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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审判―正位 ...

  •   车停到酒店门口时,几个工作人员已经在等着了,裴然把身份证递给展铭:“我不想动,你替我办吧。”

      展铭声音低柔:“不舒服?”
      裴然用眼角瞥了他一眼:“自己什么尺寸,自己没数么?”

      展铭握着他的手,轻挠手心:“不喜欢么?”
      裴然抽回手:“外面工作人员脸都快笑僵了,赶紧去。”

      展铭大爷似的根本没打算下车,他落下车窗,把身份证递给工作人员,行李员把行李放进后备箱,不过两三钟就全办完了。

      忘了这是位金贵的少爷。

      车开进小区时,裴然心里忽然有些恍惚,好像时光倒退,根本没有分离的这四年,他偏头去看展铭的侧脸,蓦地闪过几个问题—

      这几年他是怎么过的?
      池鱼说他进过很多次医院,因为什么进的?
      如果他真放下了四年前的那个心结,为什么不回自己家住?

      他一直拿着自己以前的手机,就像拿着一个断了线的线轴,遍寻不到那个风筝很无力吧?

      裴然觉得头有点重,心里有些心疼他这几年,但眼前触手可得的幸福让他极度不安,恐惧再次淹没过顶,裴然不禁抬手揉了揉眉心,心里的各种情感争先恐后的冒头刺激他然后又逐渐相融,最后却只剩下疲惫。

      把车停进车库,展铭看他神思不属,眼神倦怠,道:“别动,我抱你上去。”

      裴然不给他机会,自己解开安全带赶紧下车,这一动,裴然就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心里更疲惫了。

      展铭才不管他下没下车,上来就想公主抱,裴然后退一小步,撑开展铭,道:“帮我拿行李就行了,我想自己走。”说完就先往电梯方向去。

      回到家,展铭先让裴然录入指纹门锁,然后把他的东西重新放回原来的地方,看着卫生间里裴然的洗漱用品,展铭长长地出一口气。

      终于,找回来了。

      裴然在卧室床头发现了那本相册,他愣了很久,但到底没有再打开看,展铭从后面抱住他,贴着他的耳蜗道:“终于不用再抱着咯人的相册了,不过……你现在也咯人,太瘦了,以后要多吃点。”

      裴然把相册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不着痕迹地离开展铭的怀抱:“我先去洗个澡。”

      展铭身上太热,烘的他感觉自己头更重了。

      展铭去厨房把苏姨留的粥热了一下,打算一会让裴然喝点再睡,结果刚关火,就听到卫生间“砰”的一声响。
      展铭一打开卫生间的门就看到裴然围着浴巾,一手摸着额头,一手撑着洗漱台,展铭把浴袍给他披上,看他额头似乎红肿了一块,问道:“怎么了?”

      裴然偏了偏头,系好浴袍道:“没事,不小心磕了一下。”然后不被察觉地把护腕带上,拉好浴袍的袖子。

      “等一下,你好像在发烧?”说着就跟裴然额头相抵,果然额温偏高。

      裴然不甚在意:“睡一觉就好了,我先去躺一会。”

      裴然没有进主卧,而是去了次卧,他把自己藏进被窝,头又疼又重,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展铭倒了热水,找出退烧药,坐在床边叫了两声,见他不理自己,干脆把他从被窝里捞出来,用嘴把药给他喂了。
      在药物作用下,裴然很快便沉沉地睡过去。

      展铭也去简单洗了个澡,洗完又回来摸他的额头,却感觉温度更高了,他直接连人带被一起抱起来去主卧,然后留了个小夜灯,把裴然捞进怀里。

      他今晚觉得像做梦一样,即使裴然还是疏离戒备,浑身的刺张牙舞爪的竖着,可就是不舍得扎自己,展铭心里软的不行。
      结果还让自己干发烧了,明明才一次,不过就是浅尝而已。

      他听着怀里人的呼吸真是心疼死了,心想以后车里也得备着点东西。

      展铭想去捏他的腕骨,结果摸到了护腕,展铭突然觉得奇怪,从在那次车祸重逢以来,他似乎就一直带着护腕。于是展铭轻轻抬起他的手,小心地褪去护腕,灯光昏暗,可展铭还是看到了他腕间的凹凸不平。

      展铭心里一惊,伸手“啪”地开灯,那条触目惊心的狰狞伤疤赫然闯进眼里!
      他颤着手指抚上去,心里突然全是后怕,背上霎时就出了层细密的冷汗。

      他握着裴然的手不自觉加重,抚他腕间的手指又极尽轻柔,又痒又疼的感觉让熟睡中的裴然不禁皱眉轻哼一声。
      展铭低头亲了亲裴然的眉心,重新关灯,然后在黑暗中抵着裴然的头,像是失而复得般珍惜又像是带着狠意般道:“这笔账我们用后半生好好算……”

      第二天裴然的烧就退了,他醒来觉得自己动弹不得,一夜的梦都是被鬼给绑着,挣扎不得,然后看了眼几乎是缠在自己身上的展铭,瞬间就知道了原因。

      他看着还在熟睡的展铭,脸庞俊美,棱角分明,便想抬手摸摸他的眉眼,一抬手就发现自己左手手腕被展铭握着,护腕不见了,裴然叹口气。

      其实这件事他早晚会知道的,伤口的疤太大想瞒也瞒不住,但……这也太快了吧。

      裴然动了动,展铭下意识捆的更紧。
      裴然:“……”

      勒死我算了!

