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前任他对我念念不忘》爬树的缅因猫

16、摸骨

　　希诺找了一个玻璃瓶，掏出人鱼，想把人鱼往里瓶子里放。
　　人鱼哪里肯？挣扎之际，在希诺手背上咬了好几口，留下了许多细小狰狞的血口。

　　希诺疼得龇牙咧嘴，人鱼不爽得龇牙咧嘴。一人一鱼互相瞪着，场面一时有点滑稽。
　　突然，人鱼开始翻白眼，浑身抽搐，在水里疯狂游动，用躯干砸着水箱。一副痛苦至极的样子让希诺有些慌。这时，厨房外传来护卫特有的沉重脚步声。希诺心道糟糕，忙将人鱼连同水箱藏好，自个儿从窗户翻了出去。

　　终于等侍卫离开，希诺再翻进厨房，赫然发现，人鱼不见了！

　　第二日清晨，来送早餐和打扫卫生的露丝一进到耶泽房间，立刻叫道：“殿殿殿殿下，这这这是什么？”
　　昨夜采摘的午夜蓝玫瑰被啃成了左缺一块，右缺一片的“光杆司令”，可怜巴巴地被主人随意扔在地上。玫瑰身边，一只约有成年人手臂那么长的人鱼，正不断把桌上的名贵蓝玫瑰往嘴巴里塞，一副“牛嚼牡丹”的姿势。

　　露丝打小跟在耶泽身边服侍，见多识广。但她看到眼前鱼不像鱼，人不像人的东西，也觉得十分惊诧。又觉得面前这东西十分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露丝不由轻轻“啊”了一声，再看人鱼的眼神就像活见到了鬼。
　　这条人鱼居然就是她见到的那条！一夜之间，这条鱼居然‘大变活人’，从一条袖珍小鱼变成了一条有手有脚的大鱼了！

　　“是是是人鱼？人鱼成精啦？”露丝捂住嘴巴，喊道。

　　耶泽正在看一封从圣迦耶那宫廷来的信，信里大概的意思是说皇帝和教宗又吵了起来，让他赶紧回去‘解决争论’。
　　信是他爹——帝国开国元帅，因斯·尤利安让人代笔写的。这对父子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冰雕，说话风格都是言简意赅。

　　“咔嚓咔嚓”，几百朵新鲜刚摘的蓝玫瑰眨眼间就成了‘鱼饵’，被这条浑身鲜红的人鱼嚼得连枝干都没剩下。
　　露丝心疼这些玫瑰，但主人都没说什么，她也不敢说话，只能忍气吞声地盯着人鱼。

　　人鱼像个饿死鬼，嚼完了玫瑰开始啃桌角，尖利的牙齿咔嘣咔嘣，没多会就掀下了一小块桌角来。
　　露丝看不下去，忿忿道：“殿下！它……”

　　耶泽朝人鱼过来。人鱼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一双鲜红色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目光碰到耶泽时，畏缩了一下，不敢再吃东西了。
　　耶泽伸手把它提了起来。深金色的瞳孔像兽瞳，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人鱼以肉眼可见的频率开始抖。

　　“活死人，肉白骨么……”
　　耶泽眼睛轻轻眯了一下，一道金光闪过，人鱼的脖子上就套上一个嵌着魔法符文的项圈。

　　被套项圈这件事显然刺激到了人鱼，它拼命拍打着鱼尾挣扎着，却怎么也逃脱不了禁锢，反而它挣扎得越厉害，那项圈就扣得越紧，将它勒得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
　　***
　　深夜。

　　海上起了雾，黑曜石号庞大的船体如海中潜伏的巨兽，在雾里飞速地前进着。雾气愈发浓厚，缠绕在广阔无际的海面上，像给大海铺了一层灰扑扑的被子，遮住了暗潮汹涌的海底。
　　雾气深处，一艘白骨制的船悄无声息地浮现在海面上，形同鬼魅。船上没有风帆也没有桅杆，船却像长了翅膀一样，眨眼间便驶近了黑曜石号。

　　头等舱里，希诺悄悄溜进来时，耶泽正坐在房间里的朱红色丝绒软椅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烛火透过琉璃灯罩，将耶泽瘦削锋利的半边轮廓投影在墙上。

　　耶泽修长的手指翻了一页，声音低而缓：“有事？”
　　“你的人把我的人鱼又送到你这来了，对不对？”

　　耶泽薄薄的眼皮微垂着。指尖微动，书页的纸张自动翻页，哗哗哗，书页跳在某一页，停住
　　——“我们为你的缘故终日被杀，人看我们如待宰的羊。”耶泽轻声念道，声音甘醇好听。

　　“然而，靠着爱我们的主，在这一切的事情上已经得胜有余了。”
　　耶泽轻轻念完这一句，合上黑壳书，抬头朝希诺淡淡道：“你过来。”

　　希诺原地踟蹰了一会，走向耶泽。

　　“背过身去。”耶泽淡淡说。
　　希诺只觉一只冰凉的手触摸到自己的蝴蝶骨上。隔着薄薄一层衣物，触感鲜明。
　　希诺一愣：“怎么了？”

　　耶泽的脸始终冷冰冰的，手在希诺的蝴蝶骨上轻轻一碰，便收了回来。眼里闪过一丝困惑。
　　怎么会没有呢……
　　活死人，肉白骨的血，据他说知，只有创生天使的血液才有此效果。

　　耶泽微微皱起眉头，想再探一次，却被外面突然响起的尖叫声打断。叫声十分凄厉恐怖，像是喉咙里含着血拼命喷出来似的。
　　希诺被惊的抖了抖。
　　发生了什么？

　　尖叫声后，有人大声呵斥的声音，人群跑动的声音，兵刃相接的声音，混乱得像一锅乱炖的粥。
　　耶泽走到门边，沉声问：“怎么回事？”
　　黑巫师米蒂亚的声音立刻在门外响起：“不过是一些魔族杂碎来袭，殿下不必忧心。”

