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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献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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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满月之夜。银辉如水,满洒大地。
这晚,希诺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的他也在床上,但周围的景象和自己的房间截然不同。
大到看不见边际的黑色宫殿,灯柱上镶嵌着夜明珠,散发着淡淡的光辉。宫殿的地是黑色宝石铺成的,床柱是珍贵的黑玉石,上面刻着精致繁复的铭文。
希诺想,难道自己想发财想疯了,竟然梦见自己住进了这么大这么豪华的宫殿?
床也大到无边无际,在上面翻滚,如同在柔软的云絮里翻腾,舒服极了。
希诺觉得身上凉丝丝的,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穿的不是并平时由兽皮和棉麻织成的衣物,而是一件雪白的袍子。那袍子不知是由什么材质制成的,丝滑无比,穿在身上感觉跟没穿一样。
袍子的底边和袖口还绣着金色祥云纹丝线,看起来很贵的样子,他忍不住朝这些金线伸出了魔爪……
试着扯了一下,完全扯不动,料子太好了。
正在他低头扯弄着袖子时,宫殿门“吱呀”一声开了。他闻声抬头,见到一个黑袍男人出现在门口。然而,下一秒,黑袍男人已站在他眼前。
希诺有点呆。
这是怎么做到的?
大殿门口到现在目测也有五百米吧,他跑跑也要一分钟呢,这个男人瞬间就过来了。
他表情呆呆的,抬眼去看他,不过一眼,眼神更加呆滞了。
妈妈呀,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男人眼珠极黑,如极地深渊;眼睛极美,如永夜不凋零的花。黑发及地,如流水一般,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流淌。
“醒了?”
声线低醇,如风琴之音,使人沉醉。
希诺继续呆滞。
忽然,下巴被一根冰凉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抬起,黑袍男人半垂浓密长睫,居高临下,如同欣赏猎物般,缓缓开口:“你就是用这副样子勾引彼列的?”
希诺尖尖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他下意识撇开脑袋,想摆脱男人的控制。但这一动作似乎惹怒了男人,男人手腕轻轻一动,希诺便仰面倒在了床上。
黑袍男人半跪在他上方,黑发垂落下来,和他的头发纠缠在了一起。
他要干什么?
希诺赶紧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呃呃呃”的声音。声线柔软无助,不像是反抗,反而像情人之间的欲拒还迎。
希诺:“…………”
这个梦实在太诡异了!
接下来男人的举动,差点让他眼珠子掉出来。
黑袍男人听到他的叫声,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变得更加兴奋了。
有鲜红的纹路从那双极黑的瞳孔深处爬上来,让希诺不寒而栗。
“撕拉——”雪白的衣领被男人暴力扯开,皮肤暴露在空气中,黑袍男人盯了他一会,然后低头啃了上来!
他不是食物啊,这个人到底在干什么啊啊啊啊。
希诺简直要抓狂,他本能上感到一种强大的潜在的威胁,好像某种极坏的事情将要发生。这让他生出一股巨大的力量,抬脚就往男人身下踹了过去!
这招“断子绝孙”脚,他屡试不爽,虽然阴了些,但他只用来对付要伤害他性命的人,而且都会留些力道,只会让对方感到痛苦,不至于真的到断子绝孙的地步。
没想到黑袍男人反应极快,在他抬腿的那刻,就握住了他纤瘦的脚腕,并且顺势把他的腿往两边一掰————
男人压下来,低沉笑:“你怎么这么可爱。”
可爱个大头鬼啊可爱。
希诺小霸王的霸王脾气彻底上来了,虽然不能说话,但他用了全身力气来反抗身上这个变态。但手脚齐用还是抵不过这个变态的力气,男人轻松地就压制了他的所有反抗,并双手一用力,将希诺拦腰抱在了自己腿上。
这个时候,希诺已经感觉很不对劲了。身体发热,脑袋发晕,连抬手推他的力道,都显得软绵绵的,只睁大眼睛瞪他。
男人抬起手,轻轻捂着了他的眼睛,声音似含了沙,低沉中透露着一丝奇异的喑哑。
“别这么看我,我会忍不住的。”
月凉如水,恶灵之花在虚空中绽放。一朵一朵,开尽荼蘼。
暗黑宫殿尽头,床帏深处,希诺觉得自己如同一叶扁舟,在波浪起伏的大海里随波摇晃。
男人的黑发与他的丝丝交缠,希诺伸手去推他,却只抓了满手的发丝,流银般从他的指缝划过。
