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28章：众里来寻她（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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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李雅鱼道，“即便我们赢了，也无法进入下一关？”
“仔细想想吧，第一局，你对战叶浅，叶浅昏过去了，你依然被锁住。第二局，我对战阿皖，虽然我赢了，可依然脱不开身。也就是说，赢，并不是这一关的通关秘诀。”
“那可不一定。”南琴辨道，“没准儿要等某个阵营彻底输了，另一方才能过关。”
“你也说是没准儿了，那万一不是呢？我输了，你们彻底赢了，可还是跟我现在一样，被牢牢锁在高台上呢？”
南琴不做声了。
李雅鱼问：“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吟子道：“只是灵光一闪的念头。”
“说说看。”
吟子的目光看向了暗河尽头的墙壁上，“河清海晏”那四个大字。
李雅鱼、南琴也随之望了过去。
吟子读给她们听：“两军对垒，以暗河为战场，选择竹签放入洞槽，最后达成‘河清海晏’者为胜。可进入下一关。”
当读到“达成”两个字的时候，她的语气明显重了重。
李雅鱼反应很快，“达成？为什么这里用的是‘达成’？”
南琴皱眉，没跟的上她们的思维。
“对。”吟子道，“我也在想，为什么这里会用‘达成’，以及，为什么这一关有专门的文字说明。我们之前可从没遇到过有补充说明的情况。”
李雅鱼心里一动。
吟子继续：“所以我就在想，什么是河清海晏？要怎样，才能达成河清海晏？”
南琴直白道：“河清海晏，不就是河水清了、大海静了的意思？指的是天下太平。”
吟子和李雅鱼异口同声：“难道——”
听到对方的声音，二人纷纷停住到了嘴边的话。
南琴急道：“难道什么？你俩快说呀！”
吟子道：“书上说，水至清则无鱼。”
李雅鱼接道：“想要河清，想要海晏，就得把暗河里的鱼儿全弄消失。而怎样做，才能让鱼儿一个都不留呢？”
这下南琴懂了：“……平局？最后结果必须保证双方没有人输，也没有人赢？”
吟子和李雅鱼同时道：“是。”
南琴呆住了，看看李雅鱼，又看看吟子，好久好久，才杠道：“万一，万一你猜的也是错的呢？”
她杠的是吟子。
吟子道：“即便错了，我们也没有人输，可以从头再来一遍。反之，要是你们赢了我，弄错了，后面不会有人来，那你们将再无法进入下一关。”
竟然用上了谈判术。
李雅鱼心里冷笑，叶沉吟啊叶沉吟，你果然还是那么讨厌。
“怎么样？”见李雅鱼和南琴都不吭声，吟子问道，“你们信不信我？要不要按照我说的试一次？”
南琴心里其实已经信了，但她却把决定权交给了李雅鱼：“李雅鱼，你觉得呢？”
吟子看向李雅鱼。
李雅鱼道：“从另一个角度，也能推测出这一关应该要求我们平局。”
吟子问：“哪个角度？”
“出题人。”
出题人？
吟子等李雅鱼后文。
“此次选拔紫衣，想必你们也发现了，每一关的出题人都有自己的风格。而这些风格，多多少少代表了他们的性格。最明显的，就是第三关的美人图，大家都瞧出来了，出自薛平云之手，因为传言这位紫衣师兄平日里就喜欢‘辣手摧花’。”
吟子赞同。
“第二关那阴损的局中局，一定出自喜欢摸下巴的莫言。”
吟子也赞同。
“第一关看似让人晕头转向，实则没什么了不起，我猜是紫衣那位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录所出。”
吟子不反对。
“第四关弹琴，看似无情，却留了一线生机，我觉得很像紫衣那位师姐，淮加影的性格。”
跟我想到了一起。吟子赞同。
“于是，紫衣里面，就剩萧靖舟和梓桹二人了。”
“萧靖舟我知道！”听到这里，南琴插道，“被叶楼主钦点的最后一关出题人。照这样看，我们现在这一关，应该是梓桹所出了。”
李雅鱼盯住吟子：“叶沉吟，梓桹是个怎样的人，你我都有些谱吧。”
她说的是之前在叶瑟的家宴上，梓桹曾说过的那些话——
“百虫之树，焉能繁盛。这世道本就已经烂了，梓家保得了一时保不了一世。虽然也施恩布粥，广结善缘，但终究敌不过那些军阀的贪婪。百姓水深火热，苦不堪言，梓家却好鱼好肉，丝竹管乐，我实在不能装看不到。”
这一关的题目很大，河清海晏，寓意也很深，天下太平。
