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上限》Lucifere

2、教皇—正位

　　裴然刚要开口，门口一下子挤进来四个人，瞬间就吵闹的跟个菜市场似的。
　　一个围着红色丝巾烫着一头卷发的女人吵嚷着:“小鱼啊，你怎么跑那么快我们只是在你宿舍楼前留个影，一转头连你的鬼影都看不到了!”
　　“对啊，我们一顿好找，还以为把你丢了呢！”接话的这个颇为年轻，眉眼和红丝巾的女人有些像，应该是姐妹。
　　“行李这么重，也不等我给你拿，你这要是闪着腰，学还上不上了？”能担心这个应该也就是亲爹了。
　　剩最后一个年纪比较小的女孩，看起来应该就四五年级:“我……”
　　池被泽打断道：“你闭嘴，有你小屁孩什么事。”池被泽翻了个白眼，心累地说，“我在行李旁边蹲了四十分钟你们都还没拍完，拍杂志封面都比你们快。”
　　小女孩:“谁关心你这个了!我是想说，我去!这个哥哥好帅，学校竟然给你分配了一个这么帅的舍友!”
　　池被泽:“……”更加心累了!
　　裴然露出标准笑容:“你们好，我叫裴然。”
　　“啧啧,小伙子真帅！我是小鱼的妈妈，以后就麻烦你多照顾我们家小鱼了哈！”
　　“恩，阿姨放心，同学么，友爱互助是应该的。”裴然笑着回道。
　　鱼爸：“挺好，一看就是个很正派的小伙子。”
　　鱼姨感慨：“哎，为什么我念书的时候就没有这么高质量的男同学呢？”
　　“你可清醒点吧小姨，你念的是女校！！”鱼妹提醒道。
　　“这谁家熊孩子，赶紧领走！”
　　池被泽被吵得脑仁疼:“你们不是还要继续逛学校么？走走走，我给你们拍照去！”说着就把四人推出去，临走一脸歉意的回头跟裴然道歉，“那个不好意思哈，吵到你了，晚上我请你喝咖啡。”
　　裴然:“没事，玩的开心点！”
　　池被泽跟家人一走，宿舍瞬间就安静了下来，裴然看着一帮人哄闹着离开，无奈的笑了笑就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
　　有的时候手越忙，思维就越发散，越会想一些有的没的。
　　等裴然把空行李箱放好后，还是没忍住拿起了手机，他妈妈那一栏的信息还停留在昨天，而刚才热闹嫌弃却又幸福的的氛围突然就变了味道。
　　裴然自嘲地想:呵，有病么？
　　然后拿起钥匙走出宿舍，打算先去吃个午饭再去趟学校的图书馆。
　　裴然快到食堂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展公主，哦不，正是展铭。
　　展铭站在一棵绿荫如盖的香樟树下好像在等什么人，片刻后，有一个长发的女孩紧跑了两步停在展铭面前。
　　女孩身材高挑，一身名牌，阳光下一头长发倾泻如墨，显然是在养尊处优的环境下长大的，而展铭肩宽腿长，长身玉立，两人站在一起倒是有点一对璧人的意思，如果展铭表现的没那么不耐烦的话。
　　女孩低头说着什么，展铭双手插兜，冻着一张俊脸，等女孩说完，展铭好像只说了几个字，转头便要走，于是女孩急了，上前抓住展铭的手，展铭的脸色陡然变得阴沉，他用力甩开，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
　　本来还想请展铭一起吃午饭的裴然围观完狗血小剧场，就果断放弃了刚才的想法，并欣然拿刚才八点档的剧情下饭去了。
　　这所大学是全国屈指可数的百年名校，所以校园里有许多初建时所植的枫树和四季常绿的香樟，其中有一棵甚至是非常少见的粉色枫树。
　　据说是当年的创办人爱而不得的女子所赠，他亲手将其栽植在这片土地上，如今已是亭亭如盖。
