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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五条悟x我】烟花和我的不可说日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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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前男友来找我,他说他带了我不能拒绝的东西。
本来我不打算见他来着,奈何人是好奇心拟人化生物,反正它害死的是猫不是我。
咚咚咚。
我起身去开门,五条悟的身高对我实在不太友好,我踮起脚尖也不过顶到他的喉结,仰头吧又感觉自己失去了主动权,只好默默后退一步上了台阶。
“记得关门。”
五条悟笑着点点头,大摇大摆跟着我,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
我一直拿他没办法,只好拽着他的手赶紧上楼,让他没有四处打量我房间的机会。
“你这么多年还是没变。”
“谢谢我也觉得自己永远十八。”我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五条悟是那种你让步就得寸进尺的男人,对他只能硬来或者冷漠。
我房间里没什么装饰,简单到极致的床和桌椅就是全部。
他半点没有说正事的打算,进来就一直在岔开话题闲聊,左逛逛右瞅瞅,和当年一起去逛庙会一个样。
还说我没变,他自己不也没变吗。
就在我忍无可忍准备把五条悟轰出去的时候,他晃到我面前,突然笑了:“你还带着啊。”
我先是愣神,然后下意识摸起后脑勺,摸到一个微微凉的毛绒发卡。
这回轮到我说不出话了。
“嗯。”
不就是个毛绒兔子吗,我确实留着。看着手心我不可避免地想到一点别的东西。
时间过去了,我的掌心留着一道蜿蜒曲折的疤痕,就像是孩子气的誓言从来不会有兑现的时候。
但却不像纹身能洗掉,它丑丑地留在手心位置,和那些被我丢掉的东西待在一起。
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吗。
最开始认识五条悟是在高中。
我不喜欢人群,不喜欢说话,而作为转校生来到咒术高专的我也没有说话的必要。虽然夜蛾老师说有安排人照顾我,但我习惯不去期待了。
咒术高专的夏天没什么稀奇,不要钱的阳光和不要钱的训练,我还是老样子,只不过三点一线的从教堂忏悔室监狱变成了教室医院宿舍。不算讨厌,也谈不上喜欢。
我总是一个人坐在教室窗户底下,看着窗外的青苔和蝉蜕,任务完成就行,生活也就凑合。
家入硝子、夏油杰和五条悟总是走在一起,趁我读书偷偷看我。
打破平静的是其中那个白发的男人。
一天放学他拦住我,说是有话要说。
“五条悟,听说过吧?”他没给我回答的机会,自顾自继续,“嗯,你觉得我怎么样?”
我皱紧眉头,觉得对面可能和自己一样是个精神病,想绕道走开。
他偏偏拦住我,和玩猫鼠游戏一样,一副不回答就不放你走的架势。
“可能没说清楚,我是说,我能救你。”
狂妄自大还中二,这种人干出这种事还真是不那么稀奇。而且,这么几个星期下来,我觉得他不是精神病,就是在恶作剧。
“五条悟,你、无所、不能。”我说得很慢,声音古怪嘶哑,长时间的沉默让我的语言系统变得迟钝,大脑也成了塞满浆糊的摆设,“但、你是、走不到人、心里去的。”
他也没必要,老实当自己的最强就行了。
“哦?”他的语气似笑非笑,我低头不去看他了,“那你可要看好了。”
五条悟蹲下来,很有耐心地等我望向他,让我看清楚他的表情——分明是带着笑的。
“好好看,”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指指我的心脏,“好好看我是怎么到你心里去的。”
我抿起唇,羞得想找块地把自己埋了。
他站起来,一脸轻松。
和他一比,低着脑袋的我确实反应过激。
我很想问问他哪来的自信,还是把嘴闭上了,慢吞吞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路上的阳光很好很好,我踩着通红的夕阳,看向西边的火烧云孤独变化。路过街区的少女饰品橱窗,我也只是多看了一眼摆着的毛绒兔子发圈。
我想,我是不相信奇迹的。
后来他们邀请我给硝子过生日。
一个游离在集体外部的我,有什么拉上的必要?