那么紫衣之中，最具有这种心的，恐怕也只有一个梓桹了。
所以，从出题人的角度看，平局像梓桹希望得到的结果。
——他是想告诉她们，他期待着将来某一天，那些军阀能在七彩楼将领的带领下，终结乱世，还百姓们一个太平盛世？
吟子体内的血液再次沸腾起来。
在不知道这一关的寓意以前，她只觉得这个模拟战场让她惊艳，可当她知道了出题人想传达的意思时，惊艳被敬佩取代，拨云见雾般，眼前一下子开阔起来，就好像，一直以来的努力突然有了方向，想要离开七彩楼的心情瞬间变成了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嗡嗡嗡的，叫嚣着，要把她带到那不可思议的未来。
虽然无法用具体的语言来描述此刻的心境，但显而易见，她窥见了信仰。
“所以……”对面，李雅鱼总结陈词，“听你的，我们打个平局出来吧。”
吟子顿时回神，“好。”
见两人达成共识，南琴不再犹豫：“那行，那大家就是明牌了，出什么竹签都要提前说一下，保证最后平局。”
吟子和李雅鱼望向对方，良久良久，应道：“好。”
于是，双方阵营的三个人，开始了一场特殊的、追求平局的对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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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洞外。
旭日东升，又是新的一天来临。
不远处，小录和莫言凑在一起低声讨论着什么。
薛平云听了几耳朵，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地走到萧靖舟身边，碰碰他的胳膊，“哎，听到没有，他们都在夸梓桹的‘河清海晏’呢！说他那一关水准很高，还得到了三位楼主的一致赞扬。”
萧靖舟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也就那样了。”薛平云耸耸肩，“到底是百卉钱庄的贵公子，那境界，啧，不是我等俗人能及的。”
萧靖舟冷笑：“纸上谈兵罢了。”
看出了萧靖舟笑容背后的不屑，薛平云叹道，“其实比起他那一关，我最喜欢的，反而是你出的最后一关。简单，粗暴，务实，残酷。”
“哦？”
“你是故意的吧？她们前脚在梓桹那里学会了互相成全，以和为贵，后脚你就粉碎了她们虚假的和平，逼她们争的你死我活。唉，别人总说我是‘辣手摧花’，我觉得，你狠起来，比我可强多了。”
“我有吗？”萧靖舟道，“只是想让她们尽快结束这个无聊的试炼罢了。再者，能有资格进入紫衣的人，可不是什么真善美。真善美进了紫衣，会被你们吃干抹净的。”
“你这话说的，似乎别有深意啊。”不知何时，莫言走到了他们跟前。
萧靖舟闭上眼，抱胸靠到了身后的树上，懒得理会莫言的试探。
自讨了个没趣，莫言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而看向薛平云，“对了，萧靖舟最后一关取名什么？”
“众里寻她。”
“众里寻她？”咀嚼着这四个字，莫言评价，“还真是简单又粗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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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擦两声，吟子脚下的爪子收了回去，恢复了她的自由之身。
望着水里看不到半条鱼影的暗河，她再次感慨梓桹的玲珑布局。
接着，又是轰隆一阵响，右手边原本一直横截的石壁升了上去，露出了后面的一条隧道。看来，想去最后一关，得从这里过了。
李雅鱼没有任何废话，甩下南琴，迅速钻入了隧道里。
而这边，吟子望着地上昏迷不醒的浅儿，迟疑起来。
“喂，叶沉吟，李雅鱼都走了，你怎么还不走？”对面的南琴催道。
吟子反问，“你呢？怎么也不走？”
“我啊？”南琴一屁股坐到了高台上，双脚悬空踢着，让人很替她捏了一把汗，“我就到这一关了。下一关我放弃了。”
“……”为什么。吟子一怔。