　　裴然去图书馆的路上正好路过这棵红遍大江南北的粉枫，看到这棵树的时候他确实被震惊了。
　　寄情于此，执念之深，许是时间够久，又或是当年的栽种者确实心够诚吧……
　　蔓蔓日茂，芝成灵华。
　　树的边上围了一圈栏杆作为保护，树身的牌子写的不是品种或树名，而是用正楷写的一句诗—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①
　　道尽了乱世中的无奈。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感同身受的，偌大一棵开满粉色叶子的古树颇有了点春日繁樱的味道，所以四周都是熙熙攘攘拍照的人。
　　“帅哥，让一下镜头！”裴然被人推来推去，仿佛被所有人无声的谴责：不拍照在这卖什么呆呢！
　　裴然识趣的脱离战区进了图书馆。因为刚开学的缘故，图书馆连个人影子都没有，只有裴然的脚步声”哒,哒”地回荡着，简直是闹鬼的好地方。
　　裴然在经济金融学这一排书柜前抽出一本书，刚翻开几页，就听到一个很弱但奇怪的声音，就像是一个人在拿着什么东西不停地敲着，时不时还带着指甲刮着地板的声音。
　　在这种针落有声的环境下，这个声音简直就是恐怖片里鬼出现之前的前奏！但裴然毕竟是经过核心价值观洗礼过的人，抬手看了看时间，下午两点半，嗯，这个点僵尸王都不出来，很安全！
　　图书馆除了按种类划分归档，还有一个单独房间用来存放一些已经停印的书籍孤本，以及一些国外比较冷门的书籍，因此这个单独的房间就设为不可借阅区。
　　裴然循着声音的方向过去，就看到一个房间上面标着四个大字”非借阅区”。
　　在没有人空空如也的情况下，这个房间的玻璃感应门在不停来回开合，背景是十分规律“铛铛”的轻轻敲打声……
　　裴然:“……”
　　刚开学就这么刺激么？
　　不过裴然除了拿刚才的现实版狗血剧情下饭，初中时最喜欢下饭的就是古今中外的恐怖片，所以此情此景裴然只是在脑中过滤了一下可能会出现的剧情和冤情，然后面不改色地走了进去。
　　当裴然缓步走过一排排书柜已经到最里面的时候，一本书突然飞了过来，夹杂着一个炸起崩溃的声音:“富强民主自由法制爱国敬业诚信友善平等公正和谐！！！”
　　躲过了凶器的裴然:“……”
　　“你还落了一个文明。”裴然提醒道。
　　角落里抱头缩成一团的人听到人话睁开紧闭着的眼睛，看到捡起地上书的裴然，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这人年轻但一看也不可能是学生，长得高又茁壮，要不是刚刚目睹，打死也不敢信一米八几又壮的男人吓成一团缩在角落里背核心价值观。
　　裴然实在不理解:“害怕为什么还待在这？”
　　那人心塞的叹口气:“今天不是开学第一天么，被朋友叫来帮忙看一天图书馆，碰巧你们学校的这个图书馆有一本我一直找不到的书，就想趁今天顺便看完。”因为身边有了活人，那人似乎安心不少,“你是学生吧？怎么称呼？”
　　裴然看了看手上的书，然后递还给他:“裴然。听你这意思，你不是我们学校的？”
　　“嗯，我叫叶幸，是哈尔宠物医院的医生，哦，就是水平路那条街上，离这不远。”叶幸接过书，继续说道，“你也在这看书就太好了，有人作伴，我也没那么害怕……”一边说一边又看了看那扇仍然坚持营造恐怖气氛的感应门。
　　裴然失笑:“那扇门应该是坏了，回头我报修下。”
　　叶幸道:“不用你报修那么麻烦，我发个信息给你们学校后勤就行。”说着拿出手机拍了个小视频发过去。
　　裴然:“……”
