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民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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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挥动着手里那根接近一米的加长版的仙女棒，“呲呲”冒着金光闪闪的小星星，指挥着解家伙计把烟花搬到地上摆好。
他穿了一件奢侈品牌高定冬装，配着他瘦高的身材和精致的长相，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外八门世家的当家，倒更像个当红明星。
这些年来，我早已经能够明显感觉出自己外表和内心都在双双老去，可小花无论是身段还是样貌，看上去跟十年前都没有明显的改变。如果不是去年这个时候他指着自己眼角那条不仔细找都看不到的细纹，煞有介事地对我发表了一番关于青春流逝的感慨，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找到什么长生不老的方法了。
对比，我学会了一个新词，叫凡尔赛。
太不公平了！万恶的资本主义毒瘤啊！果然还是只有金钱可以使人延缓衰老啊！
胖子一连点了十来根特大号二踢脚，美其名曰作为今晚这场烟花秀开始的仪式感，但我觉得他这就纯粹是对玩炸|药这件事由衷的热爱和怀念。爆破声惊天动地的，去年春天村长他老爹出殡的礼炮都没这么大阵仗。
第一根二踢脚上天的瞬间，我下意识抬手去捂耳朵，却捂到了闷油瓶的手上，触感冰冰凉凉。我猛地回头，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已经先我一步帮我堵住了耳朵。
下着雪的晚上，我冻的鼻子都要掉了，闷油瓶他居然就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帽衫，简直太不让人省心了！
隔壁大姐应该是被二踢脚的巨响给震了出来的，骂着街要找我理论。胖子也是不让人省心，一上来就整这么狠的，这村子里的人哪受得了这个啊？！
我一个头两个大，刚把小哥赶回屋里去穿外套，马上准备上前跟大姐交涉。
这时突然几下不太大声的闷响，接二连三的烟花在天上炸开，五花八门，巨大无比。
漆黑的夜空被映的五彩斑斓的，大姐的脸也随着天空的颜色变得同样五彩斑斓。
不出一会儿，村里的老老小小都被烟花吸引，跑出屋外兴奋地对着天空指指点点的欢呼。我心想今天以后，我在村子里的地位绝逼会有所提升的。
小花合上打火机盖朝我这边走来，拿着火机的手指闲不住的轻轻拨动，小巧光滑的金属打火机就在他五指间灵活轻快的绕来绕去。刚才的大烟花就是他点的。
我看着那一个不断往外喷着烟花的箱子，足有我六张麻将桌这么大，怎么也能喷个二十几分钟了。心想这得是什么家庭才能买的啊，北京奥运会也未必放过这么大箱的啊……
小花把打火机递给我，问我要不要去点一个试试。我摆摆手说不试了，点烟花的感觉总能让我想起前些年揣着雷|管在深山老林里四处炸坟的经历，我不太想回忆。只抓了一把仙女棒，想着等会儿拿给闷油瓶玩。
小花笑笑，不再说话，闲闲地把玩着打火机，站在我旁边仰头看天。
一道粉红色的光点拖着尾巴冲上半空，炸开变成了一树落着花瓣的海棠，瞬间激起了满村老小的惊呼。
然后又一道光点，炸成了一个花旦打扮的Q版小人，媚眼轻飘，含娇巧笑，可爱极了。紧接着又有一道，打到天上就散了开来，炸出了漫天大大小小的爱心形状。
“这烟花不对，”小花凝眉：“这不是我定的。”
黑瞎子在不远处殷切地朝着我们这边挥手，仿佛在问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喜不喜欢。小花嘴角抽了抽，摇头笑着骂了声：“操。”
不过黑瞎子由于听力过于敏感听不得巨响，事先戴了特制的耳塞，这会儿我们俩就算在这骂他祖宗他也是听不到的。
我突然就很好奇，忍不住问小花：“你好像很喜欢跟他在一起？”
小花坦然的笑笑：“和他在一起，挺解压的。”
我又问：“可你雇他给你侄子当师父，不会只是为了解压吧？”
小花想了想，似乎是在考虑如何启齿比较合适。顿了顿，他说：“我雇他来做我下任继承人的师父，这很合适，我想不出除此之外我们两个之间还能有什么更加有利的关系了。”
