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时止损》无不言中愚

21、普通人

　　早上苏域是被电话吵醒的，乔景尧不在房间，吴慧问他要不要派车来接。
　　“不用了。”他不想他们过来。
　　“那我们先过去，你抓紧时间。”
　　挂了电话他坐在床上发愣，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历历在目，他拍拍自己的脸，害臊。
　　他和乔景尧的关系算是更进一步了吧。
　　他爬起来去浴室，对着镜子仔细检查了脖子，没有明显的吻痕，至于以下，衣服挡住了看不见，就是嘴上的伤很明显，下午化妆要好好遮一下。
　　“起来了。”乔景尧出现在浴室门口，穿了身蓝色西装，很帅很养眼。
　　“嗯。”
　　“昨天的衣服洗了，新拿了一套，洗漱完换好下楼吃早餐。”
　　“好。”
　　他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换了衣服下楼。
　　乔景尧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平板，无名指的戒指闪闪发光。
　　安迪站在旁边，看见苏域下楼，笑着打招呼：“苏先生早。”在这里看见苏域她没有表现出一点意外。
　　“早。”
　　乔景尧站起来，把平板给安迪，安迪拿上出了门。
　　苏域跟着乔景尧去饭厅，餐桌上摆了很多早点，中西式都有。
　　阿姨端来一杯咖啡，放在乔景尧面前，问苏域：“您要来一杯吗？”
　　“不了，我不喜欢喝咖啡。”
　　乔景尧端起咖啡，对阿姨说：“给他一杯牛奶。”
　　阿姨去准备牛奶，他拿了个鸡蛋剥壳，问乔景尧吃不吃。
　　“不吃。”乔景尧喝了口咖啡，问他，“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他把剥好的鸡蛋放在乔景尧的盘子里，“吃一个吧，补充蛋白质。”
　　乔景尧用刀叉把鸡蛋切开，蛋清和蛋黄剥离，吃了蛋清，蛋黄留下了。
　　“蛋黄不吃给我，我喜欢。”他伸筷子去夹，但是夹不起来。
　　乔景尧直接把盘子给他。
　　他从小就不喜欢吃蛋清，丢掉浪费，都是剥下来给爸妈，他只吃蛋黄，长大之后才接受了蛋清。
　　乔景尧只吃了两片吐司。
　　苏域还是更爱中式早餐，嘴里啃着包子，眼睛盯着对面喝咖啡的男人，乔景尧穿衣服的时候和不穿衣服的时候根本不像一个人，穿上衣服给人感觉冷漠又禁欲，脱了衣服温柔又惹火。
　　如果没有这层冷漠的外壳掩护，他的那些爱慕者，不论男女肯定一个个扑上来把他吃得连渣都不剩。
　　这个男人很抢手，他要保持警惕，不能让人拐走。
　　“晚上你几点去？”
　　“十点之前。”
　　苏域的节目排在十一多点，最后倒计时还要上台，凌晨一点多的飞机。
　　早餐吃完，两个人一起出门，小方和安迪都在车上，先送苏域去彩排。
　　“会不会耽搁你们时间？”
　　“不会。”
　　果然还是当老板好，什么时候去公司都行，不担心会被扣工资，想想当初他当社畜那两年，每天早上争分夺秒，在公交地铁上被挤成夹心饼干，唯恐迟到，晚一秒钟都要扣钱。
　　一路上苏域的注意力都放在乔景尧的手上，快要下车他终于忍不住问：“那个你打算一直戴着？”
　　乔景尧看了一眼戒指：“你想让我收起来？”
　　“不是，我是怕别人会误会……以为你结婚了。”而且他不能戴，这对乔景尧不公平。
　　乔景尧看着他：“为什么怕？”
　　为什么怕，这和问题把苏域问住了。
　　这个怕不能说是真的害怕，归根结底还是他对自己没信心，心虚，他不知道自己在乔景尧心里是怎样的存在，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以伴侣的身份站在乔景尧身边。
　　乔景尧握着他的手：“不要胡思乱想，记住我说过的话，其他人怎么看不重要。”
　　那天表明心意之后乔景尧就拿出了一枚戒指，让他想清楚再答应，收下就不能随便退回，乔景尧对这件事很郑重，不像普通的恋爱，说喜欢就在一起，那更像是求婚，是承诺，在那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乔景尧应该想了很多，把自己的心思彻底理清了，所以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这些苏域都清楚，但乔景尧的条件太优越了，站在金字塔顶端，受无数人仰望，而苏域觉得自己很平凡，他不是贬低自己，只是两个人之间的差距确实不小，这难免让他有压力。