一眼看出了她的疑惑，南琴咯咯咯笑起来：“能走到第五关，够了，我已经证明了自己。最后一关，就让你和李雅鱼去抢吧……当然，我才不是怕你和李雅鱼……好吧，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但主要原因是，我觉得，待在青衣挺好的。我的心上人就在青衣，我干嘛还要挤破头跑去紫衣呢？”
青衣的男子只有一个端木冶。
吟子忍不住提醒，“你考虑清楚了？”
“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南琴停下了动作，望着她，眼中是飞蛾扑火般的决绝，“这次选拔让我看到了自己和你们的差距，高手太多了，我的资质有限，即便运气好进入紫衣，最后也轮不到我离开七彩楼。与其花时间在这个上面痛苦，不如珍惜最后的机会，和他多处一处。那我也算……无憾了。”
吟子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个初见就瞧不起人的少女，这个曾经一脸趾高气昂的少女，原来不知不觉间，也有了自己的忧虑，自己的抉择。
“好啦！”不想让叶沉吟瞧扁自己，南琴赶紧道，“你确定要继续这么和我聊下去？那李雅鱼就真的是一骑绝尘了。你甘心？”
对了，吟子差点忘记，还有李雅鱼！
她转身，想追入通道，可刚走两步，又望向地上的浅儿。
“放心吧，叶浅会没事的。”看出了她的担心，南琴宽慰道，“你带着昏迷不醒的她也走不远，不如专心去闯最后一关。我相信她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也对，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吟子不再踟蹰，抱歉地看了浅儿一眼，抬脚，跑进了隧道。
哒哒。
哒哒。
隧道里头黑漆漆的，只能听到她的脚步声。
终于，吟子跑出了隧道，眼前景色倏然一变，变得宽敞亮堂起来。
万万没想到，这里竟然是一个兵器库——刀枪剑刃，锤矛釜弓，鞭棍弩牙，链戟绫暗，各式各样的兵器挂在四周的墙壁上，任来者随意挑选使用。
而正中央，李雅鱼拿着一节金色的长鞭盈盈伫立，显然已经等候她多时。
吟子心里一咯噔，当即走到了边上，拿起了自己擅长的大锤。
李雅鱼意外道：“原来，你使锤。”
“我倒是不意外，你用的是长鞭。”
李雅鱼咧咧嘴，好像在笑，只是那笑却没达眼底，“南琴呢？”
“她不来了，这一关就剩我和你了。”
“那感情好。”李雅鱼丝毫不好奇南琴为什么不来，抬手，一点一点捋直了鞭子，看向吟子，“叶沉吟，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我又何尝不是。
吟子问：“就这么打么？”
“对。”李雅鱼指了指墙壁上的文字说明，“看那上面写的，这一关叫‘众里寻她’，没有任何花样，就是比输赢。双方选择一件趁手的兵器，直接开打，直到其中一个完全失去行动力。赢的那个，可以从出口出去，成为紫衣。”
萧靖舟的题目……果然简洁明了。
可效率却也是最高的，如同他的人一样。
思及此，吟子不再多想，冲李雅鱼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那还客气什么。来吧！”
啪的一声。
李雅鱼的鞭子攻了过来。
※※※※※※※※※※
无情洞外。
听到进度已经到了第六关，马上就出结果，薛平云高兴的哇哇乱叫，一跃而起，站到了树枝高处：“来来来！买定离手，大家来猜猜，第一个走出来的会是哪个衣？！”
众人等的也有些无聊了，听到这提议，纷纷来了兴趣。
莫言先道：“按常理来说，是蓝。”
淮加影道：“我也压蓝。”
“总猜蓝有什么意思？”小录笑着看了一眼萧靖舟，“我觉得会是赤。”
“赤？”薛平云诧异道，“你哪怕说个青我都能理解，为什么会想到赤衣？”
“这就要问萧靖舟了。”想到那晚萧靖舟的出手，小录将球踢了过去。
咦？
薛平云看向身旁的萧靖舟，“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出来一个赤衣，不是更让人刮目相看？”萧靖舟却不欲多说，四两拨千斤道，“行吧，那我也压赤。”
梓桹接口：“既然你都压赤了，那我也压赤吧。”
“不是，你们怎么回事？”薛平云更吃惊了，“六个人里，不算我，只有两个人压蓝，剩下三个都压赤。赤衣里面什么时候出了一个我不知道的高手？”
莫言轻叹：“那就要怨你孤陋寡闻了。”
我？
孤陋寡闻？
薛平云眨眨眼，再眨眨眼，刚准备说些什么，天空中突然飘起了鹅毛大雪。
淮加影伸手，接着片片雪花，叹道：“瑞雪兆丰年，是个好兆头。”
