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2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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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源啊，你还记得记者的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拿着聂浩源上交的关于梁子夜的采访记录，总编一脸的高深莫测。
“是……客观性。”总编的目光让聂浩源的头皮有些发麻，但是仍旧毫不拖泥带水地回答。
“不错。”总编赞同地点了点头，“我一直很看好你，因为你无论面对什么样的人或事，都能站在中立的立场上客观地评论。”晃了晃手中的稿子，总编嘴角含笑，“但是你觉得，你的这篇报道有没有做到这一点呢？”
聂浩源默然。
他承认，这一次的报道，他没有做到这一点。
只要一动笔，他与梁子夜相处的点点滴滴就涌入脑海，即使努力克制，还是无法掩盖在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感情。
在他的眼中，梁子夜不是一件可以客观评价的事物，他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一举一动都能牵制着他的心，让他无法忽视。
但是，聂浩源确认为，这是他写得最好的一篇文章。也许不是最好的报道，却是让他自己最满意的文章。
不过，既然自己的衣食父母并不满意，聂浩源也没有什么其它的坚持。
喜欢的东西，只要自己喜欢就够了。
“我拿回去重写。”
伸手，想要拿回总编手里的报道，却被他躲开。聂浩源疑惑地看着露出满意微笑的总编，有些不明所以。
“其实，我也认为，充满感情的报道也是很不错的。”难得如此慈祥地一笑，总编在聂浩源见了鬼一般的目光中将手中的报道放回文件夹，这就意味着……过稿了。
总编的突然改变让聂浩源一头雾水，但是不用重写到的确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他也懒得多管。
就在聂浩源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原本已经开始下一项工作的总编却突然抬起头，“浩源，你跟那个梁子夜的关系很好吧？”
聂浩源的手一个哆嗦，手里的文件一下没有拿稳，掉在了地上。
蹲下身，捡起文件，趁机压抑住自己心中的动摇，再次站起身的聂浩源一脸的惊讶和疑惑，“总编你在说什么啊，哪有这回事。”
“你小子，想骗我还早得很。”总编嗤笑出声来，厚厚的镜片之后，锐利的眼睛直视着聂浩源，仿佛能洞穿他的所有心思，“我满大街跑新闻的时候，你还在喝奶呢！”
嘴角一抽，聂浩源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虽然已经放弃记者这一职业很久，但是总编无论是眼光还是观察力，都绝对不是他能够比得上的。
“从你离开校园那座象牙塔来到我这里，我就一直看着你，看着你一点一滴的熟悉记者真正的工作，然后逐渐成长成现在的样子。”总编扶了扶眼镜，叹了口气，“现在想起来，倒像是看着自己孩子一点一点长大的感觉。”
虽然想要嘲笑这句话太过于恶俗，聂浩源却忍不住垂下视线，眼睛中有点酸涩。
真是狡猾啊，在他毫无准备的时候就突然煽情了……
当年，史遥一声不吭地离开，他自暴自弃地放弃了考研，准备工作。
在找工作的时候，本科并不吃香，各行各业研究生都是一抓一大把，更不用说他这个没有丝毫社会经验又没有任何后门的新毕业大学生。加之他当时情绪低落，对于简历什么的东西都没有用心准备，每次都接到拒信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在他人生中最低潮，几乎走投无路的时刻，就是这个总编收留了他。
并没有管他根本不像样的简历和学历，只是看了他带过来的一篇小报道，就提供了他这个职位，让他能够在这个城市里生存下去。
如果当时没有遇到总编，他会有什么结果，聂浩源连想也不敢想。
总编对于工作要求严格，言辞刻薄犀利，刚工作的时候他基本上每次都被骂得狗血淋头，但是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够迅速成长起来，独当一面。
虽然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聂浩源对于总编异常的敬佩与感激，即使当他现在已经在记者圈里有了小小的名气，多次被其他有名的报社挖角，也仍旧留在这一家小小的名不见经传的杂志社。
聂浩源不在乎钱，只要够花就好，也不在乎名声地位，只要别臭名昭著就行，这些身外之物他早就在史遥离开的时候就一点也没有兴趣了。唯独在意的，就是要做一个被总编认同的记者，用自己的行动让他知道，当初他留下自己是个多么正确的选择。
也算……是报恩吧。
“我一直认为你跟年轻时候的我很像……”总编低沉的嗓音打断聂浩源的思绪。
“别这样说，您的话让我觉得我对自己的未来没有了任何的期望。”聂浩源忍住内心泛滥的情绪，调侃。
“少给我油腔滑调。”总编狠狠瞪了他一眼，接着说道，“你一直很完美，完美到让我有些担心。你总是像抹杀了个人存在一样地写着报道，在你的报道里，我看到的只是事实，而没有你。”
“这不是您的要求吗？”聂浩源耸了耸肩膀，不以为意。
“是啊，虽然我是这样要求的，但谁知道你真的能做到？你做到了，我反倒担心了。”总编不负责任地轻咳一声，引得聂浩源一脸黑线。
