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剪与手术刀》不更新不更新

22、真心话

　　席曼寒倒是很有挑选聚餐地点的经验：众口难调不如让人自选。
　　这是家火锅店，林今雨对厨师水准的担心付诸东流。每人面前摆一个小火锅，服务生加了燃料加了汤底，又端上几盘食材一箱果汁一箱啤酒，安静退出包间关了门。
　　以门窗连线为分界线，席曼寒乔遇林今雨在右，门敏侯嘉言叶海鸣在左，整个一阴阳两隔的阵型。侯嘉言倒是有心调整左侧气氛，但叶海鸣不愿搭腔，而门敏根本不敢和陌生人说话。
　　林今雨看了看完全没心思调解气氛只是在废话的乔遇，深感自己必须担起炒热气氛的大任。她问叶海鸣：“你打算喝点什么？”
　　“白开水。”
　　林今雨刚想让他认真说，转过去看见叶海鸣的眼神，气势一下全无。——他认真的。仔细想来他确实有吃饭时不喝饮料的习惯。
　　席曼寒这才注意到场面尴尬似的，准备拿起杯子说点客套话：“……谁点的饮料？”
　　“我我我！”乔遇举手。“不过我好像只要了两瓶……啊！我好像真说错了……”
　　门敏扑哧一声笑出来了，而侯嘉言笑眯眯地说：“老样子。”
　　林今雨也跟着说：“你还记得上次庆功宴你点了多少啤酒吗？”
　　“拜托不要让我回忆了这次饮品钱我全负责好啦……”乔遇难得有气无力趴在桌子上。“往好了想想，至少我们不用担心没有可以喝的了嘛。”
　　似乎是因此打开了话匣子，席曼寒倒是从容倒了一杯果汁在杯子里，对桌上所有人致辞。
　　“热烈庆祝我们第一件大单圆满成功，感谢乔遇的发型设计，林今雨的新娘服装设计，侯嘉言的新郎服装设计，门敏的服装制作。以及感谢我们的外援……叶海鸣先生贡献了他的头发，为我们多争取了整整半天的时间。”
　　林今雨在说到外援时就看向叶海鸣，对方非常专注地盯着火锅，就像这个小火锅里浓缩了现代医学最高成就的精华。她不禁笑出声，小声对叶海鸣说：“哎，你脸红什么？”
　　“有吗？”叶海鸣看她一眼。
　　林今雨被看得突然没了底气，鼓足勇气点了点头。
　　“水汽吧。”叶海鸣还是表情如常，并且他也没有脸红。恐怕在场的人里只有林今雨看得出叶海鸣在不好意思。

　　致辞完后席曼寒就坐下，拿起筷子。本来都是朋友，也不需要什么上级开吃才能开始的礼仪，乔遇早在致辞结束那一刻就拿起筷子夹肉片了。
　　吃了一会之后，林今雨就发现不对劲了。叶海鸣确实平时总是懒洋洋的，但没见他吃饭的时候往椅背上贴。
　　她很快明白问题所在，差点笑出声来，对叶海鸣说：“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帮你夹的，眼镜摘掉吧。”
　　平时在家吃饭盯着面前的食物倒没有什么问题，但叶海鸣的视力明显不支持他在聚餐时看清大桌的每个角落。
　　叶海鸣愣了一下，别过脸去。“我又不饿，没必要。”
　　林今雨问：“你是心情不好吗？”
　　“你觉得我心情不好？”叶海鸣反问。
　　“直觉。”林今雨笃定道。“不合你口味吗？回家再叫别的外卖也是可以的。”
　　叶海鸣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我没生气。”他说。“好好吃你的火锅去。”
　　林今雨被拍愣了似的，乖乖照做，夹了一锅土豆片。
　　没过一会，她又心虚地看叶海鸣。“能帮我分担点吗？”
　　叶海鸣看了看她锅中上下翻腾的土豆片，一时无语凝噎，只能把盘子挪过去一些，说：“随便你。”
　　林今雨把土豆片夹到叶海鸣盘子里，转头就收获乔遇的一个大拇指，顿时无语凝噎。
　　什么和什么啊。她在心里想。