莫言微笑：“看来，连老天都在帮我们欢迎这位新同门了。”
几人正说着，远处，蓦地传来一个激动的声音：“出来了！有人出来了！！！”
我去！这么快！
薛平云登时抛下众人，跳下大树，第一个冲到了无情洞的出口。
会是什么颜色？
薛平云觉得自己当紫衣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站在那里，伸长脖子瞪大眼睛，一个劲儿地朝洞里望。
出来吧，未来的同伴，让我瞅瞅，你究竟是哪个衣。
不会真如他们所说，是赤衣吧？
薛平云狠狠咽了咽口水。
终于，洞口飘起了淡淡的雾气。
哒哒。
哒哒。
脚步声由远及近，隐隐绰绰，视线里，缓缓出现了一个窈窕的身影。
蓝，还是赤？
赤，还是蓝？
那身影走出了洞窟。
漫天雪花下，她的衣袂飘飘，随风起舞。
她停在了洞口，接受着所有人的注视礼。
赤色。
薛平云变成了木头，傻傻望着眼前的新同伴，竟然——真的是赤色。
“恭喜你，叶浅！以后就是紫衣啦！”小录不知何时站到了薛平云身后，笑着迎接新人。
虽然结果很出乎意料，但淮加影向来只认实力，还是欢迎道：“恭喜恭喜。”
“谢谢。”
赤衣的少女笑的腼腆，迎接着来自四面八方的道喜，说着说着，她的目光不由自主望向了人群最后的那个少年。
萧靖舟。
四目相对。
萧靖舟嘴角含笑，却什么也没说。
“怎么回事？”梓桹不敢相信地望着叶浅，又望着萧靖舟，追问，“萧靖舟，你做了什么？”
“不是早说过了——”萧靖舟并没有看他，视线依旧停留在叶浅身上，“我压赤。”
“那也不该是她！”
“你以为会是谁？”萧靖舟冷冷道。
“……”梓桹无言以对。那个名字明明已经到嘴边了，可他却说不出口。
“这是最好的结果，不是么。”萧靖舟动了动僵硬的脖子，简单做了一个拉伸动作，“一旦进入紫衣，晚上连睡觉都睡不安稳，时时得戒备着，我怎么舍得让她来。”
“那也该轮到蓝衣，为什么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叶浅。你如此笃定会是赤，难道，跟这个叶浅做了什么交易不成？”
“梓桹。”萧靖舟唤他，转头，“你现在这么激动，为什么？”
“我只是在替叶沉吟抱不平。她的能力，不该只留在赤衣的。”
“不需要。”萧靖舟打断他，“并不是只有成为紫衣才能离开七彩楼，当年的蓝弧，照样是以赤衣的身份离开七彩楼的。她会是第二个蓝弧。”
“那你为什么偏偏选了叶浅来做交易。”梓桹提高了声音，“你明知道，她跟叶浅是好友！”
“你连这层关系都知道？”
梓桹没吭声。
“那就听好了，梓桹。这话我只说一遍。”萧靖舟冷笑，一句一顿，如同在宣示主权，“乱世之中，多少人枉死在无谓的关系里。父母、兄弟、姐妹、朋友，都可能遭到背叛。与其被一个个拖累，不如快刀斩乱麻，谁都不要信。她的世界里，有我就够了。而你，最好也给我离她远一点。”
说完这话，他丢下梓桹，头也不回地走向了无情洞方向。
见萧靖舟走向自己，叶浅眼睛一亮，以为他也是来给自己道贺的，羞涩道：“萧靖舟，我……”
萧靖舟径直越过她，走入了洞里，脚步没有任何停顿。
叶浅的身子一颤，僵在原地，宛如被人凭空泼了一头凉水。
她转身，有些失措地望着只剩下一个背影的少年。
眼看他就要消失在黑暗里，叶浅心里一横，大声道：“萧靖舟，你看到了么，我成为紫衣了！”
“哦？是么？”萧靖舟停住，淡淡道，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那恭喜了。”
围在叶浅周围的众人敏锐地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瞄向二人。
叶浅道：“你还要去哪里？”
他没回答她，继续走了起来。
“你还要去哪里！！！”
叶浅也不在乎周围人的眼光了，不管不顾地喊道，誓要问出个究竟。
好久好久。
直到少年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洞窟，他嘲弄的声音才幽幽响起。
“我啊……”他说，一副没有办法的样子，“当然是去找我的叶沉吟了。”
轰隆。
叶浅再站不稳，踉跄着跌到了边上。
白霜铺地，飞雪纷纷。
她的天塌了。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第28章：众里来寻她（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