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繁花似锦程》穆茶茶

3、第 3 章

　　他厌恶得仿佛这个名字一听就会刺痛他的耳朵，停下手里的活：“同学，你说你是她的闺蜜，我与你的这个闺蜜有过一段非常不愉快的经历，我不想听见这个名字以及有关任何她的人和事，包括你，你可以走了，去向她汇报吧，让她去庆幸她的选择是多么的正确，可以了吗？”
　　叶林帮他擦起了桌子：“原来你会说这么多话呢？我又不是通过她认识你的，她虽然是我朋友，但我们是独立的两个人，我们的行为并不代表对方。你和我就当是垃圾桶事件认识的，行不？”
　　他抬眼，问出了他一直想知道的问题：“她和你怎么说我的？”
　　“她没说过你什么啊！大学情侣分分合合很正常嘛，你怎么搞得跟生死仇人一样。”
　　他面色冰冷，端起一锅刷好的碗：“看来你不是很了解你的闺蜜，长个心眼吧，她心里算盘正打得响呢，哪天把你或身边的人卖了都说不定，我在此祈求上天，等轮到她的时候，可一点也别心软，千万别放过她，我从她那收到的苦，她都要体会十倍才好。”
　　他说这些时叶林将手里的抹布往桌上一砸：“分手像你这样说前任的真的很没品，我的朋友我也不需要从别人嘴里认识她。”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陈觅冷笑一声，干了一会活后也扔下休息去了。
　　叶林和陆离同寝室刘艾在寝室自杀了，她用一根鞋带勒住了自己的脖颈，结束了自己19岁的生命，叶林当时才下课回来，打开门吓得惊声尖叫，爬跪着出去叫人，陆离也回来了，她拍拍肩安抚了下叶林，接着冷静的打了学校保卫处的电话，知会人群散开保留第一现场。之后学校方安抚家属后出了通知，原因已查明：刘艾为家庭困难课业繁重，精神压力过大导致的抑郁，让学生不得私自接受任何媒体的采访，以免恶意传谣引发不必要的社会舆论。
　　很快宿舍楼层被封锁起来，原有的学生临时搬到学校安排的宾馆，叶林和陆离住在一起，夜里叶林害怕，常常和陆离缩在一个被子里：“陆离，你说刘艾怎么这么想不开啊！就算妈妈有病，只要情况真实，去申请学校会给补助的，实在不行我们募捐也好啊，她死了一了百了，她妈妈该多难过啊！”
　　“有的事情也许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她是个成年人，就要为自己做的决定负责。”宾馆里的电视机依旧在播放，新闻在说一起高校考试作弊事件，叶林隐隐约约听见了几句，这时陆离按下遥控器关掉电视：“早点睡吧，什么都不要想。”
　　陆离从头到尾都很冷静，对于室友的死亡，她完全没有叶林的害怕和慌乱，但此时却感到她的手在抖，叶林想着她一定也是害怕的，只是没表现出来，她内心真的很强大。
　　实在太困，叶林抱住她纤细的胳膊闭上眼睛说了句：“还好有你在。”
　　这是一座繁华到极致也残酷到极致的城市，谁也想不到繁华的外滩塔的另一边就是破败不堪的老城区，垃圾满地、湿漉漉的水泥地、商贩你吆我喝的叫卖，交通杂乱人员复杂，午后的太阳毒辣，弄堂里一片乌烟瘴气慢慢在消散，陈觅正提一桶子水进店：“呦！稀客，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
　　叶林道：“学校出了那么大的事，你不知道？”
　　“什么事啊？”
　　“我们同寝室的，刘艾你认识吧，她家里困难，想不开自杀了。”
　　“噢，听说了，就是那个上吊的，说是眼睛珠子都挤出来了，排泄物臭了一屋的那个？我认识她，不过不熟，以前高中上补课班的时候，她家困难么？我记得她家条件还不错。”
　　叶林思绪再次回到那天，吓得脸一白：“你快别说了！她妈妈不是生病了么？可能是因病致贫。”
　　“噢，可能吧，最近没课好久没去学校了，我只听说医学院最近出了英语四级考试作弊的事，闹得挺凶的，有新闻媒体的记者在查，现在出了你室友这件事，突然不查了。”
　　她脑子里的疑惑如湖上的蜻蜓点到了水一般泛起层层波纹，她激动起来：“是不是之前报道过的那个高校作弊新闻？这件事的处理结果是什么？”
　　陈觅打开电视：“回看就可以了，我也没看过，都是听哥们说的，那个台家长里短的是非新闻很多，收视率不高，不过影响还是有的，说是认识的熟人一看就认识。”说着翻起了回看记录，翻了许久翻到讲述高校作弊案那条新闻，当非正常拍摄画面里熟悉的声音响起，两人同时起身盯着电视。
　　“这！这是？”画面虽然是记者非正常拍摄未拍到脸，但叶林一听就知道那是刘艾的声音，她在镜头里用无比自信的语气对考生说着考试的事大可放心，关于作弊器材等等细节的交代，她显然是以为记者是考生，为了得到买家的信任将作弊方法托盘而出。