　　你这么熟门熟路确定不是我们学校的么？还有你早干嘛去了？现在才想起来发小视频报修？
　　叶幸好像看出了裴然的腹诽，解释说:“那个啥……刚才太害怕了，我怕拍到啥不该拍到的……哎，顺便加你一下吧，以后你养宠物了，有需要可以来找我。”
　　裴然加完叶幸，疑惑道:“看起来你和我们学校的人挺熟的？”
　　“你们学校很多导师，哦，包括校长养的宠物都是我们医院的客户，而且很多导师养的猫猫狗狗都是从我们医院领养的。”说到这，叶幸开始打广告，“我们医院和动保也有合作，不定期举行义卖筹款、流浪动物领养，还有免费给流浪动物绝育，你有没有兴趣来做义工？”
　　裴然刚要回答，这时后勤部的人过来了，裴然看到这么多人在,觉得他应该不会再害怕，打算继续回去看书，就跟叶幸说：“那我先走了，需要人的话就联系我吧，有时间我会过去。”
　　“那行，咱们保持联系。”叶幸说完就转头冲后勤部的人抱怨，“我说李叔，刚刚吓死我了!话说你们这个图书馆真没有什么闹鬼的历史什么的么？”
　　李叔:“没有，这图书馆既不是建立在乱坟岗，也没有发生过什么意外，而且哪有大中午闹鬼的？哎对了，我家那个猫主子最近老不吃饭，我女儿老担心猫主子生病，回头我带过去你给看看。”
　　叶幸安心了:“行，明天我值班，你带过来吧。”
　　金乌西沉，斜阳的光一点点从图书馆收回隐没的时候，裴然揉了揉肩颈，他看了下时间，然后收拾了几本书打算带回宿舍继续看。
　　当裴然拿着书到借阅处便看到叶幸也还没走，仍然拿着那本扔过裴然的书在看，“叶医生，帮我办下借阅，这几本书我带回去看。”裴然把书和学生证一起递给他。
　　叶幸一脸惊讶:“啊？你要回去了？”他抬头看了看，一个人影都没看到，莫名有点慌。
　　裴然不禁觉得好笑：“里边还有几个人呢，放心吧。”
　　这放心不了……
　　叶幸犹豫了下说:“你等一下！”然后叶幸拨了个电话，“喂,黎磊,你那边忙完了没？什么你陪你女朋友呢？我不管，你快回来，图书馆没人好可怕！你要是不回来，你家天使我就不给做绝育了！保管它一窝五只！”
　　裴然：“……”
　　十分钟后，叶幸终于开心的和裴然一起离开了图书馆。
　　叶幸:“今天真谢谢你了，可惜那本书才看一半。”
　　裴然:“那本书这么好看么？下次我也看看。”
　　叶幸有点感慨:“毕竟跟专业有关的很少能写的这么全面，而且还有很多不常见的案例，只可惜是国外译本，现在已经买不到了。”
　　裴然记得书名好像是《另一种亲人》，当时还以为是讲亲情伦理的。
　　这时叶幸的电话响了：“喂，好，我现在过来！”
　　叶幸挂了电话对裴然说：“本来想请你吃饭的，但是诊所里有只狗狗状况不太好，我得回去看看。”
　　裴然道:“嗯，有义工活动给我打电话。”
　　叶幸答应了一声便匆忙离去。
　　裴然去食堂随便打包了两个菜就回了宿舍，打开宿舍门先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然后就看到另外两张空着的床铺其中一张已经铺上了床褥，一个人从阳台冒出了头:“你好，你是先入住的同学吧？我叫康青。”
　　康青皮肤很黑，像是在紫外线照射强烈的地方长期生活过，口音也偏重。
　　“我叫裴然，你……”
　　裴然话还没说完，就被开门声打断了，“哎，裴然，来，喝咖啡！这位同学也是咱们宿舍的？我叫池被泽，幸好我多买了一杯，来同学，这杯给你。”
　　康青:“谢谢，我叫康青。”
　　池被泽:“康青你是哪里人啊？话说咱们这宿舍是不是有股味道？”
　　康青低着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布孜市。这个味道应该是我带来的特产发出来的……那个……不好意思。”