　　耶泽果然没有忧心。他“唔”了一声，像是没听到外面的嘈杂声似的，目光如寒冰，射向希诺：“你从何处来？”
　　希诺的心跳，蓦然加快了。

　　耶泽的目光像审讯犯人一样，威压极重。在耶泽的目光下，希诺紧张地想，他怎么会知道挪得之地？
　　耶泽的目光何其毒辣，见希诺这副样子，耶泽就明白了希诺挪得之地之间，肯定渊源不浅。

　　这时，外面的喧闹声越来越大，其中夹杂着米蒂亚不耐烦的斥责声。乱糟糟中，希诺只听有人大喊：“地牢着火了！地牢着火了！摩尼船长他被恶鬼抓走了！”
　　希诺一下子从原地蹦了起来，拔腿就往外跑。

　　地牢！雅安还在地牢！
　　耶泽没有拦他。他出去后，在外面站岗的米蒂亚微讶道：“殿下，您怎么出来了，这点小鬼……”

　　“把摩尼带过来。”
　　米蒂亚服从惯了，也没问为什么，当下领了命令飞奔而去。

　　***

　　甲板上，摩尼正和一群骷髅鬼厮杀。他的帽子不翼而飞，披头散发，外套的扣子在打斗中被挑飞了，脸上被划开了几道口子，鲜血和头发黏在一起，样子十分狼狈。
　　米蒂亚冷眼看着，一批又一批的骨魔人沿着船舷爬上来，提着生锈的剑将水手们的脑袋贯穿，再将水手们像串糖葫芦似的扔到海里去。

　　骨魔人是来自地狱的生物，以骷髅形态出现。它们没有神智，常年徘徊在人界和第一狱的交界处，属于最低级的魔物。正因为没有神智，骨魔人不知道什么‘怕死’，即使脑袋被砍飞了，四肢还在拼命地砍人。
　　很快，甲板上堆满了水手和骨魔人的骨头，血水浸泡了整个甲板，沿着缝隙慢慢流进海里。摩尼胳膊上已经扎了一剑，正撕心裂肺地嚎着，状若疯子似的挥舞着手里的长剑。

　　米蒂亚见时机差不多了，才飞过去拎起了摩尼的衣领，将这个百磅重的男人提在手里，往最顶层的船舱而去。
　　和摩尼对砍的骨魔人失去了攻击目标，似乎有点茫然，两只空洞的窟窿“扫视”了甲板一圈。之后，他“发现”地上似乎还有活物在动，就走过去，将剑重重插·进了濒死挣扎的水手眼眶里。

　　***
　　地下两层船舱全部着了火，火势冲天，火舌肆意地舔舐着木制的船体，很快将整个地下船舱都卷进了火海里。
　　下层住的都是厨房工，锅炉工，清洗工等最低下的人，这些都是普通人，不会法术，全部哀嚎着嗓子拼命往上层甲板狂奔，途中踩踏无数。

　　“咳咳咳咳咳……”
　　希诺边咳嗽，边逆着人群拼命往下跑，也不知道被多少人撞到，感觉肩膀麻木得都不像自己的了。这些人没人理他，也顾不上理他。直到一个人猛力拽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扯一边，希诺才不得不抬头看向来人。

　　赫拉德破口大骂：“你赶着去送死？！下面那么大火，凡是活的都要被烧死！你不要命了！”
　　“雅安还在下面！”希诺也大吼。
　　“别去了，人肯定死了，你去也只能送死！”
　　“放开我！”

　　希诺急疯了，他知道多耽误一秒，雅安就多一分危险。他不能丢下雅安不管！
　　说完，他不管不顾，使出了浑身力量去推赫拉德，竟然真的被他挣脱了出来。他也顾不上去看赫拉德震惊的脸，拔腿三步并两步往地牢跑去。

　　身后，赫拉德忍不住破口大骂：“小崽子，没见过像你这样赶着去送死的！”说完狠狠一拍大腿，拨开眼前挡路的人，往甲板的方向跑去。
　　……
　　……
　　地牢里浓烟滚滚。希诺怀里藏着雅安之前送的深海避水珠。水珠有防火功能，但珠子不大，只能护住最重要的地方。他把珠子捏碎了，兜头往脸上一罩，便不管不顾闯进了进来。
　　守卫早跑没影了。铁柱的柱子滚烫，希诺的手不小心碰到铁门，差点没烫下一层皮来。

　　地牢格外惨烈。被铁索缚住的异宠们在火舌里撕心裂肺地喊叫着，叫声令人不寒而栗。希诺看的头皮发麻，快速冲到关押鸟人少年的笼子，用匕首将门锁狠狠一砸——
　　门锁应声而断。
　　“船上着火了！你们趁这个机会逃命吧！”
　　又不等对方回答，径直狂奔到关押雅安的铁笼前。

　　这里最靠近里面，火还未烧过来，但烟雾浓烈，呛得人睁不开眼睛。铁笼里，雅安靠在铁笼上，仰着脸，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空洞而绝望，连希诺跑到了身边都未发觉。

　　希诺提起手里的匕首，狠狠往铁笼的锁上一扎——
　　咣——当——！

　　巨大的撞击声让雅安狠狠一震，他完全没想到希诺还会下来救他！这么大的火，他是怎么下来的！
　　“希诺……”
　　“你别怕，我来救你了！”希诺将匕首狠狠往下一劈。
　　咔嚓！铁锁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