一滴热汗从男人尖尖的下巴滑落,滴在了希诺雪白倒扣的锁骨上。
希诺像被烫到了似的,微微耸起肩膀。男人倾身靠过来,冰凉的鼻尖触到他的,使他抖得更加剧烈。
黑夜漫长的似乎没有尽头,希诺的梦也长到没有尽头。
……
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将希诺惊醒!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心跳如擂鼓。如濒死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地呼吸。
汗水把他的贴身衣物全部浸湿了。他凝神听了会,发现来敲门的是提尔马特家的,听声音是族长紧急传阿爸过去商量事情。
外面一阵悉悉索索,紧接着平静下来,应该是阿爸跟着提尔马特家的人走了。
希诺担心阿妈,想过去瞧瞧他,刚一抬腿,便发现身下粘腻不堪,底裤湿透了,黏在身上,好不舒服。
巨人族发育一向早,希诺今年一百十四岁(巨人平均寿命九百岁)才来遗梦,已经算很晚很晚了。
这让他又想起梦里的场景。希诺懵懂,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事,只以为这是遗梦的征兆,便没有太放在心上,匆匆褪下脏了的衣物,换上干净的粗布棉麻衣物,才轻轻推开屋门,往阿妈的屋里走去。
***
“雷格,我做了一梦。”
烛火在四角幽幽跳动,族长年迈的身影背对着雷格,粗哑的声音从那双干枯布满皱纹的嘴唇中缓缓流出。
这位族长兼大祭司活了九百六十年,在部落里德高望重,雷格不敢轻慢,半夜被叫起来赶到这里也无半丝怨言,低着头十分恭敬地听着族长接下来的话语。
“我梦见神向我显现,说要试炼我族。”
雷格心里咯噔一声,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在族长既不是长老,也不是将军,只是在勇士群里有点名声,领了个不大不小的职位。按理来说,平时连大祭司的面都见不着的,更何况是找他单独谈话了。
但他没有开口,他知道大祭司没有要他回应的意思。
“神曾经在迦南试炼亚伯拉罕,让他献祭独生子以撒,亚伯拉罕无一丝犹豫,亲手献上以撒,才得万国作他的子民。我族先人在神那里犯下了重罪,千年难洗,这次神托梦,想必我族最终的救赎有望了。”
饶是大祭司,说到这里时也有些激动。但他很快平复下来,恢复到了那副万古波澜不惊的样子。
雷格心里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浓重,但他仍旧耐心听着。
“神一向喜爱亚当后人,以撒是纯洁之子,如同纯净的羔羊,才为神所悦纳。我族唯一纯净之人,是你的儿子。”
听到这里,雷格哪里还不明白大祭司的意思,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你的儿子名为希诺,处子之身,是祭品的最好选择。望你割舍私情,顾全大局,献出儿子。献祭日在七天之后,你回去,做好准备吧。”
“大祭司,希诺他……”
“无需多言,唯全心全意信赖神,方能得福。神看上你的儿子,这是你的福,也是我全族的福。”
说到这里,雷格知道事情已再无回旋的余地。堂堂一个大汉,当场流下泪来。
希诺陪着阿妈在屋里一直等到天亮,才看见雷格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雷格看上去狼狈不堪,失落魂魄,像是经历了一整夜的折磨。希诺扑上去,拉住他阿爸的衣袖,担心地问:“阿爸,你怎么了?族长没事吧?”
雷格不敢看儿子的脸,只抚摸他光洁的头顶,远远望见妻子同样担忧的面庞,心里十分悲伤,无法言语。
朱利丝和雷格多年的默契,知道此刻该做什么,便上来柔声劝希诺放开阿爸,阿爸一夜没睡,让他先休息片刻。
希诺虽然担忧,也觉得有道理,便乖巧点头,离开了屋子。
希诺一离开视线,待朱利丝把屋门栓好,雷格便忍不住把妻子紧紧搂在怀中,热泪滚滚,低声把大祭司的话一一交待。
希诺回到自己屋里,偷偷把昨晚弄脏了的衣物全部丢掉。又端了食物去偏屋给蕾娜和蒙娜吃。全部做完之后,见阿爸阿妈还没从屋里出来,便有些无聊,去了街上。
他沿着街道一圈圈地走,在河边用石头打水鱼,又用柳条和树枝制成的弹弓打飞鸟,还帮隔壁街年迈的老奶奶吆喝卖菜,直到太阳落山,才兴致勃勃地往家里走。
沿着田野小路走到一处时,希诺见到旁边的草地里站着两只山羊。一只山羊站着,四肢着地,另一只从后面趴在前面那只的背上,只有两只脚着地,大腿不停抽动。
他魔怔似的停了下来,盯着眼前这一幕,脑海里却闪过梦里他在下面,黑袍男人在上面的情景。
一模一样。
“咩~~~”
前面的山羊忽然颤巍巍叫了起来,希诺的心也跟着狠狠一颤,心悸般的痛苦再次袭来,其中夹杂一丝难以名状的恐惧。
希诺不敢再看,丢了手中的柳条枝桠,撒腿往家的方向狂奔起来,仿佛后面有可怕的恶兽追赶,要把他剥皮拆骨活吃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