我撇撇嘴，表示不能苟同。我完全可以理解小花，就像他同样能理解我甚至可以亲自帮我，但内心绝对不会认同我为了小哥抖M一样要死要活地折腾自己十年，毫无保留地压上全部身家也要去长白山把他接回来的做法。
小花眼神无比清明的望着我。他认真起来，整个人都是那种经过严格训练才会有的精明与自制力。他说：“解方程还不成气候，我总得保证如果哪一天我死了，也能有人像当初二爷爷庇护我一样去庇护他。”
我无言，只能摇头叹道：“小花，你这种思想可真是有点……令人发指啊。”
小花一直以来都对自己的寿命持悲观态度，这是解家人的通病。当然，解家男人普遍寿命不长也的确是真的。普遍不长的寿命，也导致了解家人总是习惯年纪轻轻时就像是为自己准备后事一样，早早为下一代，甚至下下代铺好后路。
小花耸耸肩，非常冷静的告诉我：“小邪，不是谁都能像你一样，随时把手里的东西一扔就可以带小哥来这里隐居的。”
我也知道我跟小花的成长经历截然不同，我的想法在他看来几乎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过我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
“那我问你个事你别生气啊，”我往后退了两步，随时防备着他一脚扫过来。指指他脖子上露出来不太明显的一块草莓红，问： “你这个又怎么说？”
小花睁大了眼睛瞪我一眼，极其自然地拢了拢衣领，又气恼地骂了声“操”。并没有要揍我的意思，是我多虑了。
我等了半天，只看到他握住手中的打火机不再玩了，抬头望着天上的烟火若有所思，似乎是有些走心了。半晌，他轻轻一笑，说：“我认为像我这样的人，只是偶尔放纵一下，给人生留一点小小的快乐，也没什么错吧。”
看到我满脸的不能释怀，小花笑笑，胳膊肘压在我的肩头，脸凑过来，把黑瞎子的语气和动作学了个十成十。他笑着说：“年轻人，都活到这个岁数了，看开一点吧。黑瞎子就比你通透多了。”
然后他转过身继续看烟花，不太想继续跟我这个话题了。我也不想再跟他聊下去了，他的反应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八卦窥探闺蜜私生活的变态。
于是我把剩下的仙女棒全都抱走，找小哥去了。
这一车烟花放完已经接近晚上十二点了，小花的侄子给黑瞎子发来微信视频说想他了，一口一个师父叫得又甜又软萌。黑瞎子宛如一个离不开儿子的单亲妈妈，笑嘻嘻地喊他“小小花儿”。
我就真的操了，这他妈还是之前那个拳打南城苏万万、脚踩沙海小三爷的丧心病狂老男人？？？这他妈是什么中国驰名双标的师父？？？
不过话说回来，解家人普遍长得好看这一点倒是真的，“小小花儿”这孩子完美继承了解家这方面的优良基因，跟小花小时候的逆天颜值还真有那么六七分相似。
只是没有小花那么像女孩子……
小花对于自己侄子打来的视频通话不闻不问，也完全不在意自己侄子只想师父不想叔叔这件事情。他刚冲完澡，被我们家浴室里时而滚烫时而冰凉的热水器折磨的瑟瑟发抖，正紧挨着暖炉烤火。我跟他争论小哥一年到头洗冷水澡都没怎么样，你们资本家就是屁事多。他扬言要砸了我的热水器。
我找了条厚实的毯子给小花披着，问他明天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或者想吃的东西。
小花稍稍想了一下，决定跟我跟我实话实说。他说：“我明天想出去转转。”
多年的被骗经验培养出来的敏感让我本能觉得这个“出去转转”应该不简单。
不过村子周围的风水我熟的不能再熟了，这边完全就不适合墓葬。我能确信附近绝对没有什么值得下铲子的地方，所以我在这里住得非常有安全感。
“这里。”
小花从手机上翻出一张扫描上去的手绘地图，划着放大两倍，指了一个位置给我看。
“民斗。”
闷油瓶在旁边冷不丁的插嘴。
民斗，就是普通平民的墓穴。
他只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我看出他应该是觉得这个斗没什么价值。
其实他不说我也能看出来。
这个位置的风水的确很一般，背山而不近水，往好里说既不聚气也不养尸，往坏里讲倒也不至于引发尸变之类凶险的祸端，简而言之就是平平无奇的的一块地，在古代但凡有钱或者有权的人都不会看上眼的。
小花看看闷油瓶，沉默了一下，却笃定道：“没那么简单。”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民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