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剪与手术刀》不更新不更新

31、坦率

　　林今雨不明白叶海鸣想干什么。虽然不明白，她还是认真说了：
　　“小组长是个很认真的人，做事很干练，看起来很冷淡但其实很擅长开玩笑，但有时候因为年纪小也会有点事情处理不明白。
　　“乔遇话很多，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心思其实挺细腻的，而且很擅长关心人。可能是因为小时候被人说过不会看气氛，现在关注这方面关注得有点过度……啊，乔遇是我大学舍友，我对她了解更多一些。
　　“小敏很内向，特别怕生，只和认定了是朋友的人多说几句话。虽然本质也是个爱开玩笑爱恶作剧的孩子，但只敢对朋友这么做，但凡对方有点不高兴就紧张得不行。”
　　她隐约感到了什么，但具体的她也说不上来。她深吸了口气，继续说下去。
　　“侯嘉言……是个，很会关心人、也很温柔的人……反正就是几乎没人见过他发火的样子。”
　　林今雨突然注意到，在说到侯嘉言时，叶海鸣避开了她的目光。

　　她不敢那么做，那是一件没有十足把握就没有底气的事情。
　　但她的心里，直觉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她听见她对自己大喊，像心跳声一样鲜明。
　　“你打算就这么下去吗！你打算就这么放弃吗！”
　　“——你打算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离开吗！”

　　林今雨向后退了一步，艰难地说出：
　　“如果有女生能找到他做男朋友的话，一定很幸福吧。”
　　她抬头，看见叶海鸣的表情，突然像是一脚踩空，整个人一下悬在那里。
　　——为什么是这种果然如此的表情？
　　她没忍住又向后退了一步，不敢去想这个表情究竟代表了什么。
　　她听见叶海鸣说：“我知道了。”
　　当她再反应过来时，叶海鸣已经不见了。
　　她不假思索地立刻向门口跑去，发现叶海鸣的鞋还放在门口，抬头看去时视线正好撞见叶海鸣从书房出来。
　　拖着一个行李箱。
　　林今雨脱口而出：“你要去哪！”
　　“我准备搬走了。”叶海鸣轻声说。虽然是回答了林今雨的问题，但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今天太晚了，明天我请人来搬走我的其他东西。今天就先拿走这些吧。”
　　“为什么……？”林今雨问。
　　叶海鸣这次没回答她，而是郑重地，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对她说。
　　“有件东西在书房里，是要给你的。别的就没有什么事了。”
　　“——这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

　　林今雨的心里生出一种恐惧感。
　　她不是没开过这样的玩笑——如果像我们刚认识时一样，彼此都客客气气的，多好？
　　而现在真的这样，她却感觉一点也不好。她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但她生出强烈的抗拒，希望叶海鸣不要这样。
　　——说到底我究竟干了什么！
　　林今雨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叶海鸣的手腕，心里好像几千几万句话旋风般飞舞，不经思考说出来的却只有一句话。
　　“你不准走！”
　　叶海鸣想挣开她的手，却甩了好几下也没挣开，反倒是让林今雨握得更紧了，手腕生疼。

　　——终于那副平静的样子再也装不下去了。
　　叶海鸣用力甩开林今雨，拖着行李箱向前走，被林今雨拦下。他绕开，林今雨也绕过来挡着他。
　　“你告诉我，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恨不得搬出去也要离我远点！”林今雨依旧在追问他。叶海鸣感觉那像用刀横在他脖子上，逼他将自己的最中心给林今雨看。
　　他看着林今雨的眼睛。
　　事到如今了，依旧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叶海鸣握紧了行李箱的拉杆。
　　你到底不知道什么，你明明都知道。他无声地对林今雨说。
　　“让开。”
　　林今雨没动，对他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叶海鸣吼回去。“我在这里有什么用，不碍眼吗！”

