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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羞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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挪得之地，一棵树皮皲裂，树冠遮天蔽日，枝条垂垂老矣耷拉在地上的老藤树下，有一汪银盘大小的泉眼。
“这是我万年前下人界偷玩留下来的通道，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了。”以诺边扒开挡在泉眼上方乱七八糟的枝条和枯叶，边苦笑着说。
泽贝利沉默了会，说：“你说的是神创日那天，你和撒迦消失了大半天跑去人界玩的事么？”
以诺顿了顿：“算了，提他干什么。”
以诺在这里动用了金枝的力量，不出意外的话，这次他们回去，会见到很多熟悉的老面孔。
两人通过以诺留下的秘密通道，直接回到了第五天，之后，又马不停蹄去了第二天。
第二天是水蓝色的，云层和大气都泛着淡淡的蓝色，蓝的一望无际。
这是拉斐尔的领地，拉斐尔因此也特别喜欢蓝色，万万年前他还是少年时期，曾做过一件让全神界忍俊不禁的事，他跑去神面前，祈求神把自己的眼睛变成蓝色。神告诉他，炽天使具有任意变幻形体的能力。拉斐尔却说，这不一样，他自己变是出于随心所欲的感受，但如果是神赐的话，则是他的恩宠。
神听了很高兴，将世间最纯净的水蓝色眼睛赐给了他。因此，拉斐尔又有“神之眼”的美称。
一身水蓝色丝制长袍的拉斐尔站在天阶前方，见到他们便和蔼地朝他们招招手：“诺，泽，到这边来。”
拉斐尔是个万年不变的慢性子，任何事到他这里都会变成无关紧要的小事。但天界被入侵这委实不算个小事，拉斐尔还能这么淡定，说明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要稍微好一点。
以诺飞过去，在拉斐尔面前收翅停下：“叔叔。”
拉斐尔脸上挂着和气的笑容：“说了互称名字，你现在职位比我还大，更应该喊我名字了。泽，你也是。”
泽贝利在别人面前都是一副面瘫脸，“嗯”了一声就去旁边打听战况了。
拉斐尔看着泽的背影，“啧”了一声：“泽这小子，也就跟你一起时表情还多点，在我们面前总装木头，打小就不好玩。还是你好，从小就鬼机灵，看见谁都笑，连撒迦那个刺儿头，都被你收拾的……”
拉斐尔有一点不好，就是话太多。以诺记挂着前线的情况，连忙打断他：“拉斐尔，跟我说说前线的情况吧。”
拉斐尔看着他，叹了口气：“加百列在前方和人谈判呢，情况不是很好。神不在，复活的炽天使就我们几位，魔界这些年的发展速度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次基本没希望了。”
以诺愣了愣，他以为拉斐尔这么气定神闲是因为情况不是很紧急，没想到他这样是因为他觉得天界没希望取胜了。但是，如果连拉斐尔也这么觉得，神界能挺过这场浩劫的希望，就真的非常渺茫了。
一时间，像是浑身的力气被抽干。
但是一想起刚才人界的惨状，以诺就觉得自己不能轻易放弃。
他必须守护人界，守护这个地方。
“我去和撒迦谈判。”
拉斐尔想了想，才点头道：“虽然我觉得谁和撒迦那混小子谈判都没用，但你不一样，毕竟以前你们两个关系很好。”
以诺心想：那又怎么样呢？撒迦还不是一次又一次地站在了他的对立面么。
越往前走，光明逐渐被黑暗吞噬。
拉斐尔还要在后方调度人员，一时间走不开。临走前，以诺回头，对拉斐尔说：“拉斐尔，不要放弃希望，神永远不会抛弃我们这些坚守他道路的人。”
话虽这么说，以诺在见到撒迦时，心里还是直打鼓。
撒迦会愿意和他谈判吗？
他生怕撒迦认出来自己，走过去时还特意确认了一下自己现在是个什么长相。
神界的每一根柱子都洁白如玉，光可鉴人。以诺在镜中瞥到了自己的形象，一身雪白，光辉六翼，完全是一副高贵而圣洁的大天使长形象。
以诺和加百列汇合后，带着加百列和梅塔特隆以及天使军团，来到前线。
魔族军团和神界的天使军团们对峙而站，乌泱泱的，仿佛将天空从中间劈成了一半黑色一半白色。
“哟，大伙看看，谁来了？光辉的大天使长，审判天使宝座的主人，‘神之剑’的以诺殿下。”
彼列站在撒迦的身后，看着缓步而来的以诺，语气讥讽地说。他的身边分别站着阿撒兹勒和萨麦尔，两个人都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都是老熟人啊。
以诺深吸一口气。
加百列拧眉：“诺，要么还是我来吧？”
彼列大声说：“加百列，你还当他是小孩呢？你也不看看人家现在是谁，神把撒拉弗天军交给了他，他现在可是天军统帅，大天使长！”
彼列这么说，无非是想让他认清自己的身份。
他现在是神的使者，代表神界，与魔界首领的撒迦，已经是敌人。
这时，玛门吹了声口哨：“大天使长，想和我先干一架吗？”
“我和你打。”加百列说。
“哦？你配吗？”玛门笑了笑，不复往日的甜蜜。
加百列拧着眉还要说什么，被以诺拦住，以诺朝他摇了摇头，主动走在了最前面，同样大声回道：“加百列是坐于神之右侧的大天使，是为守护义人园的智天使领导者，在神界位置崇高。她并非战斗天使，如果你想打，我乐意奉陪。而且，你不是已经在我手下，输过一次？”
此话一出，魔界军团顿时开始骚动。
以诺却不理会，而是看向始终不说话的撒迦。