　　但叶海鸣确实有点不高兴，这是事实。
　　除了一种说不上的烦闷感之外，就是非常常见的，被排挤在外的烦躁感。
　　没人刻意去排挤他，但他本来就不属于这个小圈子，坐在那就只感觉自己突兀。林今雨和他说了那几句话之后就和其他朋友们聊得开心。她也不是可以忽略了谁，叶海鸣想，她只是在玩得开心而已，毕竟这次聚餐就是为了玩嘛。
　　只是有些人太吵了。他这么对自己说，对林今雨说：“我出去一下。”说完也不等人反应，自顾自走出去。
　　他自认也没在外面待太久，回到包间时却差点怀疑自己穿越时空。
　　而正在吟唱二次元语录的门敏本就尴尬得脚趾抓地，见到叶海鸣如此完美的开门时机，恨不得当场消失。
　　“回来了？”林今雨一阵共感尴尬，也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叶海鸣说：“真心话大冒险，乔遇提议的……你参加吗？”
　　做好叶海鸣不接受准备的林今雨就这么看着叶海鸣默默点头，一时间怀疑自己穿越到了平行宇宙。
　　乔遇在起哄让门敏继续，于是林今雨顶着一种叶海鸣可能被掉包了的紧张感说：“乔遇用掷骰软件掷骰子决定谁真心话或者大冒险，或者喝一杯果汁掺啤酒——据乔遇说无敌难喝，她还跑去蘸料台加了料。”
　　叶海鸣的兴致似乎更加浓厚了。“然后呢？”
　　“呃，再掷一次骰子确定谁来提出真心话或大冒险的主题。不接受或者钻空子的话，都得喝那个饮料——哦对了，你的编号是四号。”
　　听见叶海鸣说：“听起来很有趣。”之后，林今雨终于放心了面前的叶海鸣是真货，没被掉包。毕竟一个喜欢用有趣与否分类事物的人，还是留长发的男性，就算是全世界范围内也能锁在叶海鸣身上。

　　“四号真心话大冒险，二号出题。”
　　五个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叶海鸣身上，二号选手乔遇一时间感到压力。
　　乔遇内心刷屏，大意为“为什么是我啊这种情节不应该是小金鱼来吗”。她表情扭曲，但还是尽其所能思考什么问题能显得正常点。
　　毕竟门敏的二次元语录吟唱也是她干出来的。
　　“真心话。”叶海鸣扶了一下眼镜，面对全场目光说道。
　　于是乔遇提出了她最客气的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我早就想问了并且也问过了，但是在这种情况必须回答的情况下我一定能知道我想知道的——”乔遇说。“哥，你用的是什么洗发水？”
　　林今雨抗议：“怎么没见你对我们这么客气！”
　　“偏心。”席曼寒揶揄。
　　而叶海鸣感到有些无聊。“我不看洗发水牌子。”
　　萧墨琰听到会哭。林今雨无端想着，因为一种奇异的报复心理而对乔遇确认：“这算正面回答了吗？”
　　乔遇脑子里迅速过了几本言情小说，“我觉得不是，别人呢？”
　　兴许是乔遇对叶海鸣实在太客气，而别人经受的迫害又过于深刻，除了叶海鸣本人，所有人都否认这是正面回答。
　　“抗议无效，”林今雨把一杯饮料放到叶海鸣面前，“喝吧。”
　　叶海鸣默默盯着她三秒，把那杯口味混乱的饮料一口饮尽。
　　“感觉怎样？”林今雨凑过去，像是叶海鸣服毒了似的焦急地问。虽然一半是叶海鸣的脸色真的和服毒了一样不乐观就是了。
　　叶海鸣摇摇头，看起来并不是很想说话。

　　接下来经历了席曼寒被迫读了十个笑话，林今雨连续表演两次广播体操，乔遇被迫大声重复自己母胎 solo 三次，侯嘉言有感情朗读甄嬛传名场面，场面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下一个真心话大冒险的喝双份吧，搞个大的。”乔遇起哄。就在刚才，她补调了一份饮品放在桌子中央，一副任君自取的样子。
　　在热烈的气氛下，就连叶海鸣都点了头表示同意。
　　“四号真心话大冒险，五号出题！”
　　乔遇说完，叶海鸣就后悔了点头的行为。他表情复杂，无力地说：“那真心话。”
　　五号侯嘉言有些为难。“我不擅长出真心话题目……”他说。“可以去网上搜一个吗？”
　　全票通过，侯嘉言搜索到一个三十条真心话题目，由乔遇生成一个随机数。
　　“这个……”侯嘉言依旧是有些为难的样子。“毕竟随机生成的结果也不能由我控制。”
　　“直说。”叶海鸣有些不想接受现实的样子。
　　侯嘉言认真盯着手机屏幕，一字一句念出来。
　　“你有喜欢的人吗？如果有的话，是谁？”
　　场面一下沉默。林今雨莫名感觉紧张起来，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因为喜欢谁是件很重要的事，她这样想。
　　可能过去了半分钟，叶海鸣才开口。
　　“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林今雨脱口而出：“为什么？”话音未落，她就恨不得时间倒流，让她把话收回去。
　　“不为什么。”叶海鸣看了看早已熄灭的火锅。“因为这个问题很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