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李挽昕

2、然而（中)

　　陈可开了个展，首次个人摄影作品展览，在这个城市最美丽的深秋。来参观的人并不多，但都是留下好评离开的。特别是那张林溪的照片，被放大装帧，摆放在展览现场最显眼的位置。
　　开幕酒会上，严然也来了，还有那个叫乐乐的女孩，让林溪始料未及。乐乐一进门，欢快地小跑着扑进陈可怀里，说着，哥，恭喜你！
　　哥？林溪呆怔，脸上的笑顿时僵硬。
　　陈可拉着乐乐的手，介绍说，林溪，我妹妹，陈乐。
　　我们见过的，是然的朋友嘛！原来哥找的模特就是你呀！乐乐挽起严然的胳膊，兴奋的小脸开满幸福的花朵。
　　林溪望着陈可，眼神平静，难道他跟妹妹提起自己的时候，“林溪”就仅仅只是一个模特吗？
　　乐，你带严然过去那边吧！陈可转过身，眼神闪烁不定。
　　怎么会这样，那个腼腆的大男孩呢，那个会心疼她怜惜她的陈可呢？今天的他是怎么了，连承认她是他的女朋友的勇气都没有？
　　手脚冰凉起来，林溪轻轻地问自己，还待在这里做什么？模特儿林溪没有必要出席这种场合。可是挪不动步子了，脚下灌了铅一样沉重。
　　有一只温暖的手拉住她的，朝门口跑去。林溪的裙摆飘扬起来。她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有风的声音，嚣然吹过她的意识尽头。

　　以前的你，从来只穿厚毛衣长仔裤，因为你是那么怕冷。脱下外套裹紧林溪瑟瑟发抖的单薄身子。浅浅一笑。
　　仰起小脸，看到白衬衫耀眼的光芒。深秋的云不是都走了吗，怎么还是遗落了一朵，在我身旁？林溪扑闪着大眼睛，跑了那么久的严然斜倚着树喘气，树叶掉完了，枝桠间透泻的阳光那么温暖，温暖两人的世界。
　　突然心被什么触动了，两年前初次见到严然时候的感觉，瞬间涌入林溪的脑海。那时候的他也是这样温和的笑容，在林溪的世界天旋地转的时候，他就像个天使，林溪的守护天使，美好而明亮。
　　林溪紧拉着他的外套，小声问他，为什么拉我出来？
　　因为你想逃走，不是吗？严然瞅瞅树枝上悬挂的太阳，眯起眼睛，那个时候，你也是这样。
　　微抬起头，看到他扬起的嘴角，有明亮的阳光驻留。咸涩的液体滑过脸颊，林溪心底有个声音不停叫嚣：为什么总是这样，读懂我所有的心事，却永远不是只为我守侯的天使？
　　严然俯下身来，拭去她的眼泪，轻轻将她拥入怀里。林溪闻到白衬衫上阳光的味道，那么干净清爽。
　　温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以为你会幸福的，原来不是这样……那么，我可不可以，收回让别人代替我爱你的权利呢……

　　陈可来找林溪。他在教室外站了好久好久，才等来神色匆忙的林溪。
　　小溪，给我点时间。陈可拉住她，双脚一动，麻疼的感觉直悚心田。
　　林溪不敢回头。从几天前决定跟严然在一起那一刻开始，她就下意识地躲着陈可。
　　你……就那么讨厌我吗？这样不吭一声就要离开？
　　不是的，不是这样……林溪嗫嚅。
　　扶着林溪的肩头转向自己，陈可的声音有些颤抖，这几个月我们一直都很开心，难道一转身，你可以全部忘记吗？小溪，难道从开始到现在，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吗？
　　林溪只是低着头，泪水簌簌落下，她反复说着，对不起，陈可，对不起……
　　我不要对不起……小溪，你走了我会难过……没有严然乐乐也会难过，小溪，放弃严然好不好，我会对你好，一辈子对你好……
　　又是乐乐！你心里只有乐乐，根本没有小溪！猛地将陈可推开，严然突然出现将林溪护在身后。转回身轻声问她，小溪你没事吧？见她点头，严然牵起她的手，我们走，别理这个人渣，我查过了，他是有意接近你的，他不想让我们在一起！
　　林溪依言，原来陈可是这样的人，既然他也从未爱过自己，那么再也不必对他怀有歉意了。
　　可是沉默许久的陈可开口了，顿时止住两人的脚步。
　　他说，乐乐住院了，她一直不让我告诉你，她有严重的心脏病。乐乐做错了什么，必须接受你胡闹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