我脑子没坏。大概是身为男性的他们觉得,家入硝子需要一个女性玩伴,或者他们需要一个帮忙挑选礼物的。
完全不觉得自己能胜任,但拒绝似乎会破坏关系。想到夜蛾老师,我慢慢点头。
“好!那么约定了,是在硝子家里哦,”五条悟带头回复,看了一下家入硝子,迅速转头继续说道,“喏,电话。”
我接下,认真折好放进口袋里。
“明天见。”
点头转身。
夕阳下,白发蓝眼的男人耸耸肩,转身回到硝子和夏油杰为他空出的位置。
他觉得这个人奇怪极了,明明不是哑巴,来咒术高专这几个星期就没听她说过话,印象还停在几次共同作战配合得不错。但这点奇怪正好勾起了他的好奇,恶作剧的心理蠢蠢欲动。
出现在他生命里的人并不多,有兴趣的更是少之又少。可突然有一个人,让他想打开她心里的屏障,仔细看看里面跳动的鲜红心脏究竟装了些什么、又为什么而跳动。
之前他被夜蛾正道叫去,就是因为她。
“她有非常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因为十五岁时被作为祭品,献给‘神明’。”
“为什么不逃?”十七岁的五条悟满不在乎,翘着二郎腿。
“只有这里才能容下她。”夜蛾正道神色微变,手臂肌肉收紧,示意五条悟认真听,“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桌子上,那张记录了当年真相的报纸,标题黑字鲜明:《神的爱怜:花季少女夭折惨案!》
就算是在怪人扎堆的咒术师里面,她也是独一无二的。
看着我,我是最强的,我能帮你。
一点不易察觉的笑勾起,硝子看着他,表情奇怪。
“你又要干嘛?”
五条悟不回答,只是看向那个人离开的方向。
“走呗,你不是要过生日吗,我们给你准备。”
硝子的五官皱在一起:“得了吧你。”
约定的那天很快到来,我站在人行道边的公用电话亭内,小心翼翼地拨通了五条悟给的电话。
嘟嘟嘟的声音自然地带上电流的酥麻,我下意识把脑袋往里缩了缩。
没接。
“咚咚咚”的声音从我左侧响起,一转头,是一张几乎怼到玻璃上的大脸。
五条悟瞪着他那双大眼睛,笑了一下。
“……”拉开门低下头,我恢复透明人的样子,跟在他身后。
“哎我说,你不会说话吗?”
我没理他。
“我叫五条悟,你记住我名字了吧?”他对着我倒退走,即使知道他跟后面长眼睛没区别,我还是加快脚步超过了他。长发和刘海能帮我抵挡百分之九十九的回答,可面前这个人明显不在这个行列里。
五百米的路,他至少喋喋不休地说了五分钟,吵得我太阳穴突突跳。
夏天的太阳总是太热,和面前的男人一样聒噪。
家入硝子看上去不在意五条悟到底来没来,忽略抱怨着的他,拉上我的手直奔卧室。
空调开得很足,风扇也呼呼响着,抱着双膝坐在蒲团上,我终于放松下来,抬头看向家入硝子。
“你看上去不是很想说话?”她趴着凑过来,拉拉我的袖子,“嗯,其实不是我过生日啦,五条悟硬说是我的生日,其实是想邀请你过来,给你过生日。”
我微微侧过脑袋,眼睛看着她,做出愿意倾听的样子。硝子笑笑。
“别担心,是夜蛾老师给的资料,他希望我们能照顾你一点。五条悟就是想恶作剧才没告诉你。”眼睛微合,嘴角轻勾,肌肉放松。
她的表情看上去不像在说谎。
“嗯……外面有我们给你准备的礼物,去看看吗?”她问得很温柔,似乎怕我被吓到。其实我不怎么在意,但还是点点头。
跟着她出门,看先夏油杰一脸无奈地看着一个硕大无比的箱子。
“呃,这、这就是我们给你的礼物。”硝子看上去也很无语,但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嘴角略有抽搐地推着我走。
我保持着面无表情,拉开了这个过分夸张礼物盒的带子。
随着带子的散开,到我腰的盒子嘭的一下炸开。指五条悟叫了一声“嘭”。
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礼炮一个小礼盒,向我的方向一拉,里面的彩带星星全炸我头发上了。硝子笑嘻嘻地给我带上生日网王冠,夏油杰在旁边拍视频,颇有文艺气质。
“生日礼物哦,我也是!”五条悟的声音荡漾,挤起我一身鸡皮疙瘩,赶紧接下他的礼物。
“生日快乐!”