　　林今雨的气势一下弱了下去。
　　这和平时叶海鸣生气还不太一样，甚至并不是纯粹的愤怒。但那种一直在的异样感依旧是不明身份的，林今雨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确定这种感情和叶海鸣知道而自己不知道的什么事相关。
　　——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步？为什么要说自己碍眼？
　　林今雨还想说什么，叶海鸣已经在她发愣的时候走到门口。她急忙跑过去，无论如何都不愿叶海鸣就这么走了。
　　门没打开。
　　叶海鸣在门口半天了，依旧没打开门。
　　他回头，林今雨堵在玄关口，依旧盯着他看。
　　“我在这里能干什么呢……”他靠到门上自嘲似的说，“你好好和他们一起过生日就行了，我没必要在这。”
　　“不行，你老实告诉我！”林今雨逼近过去。
　　“——那群家伙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没必要。
　　叶海鸣对很多人这么说过。
　　很多时候，别人很在乎的东西对他来说并不那么重要。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得到的多半不是理解的眼神，而是奇怪的目光。
　　“为什么？”
　　“没必要。”
　　而今他看着林今雨的眼睛，依旧想说“没必要”。

　　“我不知道他们和你说了什么过分的，但！”林今雨直视着叶海鸣的眼睛。“你绝对，一定有必要在这，因为我……”
　　她深呼吸，将那句话说出来。
　　“因为我想你在这里，我想要你陪我过生日。”林今雨说。“别人都随便，但你必须在。”
　　“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日礼物，我的生日愿望。——你必须在这！”

　　叶海鸣想说没必要的。
　　本来他这句话就常常被人称为他的口头禅，说出这句话本来应该很简单的。
　　就像是每一次他面对在乎一些没必要的事情的人，从外表到内心都平静得像从没有过风的水域。
　　他的嘴唇动了动，但如同失声般什么都说不出来。
　　没必要。他想。没有必要。为什么非我不可？他无声地质问林今雨。我难道不是障碍吗？我阻碍了你的人生行进，滞涩了，堵住了。难道不是吗？还是说你如此博爱，以至于对堵住你人生的障碍物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安慰他吗？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但根本不剩信心去确认，只是看着林今雨的眼睛。

　　“既然你都那么问我了。”林今雨突然转了话锋。“你想知道我怎么看你的吗？”
　　叶海鸣把头转过去，没说话。林今雨翻译了一下，意思是随便。于是她接着说下去。
　　“脾气不好，还不爱说话，头发留得那么长麻烦死了，而且家务真的一点都不会做，还不许开窗户通风……”
　　叶海鸣点点头。“那你还……”
　　林今雨没让他说下去。“但那些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闭上眼睛，回忆两个多月合租生活的每一天每一小时每一分每一秒，慢慢地说：
　　“因为你很聪明，也很可靠，每次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你都会第一时间来帮我，待在你身边很有安全感……而且你虽然不说，我能看出来你会关心我的。虽然我确实不如你聪明，但我也不是傻子，你有多好我都能看在眼里的。”
　　她说完，睁开眼睛，看到叶海鸣的眼睛里映着她的身影。
　　此刻，两人都在对方眼中。

　　“——所以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是不懂吗！”
　　林今雨在长久的沉默后忍无可忍，一时冲动将叶海鸣按在门上吻过去。
　　砰。

　　“那个，周先生叫的外卖是吗？”
　　外卖员看着屋外在毯子上围坐的四个人，整个人傻掉。
　　萧墨琰抱着本书，其他三个人在斗地主。
　　周文羽对外卖员点点头。“是我定的外卖，放这里就好了。”
　　“呃，那……您的外卖已经送到，满意的话请给个五星好评谢谢！”
　　乔遇看着外卖员落荒而逃的身影，忍笑到身体不停颤抖。
　　周文羽表情平静道：“四个五。”
　　门上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立刻所有人都看向门，连萧墨琰都放弃了自己的书。
　　“哥，你炸弹还自带音效啊？”乔遇说。
　　周文羽没回答。“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