以诺知道撒迦的目光，从他出现后，就再也没从他身上离开过。他迫使自己不要去深究撒迦目光中的含义，像面对一个普通的对手那样，迎上他的目光：“陛下，暴力终究不能解决问题，不如我们坐下来，慢慢……”
谁也没想到撒迦会突然动手。
以诺只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袭来，云层猛烈晃荡，靠的近的天使直接被震晕，摔了下来。
以诺的手腕被人抓住，用力往前一拉，他愕然抬头，对上撒迦冷漠又危险的眼神：“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个样子，比之前任何时候都好看。”
以诺先是一愣，紧接着气血翻涌，气的脸都红了。
撒迦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调戏他。这种举动显然就是羞辱。果然，身后的天使军团开始骚动。魔族那边则发出一阵不怀好意的哄笑。
“陛下，大天使长这么好看，你不要太粗鲁了。”
“我说，不如把大天使长的翅膀全部砍下来，做成装饰品，摆放在万魔殿，也是一件非常美的装饰品啊。”
“是啊，陛下，你都快把人弄哭了。”
……
两人的脸距离不到十厘米，在一片污言秽语中，以诺涨红了脸，低声道：“放手。”
撒迦力道大到要把他的腕骨折裂，以诺脸色发白，忍痛又说了一遍：“……放手。”
他时刻告诉自己，现在他需要找撒迦谈判，他不能和撒迦动手。
他要忍住。
看着他发白的脸，撒迦慢慢松开了手。
“我忽然想起了一件旧事。”撒迦望着脸色极差的加百列，淡淡道：“尊贵的大天使长曾说，他要亲手打败我，让我知道他的厉害。我决定给他一个机会，如果大天使长能够在这里将我打败，我就立刻回魔界。如果大天使长不能战胜我，那么……”说到这里，撒迦微笑了一下，那笑容冰冰凉凉的，没有一点温度。
“大天使长就归我了，如何？”
魔族军团爆发出哄堂大笑，天使军团则窃窃私语。
以诺的脸青了又白。
撒迦为什么要如此羞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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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要打败撒迦，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这是他们年少时期的彼此互开的亲密玩笑。
那个时候撒迦对欺负他这件事乐此不疲，以诺毫无怨言，热衷于跟在撒迦屁股后边当一条乖巧可爱的小尾巴。只有一次，以诺被惹急了，才说了终有一天要打败他的话。
以诺还记得，那是神创日的午后。神创日每隔百年举办一次，是天界最热闹的节日。那日他跟着天界著名的“叛逆少年”撒迦一起偷偷跑去了人界。
以诺年纪小，看什么都新鲜好奇，他们在人界失散了。撒迦急得不行，找了他整整半个神界日，才在挪得之地找到了他。而那个时候以诺正和新认识的玩伴玩的不亦乐乎，完全没把和他走散这件事放在心上。
撒迦当时就火了，但他越生气，表面上就越冷淡。他走过去将眼上蒙着布条正在玩捉迷藏的以诺拎着领子揪了出来，两人走进了旁边的密林里。以诺摘下布条，看到撒迦，立马高兴地和他说自己又认识了很多朋友，还拉着他的手说一起和他们玩。
撒迦冷冷甩开了他的手，说：“你要玩自己玩，我要回去了。”说完就丢下以诺走了。
那个时候天已经黑了，挪得之地是神囚禁巨人的地方，危险重重，迷雾森林潜伏着未知的可怕怪物。
以诺在原地愣了好半天，才体会过来撒迦好像生气了。他想找撒迦，问他为什么生气，让他别生气了。但他在森林里走了好久都没找到出去的路，也不知道怎么回神界。
他又伤心又着急，走了三天三夜，最后走累了，在一棵老藤树下委屈的直掉眼泪，发誓这次回去以后他再也不要理撒迦了！
正在他哭的伤心欲绝时，撒迦回来了。看到他哭，撒迦脸色极其僵硬，先是喊他的名字。以诺不理。撒迦不耐烦了，去抓他的手腕，被以诺一把甩开，还是别着脸不看他。撒迦当时内心就焦躁无比，他用了点力迫使以诺抬起头来，把人逼在树干和自己之间。
以诺还是不看他。
撒迦脑子一热，捏着他的下巴就亲了下去。
以诺浑身一抖，跟受惊的兔子一样跳了起来，重重甩了他一巴掌。
“……”撒迦捂着脸，无语的看着他。
以诺脸上全是泪，眼角红红，冰雪似的小脸红的像个熟透的番茄，颤着声音说：“撒迦，你别以为我这么好欺负！总有一天我要打败你，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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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诺没想到，这件事会竟然会发展为深埋心底的原初悸动，成为他对撒迦的感情从朦胧的仰慕变成爱慕的导火索。
他一直小心翼翼地把这份感情珍藏在心底，直到路西弗堕落，撒迦跟着他父亲一起叛变，神力衰微，神界陨灭，他再次从沉睡中苏醒，这份感情却像他那日无意瞧见的藤树干上的嫩芽，于悄然间生根发芽，年复一年，历久弥新。
而这一切，在撒迦眼里，看来只不过是个可以随意拿出来羞辱他的笑话。
或许，早在万年前撒迦选择堕落时，他们两人就已经站在了对立面，不可能再有未来。
他早该明白的。
他们早已是仇敌。
既然如此，唯有死战，才能为人界和神界换取一线生机。
“好，”以诺直视着撒迦的眼睛，慢慢说：“我接受你的提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