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被迫黑化后》被困扰

4、chapter 4

　　池星倦将沈酌扔到魔宫里，让侍卫带着他四处溜达溜达，自己则径直回到了“青莳殿”。

　　青莳殿是一座独立的别院，在魔宫深处，是禁地，亦是池星倦的居室，没有传召不得入内。

　　天空漆黑一片，池星倦坐在湖亭中心，双目无神空洞，水榭在湖边飘落下来，透着一股凄凉的沧桑感。

　　他抬起手臂灌了一口酒，入口一阵甘甜清爽，入喉却泛起一阵苦涩无味，心中更是一片悲凉。

　　此乃“断尘酒”，池星倦生性好酒，可尝遍了世间美酒，却难有心爱之酒。

　　这断尘酒乃是万年前，云渺上仙飞升前所酿之酒，她年少时曾对深爱入骨之情嗤之以鼻，却又在弱冠之后遇上了此生心爱之人，两人合该相爱至深，成一段人间界佳话，而后却又因个中缘由受尽了情思之苦，便自此断情绝爱，参破天道、看破红尘，一心只为修仙之路，而后飞升修成大道。

　　虽有许多后人尝试酿出相似之味，池星倦却总觉得其中差了点味道，少了不得与心酸之苦，他手中拿着的，便是云渺仙人飞升前留下的其中一壶。

　　池星倦只觉喉间辛辣无比，世人均道云渺仙人斩断情根后，便就放下了，不爱了。池星倦却不以为然，“情”之一字怎是言语便可诉说？云渺仙人正是因为爱，爱得深沉，爱得入骨，所以才酿出了这断尘酒。

　　斩断尘世间的一切。

　　斩断情丝。

　　爱而不得的滋味，尽数含在断尘酒之中。清冽、激荡、酸涩、痛悲，每一层的味道都不同，就如同开端与结尾的心境也不一样。池星倦最喜的便是断尘酒，他酒量极好，堪称千杯不醉，但唯有断尘酒可让他一醉方休，他也喜欢醉，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什么都不用想了。

　　他要自斟自饮，于旁人而言，不过是顾影自怜，可他心中敞亮，自知其深意，便也感同身受，尝尽人间百态。

　　——“仙尊，让我跟着您吧!”

　　——“我会努力修炼，除魔卫道，不辱没您的名声!”

　　思及此，池星倦无奈一笑，但这笑意又有些凄凉的意味，他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胸口，指尖用力至泛白。

　　突然，池星倦面露一丝痛苦之色，酒壶险些坠下，他堪堪提住壶身。心脉处传来一阵锥心刺骨的痛，他急喘了几口粗气，周身灵力波动有些凌乱不堪。下一秒，只见几滴刺眼的殷红，悄无声息地从池星倦的唇角流下，轻的谁都不曾觉察。

　　他藏得太深，便是也瞒住了自己，囚住了个人的心，锢住了个人的五感，终是骗过了所有人。

　　他爱那个人，从始至终，独他一人，从未变过。

　　但这份“情”中太多不可名状，宛若觥筹交错、错落参差，便是如山石间蔓延的青苔般，举步艰难，步步围困，倒是叫个人不知其意。

　　不知其缘由，又岂知其意？便是不言、不听、不看。

　　时间万物，所行之事，所动之情，理由索然无味，千篇一律。

　　纵使一时兴起，纵使用情至深，纵使恨中生爱，纵使日久生情。

　　缘何必有理由？

　　天光大亮，世界从沉睡中苏醒，黑夜转为白昼。

　　池星倦只身前往藏经阁，窥得一线天机，此番他必是不可覆车继轨，遵循天意只会万劫不复，他便是要“破”此局，换回一身清白，洗去满身污名，纵是无解也可成解。

　　他势必要扳回一局，找出背后作乱之人，以报穿心之仇。

　　走进青莳殿，一股淡淡的沉香扑面而来，点点暗香萦绕在鼻尖，抚平了池星倦心底的躁动。他踏过门槛的步子空中一顿，随即眼睛一亮，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加快步伐往内室走去。

　　入眼先望蓝，只见一人静静立身于窗橱前，钴蓝色的长发微微浮动，那人目光悠然望向远方，一动不动，不知是在赏风景还是出神。

　　许是听到动静，那人倏地旋身回头。

　　师尊……

　　池星倦望着眼前的一身月白，到底还是忍不住眼底酸涩，他还是一袭白色道袍，银丝滚边花纹行云流水的布在绸缎上，头顶银色发冠，亭亭玉立，钴蓝色的散发束在耳边，透着高贵之气，他的左眼处有一泪痣，最是风光霁月。

　　于杳的五官棱角，分明透着柔和，让人想要靠近，但他的眼神却是平静冰冷的，黝黑的双眸似两个深不见底的寒潭，令人深陷其中，可捉摸不透。

　　池星倦对上他的目光，心跳乱了一拍，于杳直勾勾的看着池星倦，仿佛要透过皮囊望进灵魂。他的薄唇略显苍白，好似没有一分毫的血气，莫名有些苍白无力。两人隔空对望，池星倦从未见过于杳这样的神情，他有些不知所以，只因那神情，似是脆弱，似是茫然，又更似绝望。

　　“过来。”

　　于杳的声音低低的，渗着些沙哑，响在池星倦的耳畔，可若是你仔细听，就一定能够分辨出，这不是命令，而是祈求。

　　于杳小心翼翼地，祈求着池星倦。

　　池星倦心中一痛，蹑手蹑脚的上前几步，他低垂着眼睫，躲过于杳灼人的视线，心中乱如脱缰的野马般，疯狂的跳动，他咽了咽口水，不知该以怎样的姿态面对于杳。

　　突然，池星倦被猛地往前一拽，他踉跄着往前一步，本以为要跌倒，却没料想，跌入了一个有力的怀中。

　　池星倦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没敢乱动，但感受到于杳微颤的胸膛，他还是鼓足勇气，轻轻的回抱住他。

　　紧接着，于杳呓语一样的声音传来：“是为师的错。”

　　——是为师的错，没有保护好你。

　　——是为师的错，没有站在你身边。

　　池星倦呼吸一滞，心下顿生一片茫然，但若是有人刨开那深厚的冰面，定会发现其中还带着一丝不为人知的释怀，他微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却终是闭上了嘴巴。

　　他们二人各怀心思，却都又以失而复得的心绪，抱住了对方。

　　他抱住了他的全部，所以尝尽世间冷暖，方知温存。

　　他抱住了他的红尘，自此后背有人护，累了便有温柔乡。

　　若此生得一人，死而无憾。

　　门外沈·听墙角·酌一脸痴笑，捂着嘴小声b·b：“你看，我找到了，他们相爱的证据!”

　　系统简直要扶额了，看着沈酌不忍直视的狞笑，语气无奈道：【沈小酌，别看，你学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