　　以前不知道，被优秀的男人喜欢上也会产生烦恼。
　　他只是个小演员，在外人看来肯定配不上乔景尧，但就像乔景尧说的，别人怎么看不重要，外人根本不了解他们，只要他们还在一起，他就名正言顺，哪怕他不够好也轮不到别人来说。
　　他们既然已经在一起了，戒指这样的信物都送了，就应该对自己，对彼此负责，他是不够优秀，但也不算差吧，而且他还年轻，虽然这辈子可能都没办法和乔景尧势均力敌，但努努力一定可以缩小两个人之间的差距。
　　苏域张开五指，钻进乔景尧的指缝中，十指紧扣：“我记住了，乔总。”
　　到现在苏域还不知道到底该怎么称呼乔景尧，乔总叫顺口了，乔景尧也没纠正过他。
　　吴慧他们等在入口处，外面已经来了很多粉丝，苏域老远就看见了，赶紧让小方停车，打电话叫彭鑫过来。
　　“我下车了。”
　　乔景尧松了手，把围巾和帽子给他。
　　他围好围巾，戴上帽子，只露出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晚上见。”
　　“晚上见。”
　　车子停在那里一直没走，直到看着苏域进去了乔景尧才说回公司。
　　两个人的对话没有刻意避着谁，安迪转身对后座的乔景尧说：“乔总，早上董事长打电话让您晚上回去吃饭。”
　　老头子知道乔景尧不爱热闹，不会去看什么花里胡哨的跨年晚会，元旦他又要出差，正好今天晚上有时间，一家人一起吃顿饭。
　　“嗯。”
　　安迪回头的时候扫了一眼乔景尧放在腿上的手，无名指上那枚戒指尤其显眼，早上看见的时候她非常惊讶，以前乔景尧从不戴首饰，直到看见苏域下楼她才明白那不是简单的首饰。
　　既然乔景尧大大方方戴上，证明他不想藏着已经有对象的事，一会儿到了公司被员工看见必然引起轩然大波，不知道老爷子那边知道会怎么样。
　　这些年乔老爷子一直在给乔景尧物色结婚对象，奈何乔景尧忙于工作，根本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渐渐地，乔景尧喜欢男人的传言冒了出来，但是没有任何证据，安迪跟在他身边几年都不知道他的取向，直到苏域出现。
　　在上流社会的圈子里，有钱又有能力的黄金单身汉不算多，但也不少，可像乔景尧这么洁身自好的还真找不出来没几个，他身边的朋友，钱霂他们几个公子哥年轻时都难免沾过胭脂惹过俗，唯独他清冷孤傲，不入红尘，甚至不屑于多给人一个眼神，一心放在事业上，这几年主动往上贴的名媛千金无一例外都被他的冷漠劝退，同时也导致很多人望而却步。
　　苏域是史无前例的存在，至少在安迪看来是，他能让乔景尧收起表面的冷冰，释放内里的温度。
　　苏域彩排完在休息室吃午饭，王峥来了，一进门就抱着他不撒手。
　　“哥，好久不见！”
　　苏域拍他的胳膊：“松手，你想勒死我啊！”
　　他立马松了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哥你没事吧？”
　　“没事，坐下说。”
　　他笑嘻嘻地坐在苏域旁边：“一年多了，终于见面了。”
　　“是啊。”转眼已经一年多了，时间过得好快。
　　“你嘴怎么了？”
　　……
　　这小孩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小心磕的，你怎么来了？”这次节目单里好像没有他。
　　“我知道你在这儿，我就让雪绒姐带我一起过来了。”
　　现在王峥是陈雪绒的经纪人在带。
　　“不用上课？”
　　“元旦放假，苏域哥，我特别想见你一面，亲自和你说一声谢谢，谢谢你帮了我，这次要不是你我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为了我的事你肯定费了不少心，哥，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你的恩情我都记在心里了，下半辈子做牛做马我也会报答你的！”
　　看见他眼眶红了，苏域拍拍他的肩膀问：“吃饭了吗？”
　　“刚吃过了。”
　　“吃饱了饭就要加油，别辜负大家的期待。”
　　他用力点头：“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
　　“夏导通知你去试镜了吗？”
　　“有，过两天就去，如果试镜通过，签合同了我马上还你钱。”
　　“不着急，拿到钱自己先留着用，如果缺钱就和我说。”
　　王峥从来没想过苏域会这么帮他。
