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开业大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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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最常见的是布香囊，其次便是金银香囊，里面装上香料、香丸或是药材，芬芳馥郁，是常用之物。
金银香囊制作繁复，成品贵重，有圆的也有扁的，多为士族所用。和熏球不同的是，金银香囊更为小巧些。京中贵族女子常在乘车时，将熏球悬挂于车上，袖中藏香囊，马车驰过，香气数里不绝。
翡翠本是不适合做香囊的，一来质地贵重尤为浪费原料，二来是工艺极其繁琐，需得一点点下刀将翡翠镂空，最后再做包金包银的工艺，将两个翡翠半球合并成圆球状。
罗子纲所雕的翡翠香囊直径不到两寸，外部是镂雕的游鱼戏水翡翠半球，边缘均做包银，一侧以银钩链相勾，一侧以活轴套合，内部有个银碗状的半圆球，以银勾挂在顶端，一条长约三寸的细小银链穿顶而过，牢牢挂住了整个玉球。
整个部件均用银铆钉铆接，灵巧无比。翡翠颜色通透，似蓝非蓝似绿非绿，清澈纯净，镂雕水波纹日光下散发着莹莹水光，上面的游鱼纹饰灵动婉转，仿若畅游戏水，令人叹为观止。
“这块料子翡翠颜色一般，他却就形设计，因材制宜，不愧是大师。这球少说也得卖个几百两吧……”
江雪轶将那香囊球以锦盒装饰，摆放在显眼的地方。她转身看到张伯忙前忙后，正在仔仔细细地检查陈列的各种饰物。
宝华堂本次开业预备的饰物，共分三批。
第一种自然是罗子纲所雕的翡翠饰物，第二种是先前留下的十来件珍品，她拿出了大半，只留了四五件放在库房。这两种都是较为贵重的首饰，价格也非寻常人家能买得起的，专为贵客准备。
数量最多的则是第三种品相一般的饰物，价钱相对便宜，种类也最为齐全。她花了二千两银子从李家的海福街玉石场买了些成品玉料，送去城中有名的周氏金银铺做了成批的首饰，又付了一百两银子加急制作，几经周折总算将货品准备妥当。
辰时二刻，江雪轶和张伯一齐点燃了门外早已准备好的爆竹，伴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宝华堂时隔一月再度开业了。
“这么大动静，哪里又有好事？”
“嗨，是宝华堂又开业了，听说如今是他们家大姑娘当家了。”
“她一个女儿家，能撑得起宝华堂？”
“走，去瞧瞧，正好想给我娘子买一套头面儿。”
因宝华堂本就盛名在外，此番重新开业倒也不需什么造势，街坊四邻议论纷纷，路上行人无论是真心想买的还是来看热闹的，都朝铺子里涌来。
见有客人上门，江雪轶急忙吩咐翡玉将早就写好的洒金红纹纸贴了出来，自个儿跑去门口招呼客人了。
进门的人一眼就瞧见了那纸上硕大的六个字：“开业酬宾盛惠”，下面几行字不长，却格外引人注目。
一位走在最前面的身形消瘦的女子指着那纸，疑惑地问道：“掌柜的，这上面写的都是真的？”
江雪轶笑起来，朝着众人说道：“当然是真的，红纸黑字，童叟无欺。”
众人听了，都急匆匆往铺子里蜂拥而去，生怕落后别人，里面的张伯和翡玉登时忙得不可开交。
“开业盛惠！指定货品两件八折，结款五件首饰以上，可低价换购白玉耳环一对。全店满五十两赠珍味楼食盒一份，满一百两赠浮生阁香料一盒，满三百两赠玉容焕颜霜一瓶，满五百两赠张记布行云光缎一匹，所有首饰无论价钱均可锦盒定制刻字！为期三日，过时不候！”
江雪轶将纸上的字高声喊了几遍，卖力吆喝起来。
珍味楼的食盒，浮生阁的香，素心堂的玉容霜，还有张记布行的云光缎，都是备受京城女子青睐的畅销货，价钱本就不便宜，逢年过节更是一件难求，宝华堂却拿来做赠礼，可见此次开业诚意十足。
不出半个时辰，宝华堂内人群已是摩肩接踵，年轻女子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大户人家的采买们挑挑拣拣边看边聊，店内不时传来张伯高声结账的声音。
江雪轶也走进铺子里，一边招呼客人，一边按结款金额分发赠礼。
正是忙碌之时，店铺一隅忽然响起一句不大的声音，与众人纷闹喧嚣格格不入：“这些首饰似乎和以前不大一样？倒不像宝华堂的。”
众人顿时愣住，都打量起自己手里的东西，却没发现有什么问题，纷纷侧目而视，看向那个头带软脚幞头的青年人。
“咱家所有首饰均是用料扎实工艺精湛，绝无粗制滥造。不知这位客人说的究竟是哪里不同？”江雪轶施施然走上前来，笑吟吟地看着那面貌阴冷的男子。
这批中低档的首饰她可是整日整夜盯着周氏金银铺的师傅们按照图样打好的，又和张伯一件件查验过，品质绝对没有问题。为了避免出岔子，她还特意挑了些基础技艺的首饰图样，匠人师傅们不需要她爹那样的手艺也能出色完成。
那男子长了一张尖瘦的脸，眼窝深陷，眼珠微微凸起，他从柜面上拿起一支青白玉嵌珠金丝步摇，道：“江老爷已经去世了，宝华堂没了玉雕能手，江东家可别告诉我这些是你做的，你那纤纤玉手养得白嫩，也不像能雕出花样的。既然没有手艺，如何做出玉饰？”
“怕不是从别家弄来的货，挂羊头卖狗肉？”那人晃了晃手中的步摇，眸中流露出讥诮眼神。