　　陈觅关注点显然不在新闻上：“我说了她挺有钱的吧，别看她的项链好像不起眼，那可是Rose Des vebnts八芒星，喂！你这就走啦？”陈觅在她声后喊道。
　　“走了！下次再来找你！”
　　叶林打开寝室门，陆离正在对着镜子打理自己：“你又去陈觅那了？你这样三天两头的往他那跑，他拿你做帮佣吗？张爱玲说喜欢一个人就是在他面前自己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可喜欢如果不是双向的，就毫无意义。”
　　叶林哪里听得进她说什么，猛地嘶吼起来，如掷出物件将其砸碎：“刘艾的事你知道多少？”
　　陆离被她吓了一跳，生气的回头道：“你干嘛？”
　　“别装了，作弊事件是实名举报，我去查了，那个人就是你！”
　　陆离平日里脸上那层淡定与骄傲缓缓褪下，让原本怒气冲冲的叶林一瞬间看着却不忍心，陆离拉住叶林的手，像溺水的人抓着救命稻草，莫名其妙的说了句：“叶林，如果活着的方式有两种，个性和奴性，你会选哪一种？”
　　这个毫不相干的古怪问题，叶林却坚定的看着她道：“有的嘴脸我天生做不出来，坏事我也不敢去做。我只想遵从本心，哪怕过得辛苦一点，我知道我这样没出息。不像你，在别人面前你多厉害的白富美啊！谁知道这背后是拿什么撑着的，你就那么缺钱？之前你嘲笑我找学校要助学金，你倒好，自己挣，还像打商业战一样打击同行竞争对手，真了不起！”说着收拾自己的东西：“我没办法和你住一起了，他说得没错，你太可怕了！”
　　陆离眼眶盛着泪，看起来尤为楚楚可怜：“那你和我一样也是选择个性了，你也知道个性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也不想唯唯诺诺委曲求全，靠祈求来接受施舍，你知道么，刘艾的妈妈确实得了癌症，不过是十多年前的事，早就治疗以后恢复健康了，她一直拿这个在骗！叶林，谁不想一开始就投胎个富裕的家庭呢？可我们都没有啊！叶林！我也不想的！”
　　“好了，我从第一次见你，你就一直装柔弱换取你想达到的目的，你这难道不是奴性么。你一哭起来就让人心疼，让人什么都想答应你，可同一个人身上可别用太多次啊，有的东西看清了，就没意思了，”
　　陆离瞳孔骤缩，松开她收拾行李的手回身慢慢坐下，她语气恢复如常：“叶林，道德洁癖太重会让你吃亏的，以后你会明白我。刘艾是她自己的选择，就算没有这件事，以她这点承受能力，你认为以后别的关卡她又过得去？这件事你不会告诉别人的，对吧？”
　　叶林冷笑：“这才是你关心的。这件事到此为止，希望你能有点悔悟。我们是朋友，但我们再也不是好朋友了。当然我这种没用的朋友，你也是不在乎的。”
　　不久以后事情还是闹得沸沸扬扬，有同学印象里刘艾自杀前最后见到的是陆离，还和她说了好一会话。作弊案虽然被压下去，本校的人多少都知道些细节，传言让同学都猜测纷纷，本来就嫉妒陆离的人更是捕风捉影的添油加醋：校园霸凌、团伙作弊。一时间陆离成了众矢之的。
　　这天下课陆离拿钥匙开自己柜门，钥匙突然断在了锁里，她看了看周围，都在窃窃私语，还有几个同学挑衅的看着她，她也不在意，回身那自己的书，书上像被人用笔用力捅到书底下，如同麻麻点点的筛子，那力度没有深仇大恨捅咕不出来，陆离眼锋一扫，没理他们出了教室，却被几个男生堵住，对她说些没营养的话，最后是有临时加班整理器材的老师过来才散了。等陆离下楼校车已经开走了，这才明白那几个人故意堵她的原因，这时又突然下起了雨。
　　她必须走3公里路去公交站回学校，雨越下越大，狼狈的抱头找地方躲雨，跑了好一阵，可四周空旷躲无可躲。
　　黎枫不知道从哪出现，举着伞停在她头顶，微笑着看着她：“嘿！好久不见，”又小声附耳：“刚才一直有人跟着你。”
　　陆离微有讶异：“谁？你不是很忙么？怎么过来了？”
　　“跟我走，他们不敢跟上来。”黎枫举起伞：“答应你出去玩的，所以我办了休学手续，”
　　“因为这个你就休学？”
　　黎枫撒娇似的一只手举着伞一只手推着她一步步向前走：“别担心了，对我来说，大学不是唯一的选择，那些东西我早就在高中的时候自学过了，在学校忙着那些琐事无非也是浪费时间，我也该换个方式活一回了。”
　　“那你想做什么？”
　　“我想试试互联网经济，这方面前景很好，而且我遇到了一样珍宝，想停下脚步保护她一路。”黎枫认真而温和的看着她：“微博上的评论我都看见了，阿离，那些都是小事，不要怕。”
　　山林的狐狸受了伤会自己回洞穴，自己舔舐伤口自愈，然而一旦有人慰问，有人关心，它就受不了，陆离此刻也是这样:“你相信我？”
