百列和梅塔特隆守着第二天，应该还能撑一段时间。”
“第一天已经被占领，我们不能再往那里走了。我知道有一条近道。”
以诺的脸色，除了听到第一天被占领的时候波动了一下，之后很快变得平静。
泽贝利看着以诺平静的侧脸，顿了顿，那句“你是不是早料到有这一天”，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
“很抱歉，我现在不能帮你什么。年轻的国王，混魔很快就会再来，你快点逃命吧。我唯一想说的，就是无论何时，都不要舍弃你的命。”以诺对男人说。
男人眼神复杂，忽然说：“我叫查尔斯·尤利安。”
以诺点点头：“我记住你了，查尔斯·尤利安。”
说完，以诺和泽贝利一起消失在原地。
铂金色短发的英俊国王独自站在萧瑟的冬风中，一脸落寞地喊出那个名字：“希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