江雪轶听完，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但凡听过宝华堂的名头，都知道咱家所有首饰都是依着宝华堂独家的图样打造的，从未说过是我爹一人做的。若真如此，以宝华堂每年销量，我爹便是生出三头六臂日夜不眠也做不完啊！”
人群哗然，都笑起来，谁家珠宝铺子还没有几个匠人师傅了，这人显然是没事找事。
那人却并未退缩，反倒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先前的伙计师傅都去了聚华斋，宝华堂如今一个匠人师傅都没有，你上哪儿弄这么多首饰！”
众人侧目看向江雪轶，只听她笑道：“怎么，偌大的梁京城只有那几个师傅了么，不许我再招新人了？阁下倒是知道得清楚，难道特意去聚华斋打听过？”
男子脸上现出一丝阴冷，蓦然转身，拿起正前方柜面上一个装饰精美的木盒，冷笑道：“这一对翡翠耳环做工精巧，镂雕手艺炉火纯青，这般技艺超群的师傅放眼整个大梁也寥寥无几，你不可能请得到！”
江雪轶看清了那一对耳环，差点笑场。废话，这可是罗子纲的手艺，那不得傲视群雄嘛！
她禁不住哈哈大笑，抚掌道：“阁下眼光真是不错，这对耳环是宝华堂新出的翡翠系列，名为锦玉歌，大师工艺，限量售卖。阁下若有兴趣，不妨拿下，这套翡翠可是售完无补。”
没等那人再度开口，人群之中已沸腾起来，宝华堂居然新推了翡翠首饰，今日开业盛惠，岂不是很划算。
“江东家，这怎么卖！”
“这套锦玉歌，最便宜的便是这对耳环，五十两银子。”江雪轶伸出五根纤细手指。
最便宜的也要五十两！众人咂舌，看来翡翠果然不是普通人家享得起的。
那男子听到这数字，拿盒子的手微微抖了抖，这要是摔了，可是他全家两年的吃喝啊！
“哼，拿别家的货也好意思打自己的招牌，如此是坏了行里的规矩！”阴冷男子昂首向前走了一步，慢慢说道。
江雪轶已经看出这人是来挑事儿的，却不知是哪个对家派来的人，心想不如将计就计揪出幕后黑手。
“这位客人，行里的规矩我自然知晓，若是拿了别家的货，必定要挂上牌子标明出处，但这套翡翠的确是宝华堂独家限量之作，绝不是别家的东西。”她巴掌大的小脸上露出一抹焦虑不安的神色，又很快隐去。
这一幕果然被阴冷男子尽收眼底，他冷冷一笑，道：“梁京城里能做翡翠的玉匠屈指可数，你倒说说，这翡翠出自哪个玉雕师傅，姓甚名谁？”
江雪轶听了这话，神色隐隐慌张起来，迟疑道：“这位大师为人清高孤傲，不喜欢市井纷扰，因此我不便透露。”
男子仰头哈哈大笑，随后不屑地说道：“我看你根本是不敢说，这本就是别家的货，你当然不能说出来！”
未等江雪轶开口，门口忽然传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朗声开口道：“听你掰扯了半天，却是胡搅蛮缠。敢问到底是哪家的货，也好让大伙儿知道是谁受了天大的委屈，被宝华堂拿来撑门面了？”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两位身形俏丽的少女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年纪略大的丫鬟，二人均戴着纱帐斗笠，一瞧就是哪家高门显贵的千金。
走在前面的的少女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生得面貌娇艳，名为姚华兰，是正五品忠武将军兼步兵司指挥使姚肃的小女儿，性子泼辣爽利，快人快语。
姚将军和夫人都是勤俭惯了的，她家中没有养专门的匠人，头面饰物向来是采买外头的，因此京城里有名的珠宝铺子她也常去眷顾，听说宝华堂重新开业，忙撺掇着闺中密友一同跑来凑热闹。
她身侧一位身着华服穿金戴银的年轻姑娘，鼻腻鹅脂，丹唇绯红，粉面含威，正是将军府的五姑娘陆沁，今年虚岁已十五。
她的父亲陆谦是圣上亲封的从一品骁骑大将军，嫡母乃柴国公之女从一品诰命夫人柴氏，哥哥又是当今圣上身边的红人殿前都副指挥使，虽是妾室李姨娘所生，但是几个子女里最活泼好动的，也是最会说话讨她父亲欢心的，因此虽然是庶出，却很受宠爱。
她本对这些外面的首饰没什么兴趣，只是经不住好友的念叨，这才偷偷溜出来。
张伯在江雪轶身后拉了拉她的袖子，悄声道：“这声音有些耳熟，应当是宝华堂的老主顾姚家千金……”
江雪轶微微一怔，多亏了老爷子打下的江山，没想到还有死忠粉呢。
她忙快步上前，“宝华堂东家江雪轶，见过姚姑娘，不知姑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姚华兰和陆沁打量了一眼江雪轶，四目相对，惊奇不已。
虽说大梁民风开放，女子家做生意的也不少见，但像她这般年纪的，只怕是梁京有头有脸的铺子里最年轻的东家了。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开业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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