　　苏域这个人非常慢热，刚开始不怎么主动和人说话，一起参加培训的时候因为住隔壁所以两个人走得近些，但关系算不上亲近，只能说和普通朋友差不多，根据王峥那段时间对苏域的了解，知道他不是个热心的人，不关他的事他不喜欢听，也不关心，所以后来即便知道他红了，清楚他可能有背景，王峥也没有找过他，一是真的不想麻烦他，二是以为他肯定会拒绝。
　　其实苏域是个内心很柔软的人，只是不会轻易在别人面前表露出来。
　　“谢谢你，苏域哥。”
　　“行了，我知道了，不要老挂在嘴上，我和你一起回去吧，去找陈雪绒老师要张签名。”之前答应江俪女士的，一直没遇上本尊，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
　　“哥你喜欢雪绒姐？”
　　“我妈喜欢。”
　　苏域见到了陈雪绒，本人很美，和年轻时差不多，不见老，她知道苏域，两个人聊了几句，合了影，签了名，苏域回休息室休息了一会儿就开始化妆，弄造型。
　　下午五点乔景尧下班，郑云婷已经发消息催了两次了。
　　四十分钟后车子开进地下车库，乔景尧下车，坐电梯上楼，郑云婷抱着手机等在门口。
　　“舅舅，你来啦，妈，舅舅到了。”
　　“景尧到了，可以吃饭了，云晨，上楼去叫外公。”乔珊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厨房走。
　　郑云晨瘫在沙发上，不情愿地丢下手机，和乔景尧打完招呼后上楼去了，边走边喊外公。
　　郑云婷把乔景尧的外套挂好，拉他坐下来，指了指他手上的戒指，小声问：“舅舅，你真的谈恋爱了？”
　　“嗯。”
　　小姑娘顿时来了兴趣，盘着腿问：“是谁啊，漂亮吗，我认不认识？”
　　乔珊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云婷，别烦舅舅了，去拿碗筷。”
　　她瘪瘪嘴：“哦，来了。”
　　郑华州站在二楼楼梯口：“景尧来了。”
　　“嗯。”
　　随后老爷子从书房里走出来。
　　老爷子已经年过古稀，这两年身体不太好，腿脚也没有以前那么利索了。
　　老爷子没拿拐杖，郑华州伸手去扶，老爷子不让，自己走下楼。
　　作为乔家的当家人，老爷子这辈子体面惯了，不喜被当成路都走不稳的糟老头子，不要人服侍。
　　老爷子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头上几乎没有白发，因为年轻时当过兵，身板一贯挺得笔直，穿一身唐装，派头十足。
　　乔景尧走过去：“爸。”
　　“吃饭。”老爷子绕过他往饭厅走。
　　郑华州对乔景尧笑了笑，老爷子这是不高兴了。
　　一家人在餐桌落座。
　　乔珊先给老爷子盛了一碗汤：“爸。”
　　“吃吧。”
　　老爷子发了话大家才开始动筷。
　　一桌子人都心照不宣地观察乔景尧手上的戒指，不问他就不说，专心吃自己的饭，可把老爷子给憋坏了，父母都不是寡言的人，他这性格不知道是随了谁，看来是指望不上这个闷葫芦儿子自己坦白了。
　　老爷子喝了口汤：“什么时候把人带回来？”
　　“过段时间。”
　　“过多久？”
　　“一两年。”
　　勺子磕在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老爷子脸色一沉：“戒指都戴上了，怎么还要等一两年，你只是玩玩儿，没有定下来的打算？”
　　“他还没准备好。”
　　言下之意他是认真的，他有这个打算，老爷子面容缓和了些，问：“是什么人？”
　　“普通人。”
　　幸好老爷子心理承受能力强，不然真要被他气出心脏病来。
　　从高中开始乔景尧的事都是他自己做主，老爷子很少干涉，也干涉不了，他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大了之后他的事老爷子更插不了手，他有能力，可以把一切都料理得很好，除了自己的感情生活。
　　这些年老爷子唯一操心的就是他的终身大事，有时候想哪怕他像钱霂那几个小子一样风流一点也没关系，偏偏这么些年身边都没个动静，现在好不容易谈上恋爱了，老爷子恨不得马上见到人，合适就抓紧把婚事给办了。
　　乔景尧手机震动，拿出来看，是苏域发的消息，说又饿又无聊，问他什么时候到。
　　“我还有事，先走了。”乔景尧放了筷子。
　　饭还没吃几口，乔珊说：“这么着急。”
　　“嗯。”他看着老爷子，“时机成熟我自然会把人带回来。”
　　意思是别找人去查。
　　老爷子确实有这种想法，没想到就这样被扼杀在摇篮里，满脸不悦：“你在教我做事？”
　　“不敢。”
　　老爷子闷哼一声，不以为然，没什么是他不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