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上限》Lucifere

1、命运之轮—正位

　　展铭直接推门进了风控总监的办公室，他盯着裴然，说出的话却是对着另外几个人：“我与你们裴总有点事要聊。”
　　裴然带着金丝眼镜正跟下属交代工作，一看到展铭，眼神瞬间带上了些寒芒。

　　既然股东要跟总监聊，那当然是重要的事，几个人抬脚就要走，结果还没抬起来，就听他们老大道：“如果是公事，麻烦展总提前让助理预约时间，如果非公事，那请展总不要干扰公司正常运营。”

　　这下几个工作人员就有点尴尬了，听老大意思是不能走，但是股东又凶得很，心里突然有了点里外不是人的感觉。

　　展铭看着眼前带了眼镜更加禁欲的裴然，嘴角一扬：“是公事，而且非常紧急的公事，来不及预约了。你们还不走是打算留下来听么？”
　　几个人抢着台阶下：“不敢不敢！我们先出去忙了！”

　　展铭拉下百叶窗帘，然后坐到裴然对面，一开口还真是公事：“你知道我有意吞并七羽，为什么拦我？”

　　裴然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呵，你也不怕消化不良。”见他说的是正事，心里就放松下来，继续道：“海外市场变化最大的其实是本国政府对于本土企业的保护，而现在的市场还未完全打开，根本就是烧钱阶段，如果吞并进行的太早，不仅会失去政府的保护，反而会引起当地工会的抗议，进而引起政府的干涉。”

　　“但是已经有资本在暗地里接触七羽，只怕时机到了，七羽也早就扑腾着飞走了……”展铭其实无心跟他聊这些，他更想跟裴然聊些废话，但是裴然工作时的状态，又往往能激起他更深的欲＼望。
　　冷静、沉着、引人注目。

　　而在曾经的那些夜晚，这样锋芒的人在他身下总是软的一塌糊涂。

　　裴然不觉展铭有异，起身去拿文件，继续道：“你说的那家资本我知道，在和光的时候就和他们交过手。”他扯了下嘴角，“但只要我不抬手，他们就动不了七羽……”

　　展铭看着眼前人一脸淡然地算计挖坑，而他的思绪早就飞往少儿不宜的方向了，展铭喉间干涩，在裴然走过时一把将他拉过来圈进椅子里……

　　“你……”
　　“唔！……”

　　展铭吻着他，四年的沉沉思念几乎决了堤。

　　他一手扣住裴然的后脑，强迫他仰头，另一只手与裴然掌心相贴，十指相扣，青草香充斥他的鼻腔，让他几乎不能自抑，横扫裴然的唇齿间犹嫌不够，亲着唇角、鼻尖、眼角，再一路亲回，最后埋在裴然的脖颈间。

　　就在他把自己整个埋在裴然的味道里时，蓦地听到裴然一声轻笑，然后听到裴然有些轻佻地说：“展总，去开个房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你经常来这么一出实在没意义，这个年龄还玩什么纯情？”

　　展铭抬首看他，裴然接着道：“我让展总一次爽＼够。”
　　“那件事你就是过不去是吧？”

　　裴然嗤笑：“展总为什么要问这种给自己挖坑的问题？如果我说我过去了，那我就绝不可能再和你有在一起的机会，如果我说过不去，那这件事就是横亘在我们俩之间的深渊，展总更喜欢哪个答案？”

　　展铭松开裴然，半跪在他身前，给他整理好领子，摩挲了下裴然被吻得发红的唇瓣，声音轻而坚定：“我早晚会把你按倒在家里的床上。”

　　展铭走了以后，裴然保持着这个姿势静默良久，然后打开窗户，给自己点了根烟，心绪烦乱。

　　我和他……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他还记得那一年，是展铭在街边把他捡上车……

　　八年前。

　　虽已过了处暑，但是天气仍然还没有转凉的意思。裴然把房间里的温度调的很低，正坐在地上将身边的一堆生活用品和换洗衣物码齐放到行李箱里，桌子上的手机提示进了几条信息，裴然起身拿起震动不停的手机，修长的手指滑开屏幕，看着信息一条条地跳出来。