　　池被泽并不在意:“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好吃的别藏着啊。我是临江市的，离这也就三四百公里。裴然你是本市的吧？”
　　裴然点点头:“嗯，你们吃饭了么？没吃的话，过来一起吃。”
　　池被泽也不客气，拿出自己的筷子饭盒就坐在了裴然对面:“我点了外卖，估计也快到了！”一边吃一边说，“嗯，食堂的饭吧，做的还不赖！哎，康青你愣着干嘛？赶紧过来一起吃！”还没咋呼完，床上的电话就响了，池被泽接起电话，听了一句就对裴然康青说道，“外卖到了,我去拿一下。”
　　康青比较拘谨，裴然温和地笑着道:“还没看出来么？在这个宿舍里要脸是会吃亏的，赶紧过来一起吃。”
　　康青笑了笑:“嗯，谢谢！”
　　池被泽不愧是属鱼的，没几分钟就拎着外卖回来了。
　　池被泽边打开外卖边说:“我搜了下附近，这家的菜是全市排名第一的特色菜。我送爸妈回去的时候还给他们打包了呢！裴然你是本市人，肯定吃过吧？”
　　裴然尝了一口:“小时候吃过一次，味道好像没什么变化。”
　　池被泽:“听说他家的鱼都是自家养殖的，嗯，吃起来确实比别家的鲜。”
　　裴然敛了些笑意:“这个确实是，就在笑樱川上游的一块水域。我小时候吃的是在原来的老店，后来听说拆迁了，搬到咱们大学附近，但是他们依然承包了那片水域继续养鱼。”
　　那家店包下的水域严格来说不算是笑樱川，而是笑樱川扩出去的一片湖泊，因为在最上游，所以已经是城市的边缘地带，不然在市区的话早就规划为绿化区了，哪还能包给别人养鱼。
　　但裴然还记得当时正是深秋，金黄的银杏叶落满了一整条街道，正是河鱼肥美之时。
　　那也是裴然为数不多的被称为幸福的记忆，因为那是他年少时光里屈指可数的和父母吃的一顿饭，虽然那顿饭后他就再没见过他的父亲，也很少再见到他的母亲。
　　池被泽:“说到这个，今天早上不还有个sb跳笑樱川呢么？好像还是我们学校的？”
　　“咳咳……咳咳……”吃的正欢的康青突然咳得天昏地暗的。
　　“没事吧，是不是你也被惊到了？”池被泽一脸我也是的表情。
　　“那个……其实跳……”
　　咚咚咚…
　　“康青同学你好,我们是教务处的。”敲门声打断了康青的话头，裴然起身打开门就看到外面和蔼可亲的站了五六个人，甚至还有穿警服的，“你好，康青是住这间宿舍吧？”
　　裴然让开身，康青刚才咳红的脸色还没褪下去，再加上皮肤本就黑，此刻就显得人更怯懦腼腆。
　　康青蚊子似的嗡了一声:“我是……”
　　“哦，我是教务处的许老师，这会过来呢就是想跟说一声，之前的抢劫案有结果了，负责劫案的警察同志也在这，那就让警察同志跟你说吧。”
　　“同学你身体没什么事吧？破案抓人需要时间，你报警到今天跳桥一共才三天，真没你这么逼人的，其实在你今天跳桥之前我们已经查到那几个小流氓的行踪了，所以不管你今天跳不跳桥，那几个小流氓都能抓捕归案，你看，白冲动了吧！”说到这，胖胖的这个警官一脸遗憾，然后颇有些为难地说，“现在呢人是抓了，但是结果可能不太如人意。他们一共五个人，其中两个未成年，而且现在其实都没什么人用现金，突然遇到你这么个身背巨款的，他们抢完一开心就全挥霍完了。”
　　裴然：“……”原来早上闹得半个城市堵车还让我欠了个人情的就是你!
　　池被泽:“……”啧，牛逼啊!
　　康青:“……”我没打算真跳的……而且竟然半个好消息都木有!!

作者有话说

　　－－宋-陆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