“你首先是个人，然后才是一个记者……不过，现在我放心了，你终于找到了这样一个人。”点了点手边的文件夹，总编一脸欣慰，“找到了这个让你不能用完全客观的描述的人。”
聂浩源老脸一红，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我也有这样一个人，她就是我现在的妻子。”总编眯起眼睛，表情怀念，“当时我也只是一个小小的记者，她却是一家大公司的行政经理，我去采访她，然后坠入了爱河……”
聂浩源是见过总编的妻子的，一位很知性很随和的女子，让人一看就充满了亲切感。当时，他还半开玩笑地询问为什么这样一个无论是社会地位还是经济水平都远在总编之上的人会跟总编走到一起，她也只是淡淡地笑，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忍不住拉过一边的椅子，坐下，摆出侧耳倾听的样子，聂浩源一脸好奇的样子让总编噎了一下，瞪眼，“看什么看，我没准备讲我的故事！”
聂浩源撇嘴，难掩的失望。
“你，喜欢那个梁子夜吧？”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聂浩源一下子僵住，半晌，干笑，“刚才还说我们关系很好，怎么一眨眼就蹦到喜欢上了？”
“少给我打马虎眼。”总编冷哼，“你当我看不出来你那些花花肠子啊？报道上明明白白写着呢！”
“我……他、他是男人……”
“我让你跑同性恋那一块报道的时候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么正统的人？”总编挑眉，“我倒是看见你跟那些人打得火热，称兄道弟，同进同出的。”
“咳……”聂浩源的脸上有些燥热，回想起来，他的确与其中的某些人曾经“火热”过好几次……
“遇到这样一个人不容易，好好把握吧。”总编挥了挥手，总结陈词，“行了，你出去吧，别妨碍我工作。”
聂浩源黑线，当初是谁叫住他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竟然推得一干二净。
悻悻地站起身，拿起东西，转身离开，聂浩源掏出手机，发现上面多了一条留言。
“午饭一起吃吗？”——梁子夜。
聂浩源眉毛一挑，他还真知道什么是顺杆子爬，昨天给他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就立即得寸进尺。
带着些许恶劣的笑容，聂浩源回了讯息。
“不了，我中午有约会。”
“跟谁！”
梁子夜的回答极其迅速。
“与你无关。”
发完之后，神清气爽，聂浩源眯了眯眼睛，接着拨通了江宵的电话。
“好久不见，今天中午出来喝一杯吗？”
“你这个家伙终于想起我来了？”江宵笑道，语气责备，“我还以为你找到新欢了。”
“新欢倒是没有，就是跟旧爱牵扯不清中。”聂浩源尴尬地笑了笑，“你要是嫌弃我就算了。”
“原来是这样啊……”了然地拉长了音调，江宵轻笑，“怪不得，行，等我收拾收拾手里的工作，然后陪你去喝一杯，算是庆祝了。”
“别，庆祝说不上来，我跟他还没怎么着呢。你下午还有工作吗，别妨碍了你。”
“最近刚完成一个大case，目前还算轻松，请上半天假也无所谓，难得你主动找我，我可不想这么轻易就放你走。”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江宵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的那位旧爱……他来吗？”
“他？”不知道江宵为什么这么问，聂浩源愣了一下，“他当然不来，我可是推了他的邀请找你的。”
“好小子，竟然拿我当挡箭牌！”语气顿时晴朗起来，江宵笑骂，“你那位要是吃醋可与我无关。”
“这是自然的。”聂浩源轻笑。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想不想见一见那个人。”江宵叹了口气，“我很想知道，能够赢我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又觉得见了面我肯定会别扭。”
江宵有些沉闷的语气，让聂浩源心里一紧，慌忙开着玩笑岔开话题，“我这里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想要我带他去见家长？”
“什么家长！”江宵呛了一下，刚刚酝酿出来的一丁点的愁绪立即灰飞烟灭，“我也就比你大几岁罢了，你当我是什么，你爸？！”
“哥，我当你是我哥还不行么？”
“这还差不多。”江宵微笑，“你这个别扭的弟弟，还真是让人吃不消。”
就因为这一声称呼，原本两人之间暧昧的过往一笔勾销，聂浩源捏着电话，在心里嘲弄着自己。
还真是狡猾，无法给予他回应，又不想就此斩断彼此的关系。
江宵一直在真心实意地关心着他，虽然一开始是因为追求，但是后来当他得知他无法回应的时候，仍旧没有离开，陪着他，开导他。
从小到大，聂浩源就没有什么跟男性长辈相处的经验，父亲早在很久之前就对他不理不睬，现在甚至对这个人长的是什么样子，聂浩源也完全模糊了。江宵成熟稳重，似乎不论是他如何幼稚如何耍脾气都可以包容着他，聂浩源有时候想，是不是父亲就是这样一种感觉？
啊，当然，也许哥哥也是吧？
不过，或者父亲是另一种样子？虽然表面上严厉，却总是默默地关心着他……比如总编室内那位头发花白的发福的大叔……
其实，他并不缺乏亲人……
作者有话说第30章 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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