　　其中一条来自那个两年不曾露面的亲妈:“恭喜你保送了昆仑大学。”

　　裴然看着那条信息简直想乐，明天都要去开学报道了，你现在才来恭喜我被保送？

　　剩下的信息都来自他的高中同学李照。

　　“裴然，你明天要开学了吧，听说你和展铭上了同一个大学？”

　　“哎，你们这是什么孽缘啊!不过仔细想想倒也不奇怪，他虽然没有被保送，但是以他那吓人的成绩来说考上昆仑大学也是情理之中。”

　　“裴然……我好想你!我深沉的思念和爱着我的祖国……嘤嘤嘤……”后面跟着一连串表情包。

　　裴然:“我相信对美女的心动很快会让你忘了祖国母亲的怀抱，唯一不能代替的就只剩祖国的美食了吧？”

　　李照:“高山流水遇知音!原来你就是我的子期!”

　　裴然毫不客气的送了他一个字:“滚。”

　　在高三那种每个人都被书卷淹没的一年里，他们班里只有两个人没有高考的烦恼，一个是裴然这个保送生，还有一个就是李照，他家里提前就安排好了国外的学校。因此，他俩在高三这种特殊时期就格外的让其他同学感觉碍眼，而为了让同学们能顺眼一点好好学习，他俩就非常识趣地承担了班里的大部分劳动。

　　当然，这并不会让班里水深火热的同学们感觉好受点。

　　对了，还有一个人也可以说没有高考的烦恼，就是展铭。

　　紧随裴然，名次第二。

　　李照那边也不知道多闲，没过一会，信息又来了:“不过说到展铭，你们俩既然上了同一所大学，没准会惺惺相惜成为朋友呢，毕竟他也是咱们市的理科状元，要是没有你，人家就是保送的那个。”

　　裴然嘴角带了一丝笑意，漫不经心地回他：“那有什么办法？我就是横在他面前了。”

　　“啧啧啧，看看你这幅嘴脸，就应该转发到你的后援会群里，让那帮天天对着你犯花痴的女同学们看看你的真面目！”李照愤愤道。

　　“转吧，多谢。”

　　“她们会伤心的。”

　　“现实是残酷的，早点解散早点专心学习有什么不好？”

　　“不开窍!我去睡觉了。”

　　裴然放下手机，又去检查了下行李箱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

　　傍晚的霞光透过落地窗斜照进客厅，映得裴然脸上一片温柔，也照在窗外清澈的河水上，波光潋滟。

　　裴然住的小区在市区的内河边上。这条河叫笑樱川，蜿蜒流经大半个城市，如其名，每年三月末至四月中的时候，河的左侧岸边就遍开樱花，风一吹就纷纷扬扬洒满天际，每个过路人的头发上身上都会多多少少带上几片樱花花瓣，说不出的浪漫旖旎。

　　而河的右岸从上游至下游种了一排的银杏树，秋天一到，银杏叶就变得金黄一片，从空中到地上层层铺开，引来无数游人拍照打卡。

　　可见当年的建设者是个十足的浪漫主义者。

　　笑樱川上只有两座桥，桥的名字也格外有意思，最宽最新的那座桥叫大乔，老旧又窄的叫做小乔。而其中小乔正好在裴然这个小区附近，所以即使裴然住的这个小区不在中心最繁华的地方，但是房价依然可以叫板市中心其它的豪华小区。

　　毕竟算是半个景区了。

　　早上的街道熙熙攘攘，路边早餐摊贩基本都有排队的，每个人都是匆忙又忙碌的身影，就连吃个早餐，都是囫囵吞咽。

　　这一天是九月的第一天，也是全国学校最繁忙的一天---新生入学。

　　展铭坐在后座带着耳机，一大早就开始在游戏里奋战。司机老何跟了展铭爸爸十几年，基本也算看着展铭长大的,今天送展铭去学校报到。距离大乔还有三四公里的时候就看到前面刹车灯红成一片，导航跳出语音提示：“据前方车主反馈，大乔有人跳桥，是否更改线路？新线路大约需要二十分钟。”