      不知道为什么,裴然突然想吻他,想吻醒他,可是……之后呢?其实之后没什么不好,但裴然就是害怕了。

      就这么挺尸了好一会,裴然还是没忍住,偷偷印了一下展铭的唇,谁知道老天现在格外开眼,就这么轻轻的一下都能把王子吻醒!

      展铭轻轻闪了闪鸦睫,眼睛瞬间睁大,里面盛满了被宠若惊,裴然被他眼里的光闪了一下,赶紧坐起就要下床。

      开玩笑,这还能走得了?

      展铭终于兑现了之前说过的那句:早晚会再把你按倒在家里的床上。

      展铭一拽,就把裴然压在了枕间,他道:“你刚才偷亲我了?”

      裴然眼神乱飘,色厉内荏:“嗯,赠送的。”

      展铭将唇贴近裴然的唇,眼睛也盯着他的唇,道:“这个赠品我可不满意……”

      裴然喉间发痒,吞了下口水,但气势不能断:“爱要不要!嗯……”

      展铭伸出舌尖舔了下裴然的唇,裴然不自觉地发出一声轻吟,然后展铭的舌尖就一直在若有若无地描摹着裴然的唇缝,裴然的呼吸很快就乱了,脖颈红了一片。

      裴然在这种事情上永远是个菜鸟,原因无他,他对此事所有的概念和感受全部来自眼前人,再加上他没有展铭那样的求知精神和庞大的阅片量,以致一旦涉及床帏之乐,裴然就处于绝对的下风。

      四年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裴然是个累死累活的霸总,而展铭闲的没边,平时没事就是找种/子研究各种少儿不宜的事。

      这四年里,没见到裴然,展铭就不太顾得上这方面,每天也把自己累成狗才算,但是重新再遇到裴然以后,可把他憋坏了,一水儿的大招排排站。

      顾忌着裴然的身体,展铭最终还是放过了他,两个人起床的时候差不多中午,起来吃了点饭,裴然就要换衣服去上班,展铭不准,强硬地把他扣在家里,让他休息。

      下午展铭随便找了两个电影放,打算和他消磨时间,中途展铭有急事出去一趟,裴然无聊,正好看见自己以前的手机,他就打开翻了翻,这一翻就翻乱了自己的心。

      他看到展铭和自己的聊天记录,眼睛不自觉的就红了。
      这些年,展铭几乎每天都会给这个号发信息,刚开始是解释,不停地解释,后来最多的就是你在哪,到后期的时候,展铭就经常给他发一些日常小事,但还是经常问你在哪……

      而那个时候的裴然正在抑郁症里挣扎,他每天一睁眼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怎么Z杀比较好,后来他甚至不敢碰刀,因为只要拿着刀,他就想在腕间划一下。

      他深陷痛苦,不得救赎。

      看着这整整四年的信息,就好像亲眼目睹了展铭这四年的深深思念,此刻的裴然是恨自己的,如果当时没有逃,如果冲进去制止了展铭,是不是自己就不会造成这四年毫无意义的一切?

      但那是不可能的,他的成长经历筑造了他心里对感情的处理方式,成长后的内心孤僻更是加固了这种惯性保护,注定会让他变得极端。

      倘若没有展家的变故,确实有可能如池被泽所说,会被更改,但前提是和谐安全型的恋爱关系,而展家的变故直接摧毁了这一切,更是为这个前提埋下了隐患。

      说到底,这世上哪有什么如果,一切不过都是命运面带寒霜的冷笑。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裴然努力让自己靠近展铭,但心里的保护机制就好像设了防火墙似的,他知道他应该重新去接受这段关系,但是心里经常沸反盈天。

      不过命运似乎化了霜雪,终于肯让春风吹一吹。

      展铭如愿的回到了以前的那些幸福光景,他将大部分工作都交给了总裁和职业经理人,每天准时准点的去接心上人回家。

      这天开往七羽的路上,一辆跑车可能去赶着投胎,愣是在市区开到了100迈,结果在一个路口因为避让一辆面包车时猛打方向盘,之后连撞五辆车,波及数十个行人,展铭的车就是其中一辆。

      裴然当时已经结束了手头的工作,一心想着今晚和展铭聊聊床笫之间应该以可持续发展为前提的事。自从裴然时不时露出一点主动的亲近之意,展铭可算是抓住了机会,每天都要辛勤耕耘,裴然觉得自己早晚得在床上□□/死。

      所以当裴然接到展铭车祸受伤的消息时,他只觉得两耳轰鸣,整个人都懵了,裴然疯了一样的冲进医院:“展铭!展铭在哪?!”

