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的故事》大浪淘沙

4、So Yesterday

　　“真真姐，怎么办？怎么办？”
　　刚从“钢琴罗刹”家里回来，小卉象热锅上的蚂蚁。
　　天一蒙蒙亮，小卉就开始了时装发布会。
　　一只美丽的花蝴蝶飞来飞去，看得我那个眼花缭乱。
　　件件都不错，可小卉不满意，怎么都觉得橱柜里还差那么一件合适的。
　　可是时不我待，终于在避免挨“钢琴罗刹” 板子的最后一刻踩着风火轮出去了。
　　时间飞速，眼看就要到点，大小姐依然没有主意。

　　“这件哪里不好？”
　　“太幼稚，听说阿烽哥喜欢辣妹！”
　　“辣妹？那你怎么不穿透示装！”
　　良药苦口，我竟然挨一击抱枕。
　　“为什么不试试那件中式仿旗袍短裙！”
　　选定裙装，接着试鞋子、发型，忙得不亦乐乎。
　　“好了没？”
　　男生简单，细条纹的衬衫、浅咖色的休闲裤，头发有些湿，这不是《一吻定情》的入江？！
　　“哇，帅哥签个名吧！”

　　叮咚，说句实话，阿烽眉目清秀、唇红齿白、五官脸形异常精致，是会让我这等女生捶胸嚎哭“既生瑜，何生亮！”可是眼神笑容举止又很是狡桀，让人冲动之下恨不得前去将其打昏，小心翼翼拨下那付好皮囊披在自己身上。
　　进了屋，还好还好，没有我想象的群蛇乱舞。

　　时代确实不一样了，小毛头们也搞什么Party。
　　厅中央的餐桌撤到了一边，学着西式的中式自助餐，应有尽有、很丰盛。
　　刚站定，阿荃就被阿烽叫去和同学一堆，听起来好像不是航空航天就是飞机大炮，总之在我耳中是极其无趣。
　　“小卉，你今天好靓！”
　　小卉也被拉走，女生在一起总是叽叽喳喳，服饰美容+八卦是永远的话题。
　　看来今天请的多数是同学朋友，象我这样的冒牌家属不多。

　　昨天仅过一番思前想后，在我的示意之下，阿荃向父母汇报了今日的行程。
　　要知道在这样一个大院里，不知道有多少伯伯婶婶的耳目。撒谎！还是省省吧。
　　结果当然是得到了批准，不过在婶婶的再三要求下，我不得不再次做少爷小姐的跟班兼保姆。
　　不过有吃有喝，在庭院里的摇椅上躺下，感觉不算太坏。
　　仰望天空，夕阳无限好，不得不佩服《大话西游》的文编剧。
　　亏他想得出“好大一朵棉花糖”这么经典贴切生动的形容语句。
　　一番天马行空，一低头，“哇，你有没有道德，天还没黑就出来吓人！”

　　是嘉擎，无声无息的坐在我对面。
　　“哪有，是你自己出神！你的伤有没有好一点？”
　　“没事。”
　　帅哥当前，尽情欣赏。
　　“你的肤色很健康，用的是什么防晒油？”
　　好险，一口啤酒，差点没喷在我脸上。
　　“又不是怪物，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虽然今天穿的是黑白千鹤纹的连衣裙，这不表示我是一个淑女。
　　显然嘉擎只是温室中的仙人掌，不大见识我这类无赖，眼神中无比惊讶。

　　“你的家在哪？”
　　“Y市，听过没？”
　　“当然知道，在江南，小时候还去过。”
　　“江南？你知道什么是江南？”
　　“不知道了吧？不懂装懂！”
　　嘉擎气得歪了歪嘴，在我看来这个笑很有创意，“那你说？”
　　“就是：阳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
　　这是高中里我最喜欢的两句古文，每次想起，便觉着心里暖烘烘的，顿时眼前好似春意盎然，整个人都轻飘飘要飞起来。
　　可惜对牛谈琴，嘉擎睁圆了眼睛，却依然一片茫然。

　　“那么想象一下江花红胜火、春水绿如蓝的江南，一翩翩少年骑马来，正是江湖少年春衫薄！”
　　噗嗤一声，嘉擎竟然被我逗笑了。
　　“你喜欢古龙？”
　　“对！”
　　“喜欢金庸？”
　　“错！”
　　“嗯，为什么？”
　　“记得看《飞狐外传》，聪慧机灵、心地善良、妙手回春、不貌美却非常可人的程灵素竟然不要自己的性命来救活那个磨磨蹭蹭的胡斐，真恨不得冲进书中，好好教育教育程灵素，救人是要看对象的！”
　　“还有《书剑恩仇录》里，想那翠羽黄衫霍青桐本是多么冰雪聪明不让须眉、驰马直前英姿飒爽的女中豪杰，偏偏遇上犹疑不决、优柔寡断的陈家洛，最后暗自神伤、抱憾终生。真真是吐血倒地、肺都被气炸！”
　　“再就是《白马啸西风》，‘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喜欢’，死我也不要李文秀说出这么傻瓜的话！”