　　黎枫点头，把伞完全举在她这边与她并肩行走，雨都打在了自己身上，完美的侧颜一半置于阴影：“当然。现在首要的是让网上那些恶评消失，不然很快会有人人肉你，为了泄愤找靶子的很多，舆论导向里跟风的键盘侠没有思想的，更别谈辨别力，你的安全就很难说了。”
　　陆离恢复冷静：“关微博没这个必要，我要是有问题，公安局早就抓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轮不到他们来审判我。”
　　“知道，但那样会起反效果，相当于我们心虚，我的意思是，转移舆论。”
　　听着黎枫不用“你”而用的“我们”，陆离挑眉：“你是说？”
　　“和我组cp，就是网上情侣，如果你愿意，变成现实的也行。”
　　陆离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不可能的，你比我小、家里条件比我好得多，你交过很多女朋友，我也交过很多男朋友，这就是我们的距离，不合适。我从来没有和你这样的交往过，世界之大形形色色都有，我不妄加评价，我可以和你做朋友，恋爱就别想了，我接受不了。”
　　黎枫也笑着，雨已经湿透了脸，看起来却像泪：“爱情本无形，不必拘泥形式而存在。阿离，和我一起出去看看，你会知道天空不只有一个颜色，也可以是彩虹色的。”
　　说完两人躲进一家星巴克避雨。
　　“那，我们开始吧。”黎枫接过陆离的手机，为她拍了几张近脸照，看起来十分可爱俏皮，并发了条微博：
　　“在星巴克避雨，枫给拍了几张正在发呆的脑袋（爱心）。”
　　接着黎枫拿起自己的手机打了几个电话，交代了一些事情，不一会微博里的舆论导向开始迅速变化，甚至一位身家过亿的知名网络红人也给这条微博发评论：“阿枫终于实现自己的心愿了，祝福！”
　　陆离微一惊：“这是颜西？影视公司执行总裁千金？”
　　“嗯，她爸是我爸生意上的朋友。”
　　“她认识我？”
　　黎枫狡黠一笑：“下次介绍你们认识，她最近想自己创业。”陆离只知道黎枫有钱，不曾想已经远高出了她预想的程度，光是这个人脉，就可以在微博流量这个金字塔里一呼百应了。
　　随着颜西的评论，网友知道了这两人已经在交往，纷纷点赞评论，一时间两个人的粉丝量大涨，这是让陆离想不到的。
　　“你们忘记了她干了什么事了吗？杀人犯！你们这么快就忘记了？果然好看的人做什么都可以被原谅啊！”
　　“她室友是抑郁症自杀的，和阿离有什么关系，你看阿离的微博，多温暖治愈的女孩子。朋友的去世她也很难过。”
　　“她难不难过你知道？她告诉你的？”
　　“你们这些喷子差不多得了，她要是杀人犯公安局不逮捕，等着你们这些网络警察来查案？阿枫是个头脸的人，要做学术开公司做生意的，会找个有案底的女朋友？颜西都知道她，她们肯定认识好久了，人家不比你聪明？你们无理取闹也有个限度好么。”
　　“反正我觉得这女的太不要脸，想借着黎枫上位。”
　　夜里，陆离拿起手机，果然之前的恶评全部消失了，舆论导向有利的都回到了自己这边，不知道黎枫动用了什么关系，这时聊天工具一响，原来是黎枫发来的几张精致的生活照，照片里全身上下都是最新款的奢侈品，每个细节都表达着精致华丽、岁月静好的富人生活。
　　黎枫嘱咐她用这个发微博，她发现每次一发关于和黎枫有关的微博，她的粉丝量就会大涨一波，越是亲密暧昧，效果越是不同凡响。渐渐的，她对此有了上瘾的感觉，自己说的每句话都有人回应、有人簇拥着附和，富家美女学霸不走寻常路的人物设定，她以为仇富鄙视的人会很多，大家能如此包容她和黎枫的感情，她感到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也许，人都喜欢与自己枯燥生活不一样的新奇事物吧。
　　叶林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来陈觅的店里，今天他父母都不在，店里很忙，叶林亲自上阵帮着擦桌端菜招呼客人，食客们开玩笑问她是不是老板娘，她红着脸看向陈觅，陈觅却像没听见，无动于衷。她微有失望，但很快调节好心情，接下来一直低着头做事。
　　饭点已过，收拾完锅碗瓢盆，其他几个员工都去休息了，只剩下他俩，陈觅拿起手机认真打游戏，叶林道：“游戏好玩吗？”
　　“好玩啊！要一起玩吗？”
　　“我不玩游戏的。你知道吗？陆离和一个网红叫黎枫的在一起了，你也该释怀了，看她微博她好像过得很开心，我从来没见她这么开心过，也许她以前交男朋友却不能长久，是因为不知道自己的取向，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俊朗的眉眼看不出喜怒，毫无感情道：“你们没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