      一个护士低头看了看记录:“哦,你说的是紫南路口的车祸吧?嗯,我看看……三死十六伤,展铭,展铭……找到了,他在急救室。”

      当裴然一脸潸然的在急救室找到展铭时,他膝盖一软,差点就没站稳,然后冲上去死死抱住展铭,在他颈间失声痛哭。

      展铭一下一下的捏着他的后颈:“我没事,别怕……”

      展铭是轻伤,只是小臂骨折,等处理完已经很晚了,两个人在附近的酒店餐厅随便吃了点。

      回到家,裴然帮展铭洗漱好,在沙发上彼此依偎,展铭知道裴然还在后怕,他摩挲着裴然左手腕骨的伤疤道:“我那晚第一次看到这个伤口的时候,我简直想咬死你,当时心想,你太可恨了,怎么就能到这一步呢?”

      展铭顿了顿又道:“但我更多的是后怕,我简直没办法想象,如果我抱着希望找了那么多年,最后找到的竟然是你的死讯我会怎么样?我想……大概会疯吧。”

      裴然亲了下展铭的唇角:“我求救的,因为想到你,所以我主动求救的。”

      “明天去看我爸妈吧,有件事想跟他们说,好不好?”
      “嗯,好。”

      第二天,展铭让司机回别墅开了另外一辆SUV过来,然后裴然开车,两个人去了郊区的墓地。

      暮秋萧瑟,霜园红叶。

      这个时节,陵园几乎没有什么人,展铭牵着裴然的手,两人一边聊一边闲步到展霆和白笑蝶墓碑前,裴然把花搁在碑前,道:“展叔叔,白阿姨,好久不见。”

      展铭与裴然十指相扣,对着墓碑郑重道:“爸,妈,今天带裴然来就是想告诉你们,我和裴然在一起了,希望你们在天有灵福泽我们。
      可如果您真的不同意,那等我下去再教训我,实在不行就跟孟婆多要两碗汤吧。那个……在您去要汤之前,儿子还有件事要做,今天想在长辈面前正式求个婚,这是我很早以前就想给他的。”

      说着,展铭从兜里掏出戒指盒,然后对裴然单膝跪地,他看着裴然不可置信的眼睛,说道:“你之前说这一切错的都是你,其实不是的裴然,我比你更早知晓自己的感情,但是我一直在犹豫、担心、计划,谁知道计划来计划去挑了一个最差的日子。如果我在更早的时候果断一些,如果……我没那么自负,也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事了。”展铭突然笑了一下,自嘲道,“今天我也真是疯了,竟然在墓地求婚,可我就是想在我爸妈面前正式许你。

      裴然,你愿意娶我么?”

      裴然眼眶通红,他看着那对金戒,嘴唇颤了颤,许久才开口:“我不愿意……”展铭眼里的光瞬间暗下去,裴然抬臂遮了下眼睛,才又接道:“展铭,我要嫁你!”说罢便垂首吻上展铭的唇。

      他们在碑前互相给对方戴上戒指,出奇的是,那对戒指的尺寸竟然刚刚好,像是终于合上了对方生命里的那道辙。

      裴然摸着无名指的金戒,看着黑白照片里的白笑蝶,轻声道:“谢谢您当初救了我,我一定会圆您的心愿。”

      展铭捏捏他的掌心:“跟咱妈打什么哑谜呢?”
      裴然眉眼一弯:“你让妈托梦告诉你吧,走,回家!”
      “好,回家。”

      晚上,展铭因伤不能欲行不轨,心里十分不爽,于是他就电话骚扰所有人,挨个通知他求婚成功了的事。

      柯灿兴奋地问道:“靠,你在哪求的婚,竟然一点风声都不漏?”
      展铭:“墓地。”
      柯灿:“……”

      池被泽:“你啥时候求的婚?怎么新闻一点报道都没有?”
      展铭:“差不多黄昏吧,没办法,那地儿偏。”
      池被泽:“竟然不提前告诉我们!躲哪求的婚?”
      展铭:“墓地。”
      池被泽:“神经病! ”

      康青:“你够速度的啊!为什么不让我们去助阵?”
      展铭:“没来得及,地方有点偏,而且就算通知了,估计你们也不会来,挺瘆得慌的。”
      康青:“……这tm什么地?我怎么猜不出来?”
      展铭:“墓地。”
      康青:“……?展铭你混蛋!你丫是不是欺负我们裴然没娘家人!婚礼的时候你等着吧!”

      裴然在书房忙完出来就看到展铭乐呵呵地听康青在电话里咆哮,他拿过电话简单说了几句便挂了,然后给展铭落了一个无尽缠绵的吻。

      过了一会就听展铭低声道:“老婆,要不你坐上来自己动?”
      裴然只回了一个字:“滚。”

      最终裴然还是败下阵来。

      没有不可治愈的伤痛,没有不能结束的沉沦,所有失去的,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审判―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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