　　老何:“……”

　　老何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后视镜里的展铭，看他一脸冰冷，手指却格外繁忙，干脆不问了，再等下去估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跳桥的劝下来，就直接点了更换线路。

　　大乔因为是后期建成，所以完全是根据全市的车流量及车辆增加量来设计的，因此是主要通行道路。而小乔则历史悠久一些，再加上时不时的翻新修缮，所以经常封道，过这条桥去市中心还要多绕十分钟左右的路，慢慢的基本就没有司机会走这座桥了。

　　老何快开到小乔的时候，后座的展铭可能是打完那局游戏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道路就皱起了眉，展铭拿下耳机问:“何叔，为什么绕远走这条路？”

　　“哦，大乔有人跳桥自杀，刚广播里说还在劝着呢……”老何一直带着蓝牙听前方报道，十分好奇，哦不，十分关心跳桥进展。

　　展铭：“……”

　　因为大乔的短暂封道，不少车辆也绕路过来，导致小乔也有些堵，老何开着车一点点的跟着队伍往前挪。

　　九月虽然还没开始真正的让人感受到秋高气爽，但是早晚的风里已隐约带了些凉气，尤其是早上的风一路顺着河水吹过来就更加明显。

　　展铭打开车窗，掠过笑樱川的风就灌进车里，把展铭前额的短发吹向一侧，露出光洁的额头。展铭的五官很立体，又是刚进大学的少年人，青涩未退，往人前一站，就散发着青春正好的感觉，再加上老天爷赏的一张脸，去哪里都会吸引足够多的关注。

　　但此时的展大帅哥却盯着窗外的一处，表情颇有些意外。路边的香樟树下站着一个熟人，他个头似乎又高了一点，但身材仍然稍显薄削，此人正拉着行李站在路边打电话，皱着俊眉说了几句就挂了。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裴然，刚叫的车被堵在大乔另一边过不来，想再叫另一辆，结果前面排队有八十多个人！裴然放弃了，把手机塞回兜里，抬手准备拦车。

　　展铭看了一会，本来想把车窗关上，不愿多管闲事。虽然做了高三一年的同学，但其实压根没说过几句话，跟路人唯一的区别就是一起在一间教室上过一年的课，还没跟点餐的服务员说的多。

　　其实真正说来也不是只跟裴然，基本上是跟班里所有人都没说过什么话，算是被孤立的。

　　不过当时被班里集体孤立也只能说是他运气不好。
　　一来本就是高三，所有培养感情的课外课内活动都取消了，每个人都在卷海里挣扎，不知今夕何夕。
　　二来展铭是实打实的富二代，他那些纨绔发小一听说他竟然转到公立学校去参加高考，一个个幸灾乐祸的非要来看看，他们三个人开了三辆车等在校门口接他放学，给他“庆祝”。

　　明明一辆车就能全搞定的事。

　　就算一人一辆那也没什么，庆祝也没问题，问题是那帮损友开的车一个比一个扎眼，还都是清一色的跑车，且一辆可以顶一套学区房的跑车，不知道的还以为办了车展呢。

　　本来嘛，经济差距大就难做朋友，再加上面对高考，所有人都无暇他顾，哪还有时间去结交新同学，这就导致了同坐一教室，仍是陌路人的结果。

　　但展铭今天脑子可能有点抽：“何叔，接上那个穿白T恤的男生。”

　　老何看到路边站着一个很帅气的男生，一边打方向过去一边问展铭：“怎么？是你朋友？”

　　“不是，助人为乐。”
　　要不是他一脸漠然，老何真就信了。

　　裴然没拦到出租车，但是好像招到一辆豪车往自己这边开过来，心下奇怪:怎么现在都开着这车拉黑活了？

　　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坐的时候，车已经停下，后座落下车窗露出一张熟悉又英气逼人的脸。

　　拉黑活的展铭：“保送生，一起吧。”