　　我一个人唧唧呱呱，嘉擎一直看着我，瞳孔越来越大，一付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你的脑袋里还装些什么？”
　　“浆糊啊！”
　　“啊？”
　　“朋友都说我喜欢捣浆糊！因为我脑袋里就是浆糊啊！”
　　说到这，我都笑了。
　　好可惜，这是个冷笑话。
　　“真真姐，切蛋糕了！”
　　早就听说阿烽买了个巨贵无比的黑森林，没想到插上蜡烛看起来非常诱人。
　　唱完生日歌，许愿吹蜡烛，还是男生比较爽快。
　　不错、真的很不错,没想到蛋糕之后还有余兴节目。
　　刚传来“I am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阿烽就过来向小卉邀舞。
　　唉,我只能翻翻白眼,感叹世风日下,还好阿烽和小卉真得很登对。
　　不过让我惊讶得还在后面,竟然有一个长发长腿的明丽女生主动邀请阿荃。

　　端起蛋糕，我连连向后退几步，要知道这间厅很宽敞，但做舞厅还是小一号。
　　咯吱一声，踩到后面的鞋尖。
　　扭头一看,是嘉擎, 心想别又惹了这位老大，赶紧“对不起!”
　　嘉擎刚张口想说，手机铃响，运动员进行曲，是我的。
　　一看来电，我两个箭步冲出舞厅，是我的母亲大人。
　　小叙了一番，母亲以极其委婉的方式暗示我的好日子即将结束。
　　我虽心有不甘，但力单士薄，终抵挡不住父母的双人轰炸。

　　伯伯婶婶终于度假归来，这是我最快乐的那一天。
　　礼物丰厚，而且绝对比阿荃和小卉的要丰厚。
　　真得搞不懂大人们在想什么，有时候对自己的子女往往比对亲戚的小孩苛刻。
　　去年阿荃以榜眼之姿直升高中，我父母送的是一块SWATCH的牛气冲天的手表。
　　之所以牛，是因为功能之多之全可以和007的邦德表靠拢。
　　而我对一款简单精致的女士SWATCH垂涎已久，而其价钱只是邦德表的三分之一，却依然遭到他们的严词拒绝。
　　理由是我的米老鼠手表仍然崭新且转得准确，天啦，这还是我初中时的，因为喜欢所以一直精心护养，可这不能成为受到一次次“铺张浪费”教育的理由。

　　过了两天，阿烽来找阿荃进行ｓｔｕｄｙ　ｇｒｏｕｐ的学习活动。
　　美启明曰ｓｔｕｄｙ　ｇｒｏｕｐ，其实就是抄袭大会。
　　我在屋内储备了足够的水果和零食，潜伏于楼上。
　　看了两集，下楼活动一下顺便搜寻一下冰箱。
　　“咦？不愧是前五甲，抄的速度也比常人要快！”
　　“才不是”，显然小卉很失望。
　　“被你吓走的！”阿荃用一种透视镜的眼光看着我。
　　“我？一步都未下楼！太扯了吧！”
　　“刚才阿烽问起：
　　‘小卉，你表姐很空欧？’
　　‘是啊！’
　　‘不用做作业？’
　　‘不用啊！我也很羡慕，真想早些考上大学，就再也不用做这些讨厌的暑假作业了！’
　　‘嗯？大学？’
　　‘真真姐是大学生，当然没有功课做了！’
　　‘大学生？我看是初中生吧，小卉，你竟然想骗我！’
　　‘骗你！你问我哥！真真姐是我们俩的表姐吧？’”
　　据说，当时阿烽的下巴掉下来有三尺长，愣了很长时间，突然收拾东西跑了。
　　这个笑话很好笑，我喜欢。

　　搬着指头数，我必须回家了。
　　送到车站，阿荃给我放好行李，小卉有些依依不舍。
　　算她有良心，不枉费我给她代写那么多的功课。
　　“不用这样，小卉。伯伯，明年暑假让阿荃和小卉到Ｙ市好不好？我父母很想他们的！”
　　“如果小卉能顺利升入Ｘ高，就让他们去！”
　　“有没有搞错？升入Ｘ高对小卉是小菜一碟，只有是不是直升？还有，你们也一起来，好不好？”
　　虽然我们小孩之间来往密切，可是伯伯婶婶和我父母却好像很．．．
　　就是看起来不错，但我怎么看怎么觉着有些怪异，反正很难说清楚，也许是侦探小说看多了。

　　送我上了车，阿荃依然在窗下凝视，要知道是那样的一个帅帅酷酷的男生哎！
　　在车开动的那一瞬，他的眼圈忽的有些红。
　　而我竟然会在那一刻怦然心动、无限惆怅，害我之后自我反省了好半天。
　　当时的我，哪里曾经知道愁滋味，又怎的明白此时的分别意味着，年少无忧无虑生活即将一去不复返，也不知道最珍贵的青春年华和那朦朦胧胧、剪难断理还乱的年少情怀也在风中悄然流逝、渐渐不知所踪。

　　之后我在家日子不长，就要返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