　　裴然颇有些意外地愣了一下，然后不再犹豫，把行李箱交给老何，礼貌的道了谢就准备上副驾。
　　展铭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没说话，可老何毕竟干了这么多年，接送多少董事长总裁什么的，当即拦住：“帅哥坐后面吧，你们俩个朋友方便聊天。”说着就替裴然拉开后座车门，把裴然塞了进去。

　　裴然露出标准笑容:“谢谢，要不是遇到你，还不知道几点能到学校。”

　　展铭表情一贯的冷:“举手之劳。”

　　裴然侧眸看了看他，心道:这人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腹诽完，裴然看着前面时明时灭的车尾灯疑惑道:“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都挤到小乔这边来了。”

　　持续关注跳桥进展的老何:“有人在大乔跳桥,刚说好像没劝住。”

　　裴然:“……”

　　老何继续播报:“哎，也是可怜，一个山沟里出来的孩子，好不容易考上重点大学，是全家的希望，带着几乎算是家里全部的积蓄来念书，结果倒霉啊！偏偏就碰到了几个喝醉酒的无业流氓全给抢走了！哎真是，运气不好，喝凉水都塞牙。也不知道现在人怎么样了？”

　　裴然看着清澈的笑樱川:“应该没事的，这条河没什么暗流，现在也不是雨季，气温还没开始下降，何况警察消防也都在，生还几率很大。”裴然的音色偏柔和，语速缓而轻，再加上说话前便已是三分笑，总会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好感。

　　展铭偏过头看到了他的侧脸，裴然皮肤很白，阳光给他的轮廓勾勒出一道浅浅的金线，更显得鼻梁高挺，鸦羽长睫。展铭顺着裴然的目光看向粼粼波光的笑樱川，开口问道：“你大学报的什么专业？”

　　裴然一转头就和展铭的目光对上，愣了一下后才道:“经济学。”

　　展铭面无表情:“我还以为是水利水电专业呢。”

　　裴然一哂，回击道:“这哪用得着水利专业，多看点新闻，有点常识基础就够了。”

　　老何：“……”
　　这俩人是朋友吧？是的吧？

　　毕竟上了人家的车，吃人嘴短，裴然轻咳一声:“不知道状元郎选的什么专业？”

　　展铭听到这个称呼看了他一眼，道:”工商管理，估计有很多课我们都会碰到。”

　　裴然眉眼弯起:“学校就那么大，就算没有相同的课，平时也会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回头我请你吃饭就当是谢谢你了。”

　　其实这就是客套话，等同于改天约、下次见。

　　片刻后……

　　展铭:“去哪吃？”

　　裴然:“啊？？……哦………食堂？”

　　展铭没回答，低头开始玩手机。

　　裴然:“……粤菜？”

　　展铭打开游戏。

　　裴然:“川菜？”

　　展铭进入游戏。

　　裴然：“……”惯得你毛病，爱吃不吃!

　　老何大抵是受不了车内诡异的气氛了，终于一脚油门踩到学校门口，迅速地拿了行李，关上车门绝尘而去。

　　展铭转身往报到处走，裴然在后面叫住他:“等下，留个联系方式吧，不然怎么约你吃饭？”

　　展铭扬了扬嘴角：“吃食堂么？”语气里没有不屑，但周身都散发着嘲讽，说完抬脚就走。

　　裴然叹了口气:“公主病。”

　　这所大学历经百年，不断扩建到了现今的规模，宿舍楼也是后来扩建的，而且隔几届就翻新升级设施。

　　裴然办完一系列手续，拿着钥匙回到宿舍后四处看了看，颇为满意。四人一间的宿舍不仅不拥挤，而且还很宽敞，整体都是木头颜色，颇有点日式的味道。

　　裴然刚打开行李，就有人开门进来了。

　　“你好！”来人开门看到裴然，打了个招呼，然后把笨重的行李拖进来。男生长得很是白净，看起来阳光帅气，但是显然是个四体不勤的货，气喘吁吁地自我介绍:“我叫池被泽，以后咱们就是舍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