他们齐声说。
我本来不过生日。家里已经没有多余的钱买蛋糕买礼物,生活已经拿着刀抵在他们脖子上,再无精力分散到我这边。到之后被他们卖给教会,我的待遇是上去了,却没有被作为一个人来看待。
我唯一的财产就是我的笔记本。写点东西也不致命,他们大概是这么想着,给我纸和笔,也不怎么在意我写了什么。那时候我就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
从那里走出来,来到东京,习惯也没变。
我依然喜欢把情绪写在纸上,似乎这样情绪才能真实存在,而不是我的幻想。什么时候写封信?笔尖点点纸面,我还是放下笔躺回床上。
不得不说,高中生活很轻松。
我甚至有时间去发觉自己内心的变化。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五条悟的,我自己也说不太清。但要说什么时候发现的,我还能说一说。
秋天的银杏高专再常见不过,作为一个落下太多基础课程的高中生,我的努力程度大概相当于二十个五条悟。我盯着我的英语课本发呆,那些本来有序排列的字母在我眼里逐渐扭曲,恢复成和原来一点关系没有的单词。
我轻声读出:“full in love……”
陌生中透露出熟悉的声音惊醒了我,我赶紧合上书本,四处张望。见四下无人才敢补全。
“with sb……”
就这么过去了很长时间,长到我换上了棉衣棉裤,和穿裙子的硝子格格不入。他们总是拿我和五条悟打趣,但怎么看都像是五条悟让他们配合的产物,半点不用心。
我的精神病挺严重,但这也是我力量的来源。幻想是病症,得治,但不能治好。我也觉得这个要求离谱,不是没说过放弃。但他们总想继续。
每个晚上我都不是很敢睡觉,因为会做噩梦。
“既然爱上了,就别想独善其身。”
对面的人和我有一模一样的脸,只不过表情狰狞,看上去强大无比。我四处躲闪,活生生把梦玩出了大逃杀的味道。
她奸笑着,姣好的容颜挤出让人作呕的表情,伸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爱太容易,轻飘飘的。
不爱却太难。
我的情绪产生咒力,咒力反射出的执念具现化,具现化的东西产生噩梦,梦加强情绪。就是个没有闭环的圈,我根本逃不出去。
所以五条悟的出现是件好事,也是件坏事。
2006的新年,我和五条悟在一起了。
和五条悟谈恋爱是件费心费力的事情,我总是会生气,也总是会在他笑着捏我脸的时候消气。烟花很好看,五条悟也很好看,当时的我鬼迷心窍,拽下他的领子就亲上去。
人群来来往往,新年庙会人多才是常态。就是这么个人多到像夏天的时候,我和他堵在人群中间接吻。换气时的喘息还会喘出白雾,我透过这些白雾看五条悟,恍惚间好像在一片白茫茫的地方,周围只有灰白色和苍白色。
突然,一点来自天空的蓝色闯了进来,紧接着就是黄的红的绿的一处处炸开。声音从身体内涌出来,咕噜咕噜,慢慢才是外面雾蒙蒙的爆炸声、惊叫声、欢呼声。最后,一切回归了,我面前的就是五条悟。
有着蓝眼睛的五条悟。
新年我也难以避免地要去看医生。
让五条悟在房间外面等待之后,我走进去,关上门。
“精神状态不错哦。”医生调侃我,我本来想冲他笑笑再接受检查,可睁眼看过去的时候,我愣住了。
一个白发蓝眼的男人站在他背后,笑着看我。
小腿被灌上了铅动弹不得,心脏开始超负荷运作,冷汗在蒸发又产生。
怎么回事?
身体里的咒力清晰地往他的方向溜去,我的手有些麻了,想握拳又无力。
看到幻觉变成五条悟的时候,我知道我完了。
五条悟没错,他确实走到了我的心里;但同时,更可怕的事发生了。
——他成为了我的疾病。
救命的良药,成为了我的疾病。
“怎么了?”
我看着医生背后白发蓝眼的五条悟,看着他的笑,看着他向我走来。
心脏好像被什么仅仅捏住了一样,身体完全无法动弹,已经完全化成了一滩水,只能任由情绪慢慢把自己吞没。
为什么啊?
为什么,所有努力都泡汤了?
为什么不能好起来?
我不能得到幸福和救赎吗?
是了。我闭上眼睛,安静下来。任由他的手慢慢抚上我的脸颊,任由眼泪被他舔舐干净。身体慢慢变得冰冷,连别人的惨叫和疼痛也慢慢远离。
整个房间,只剩下我和空荡荡。
是了。
我不配的。
医生的声音还在挣扎,挣扎着往我脑海中输送。
“你必须控制你的幻象!不让他击溃你!”
可爱与恨从来不是我所能控制的。
那声音越来越远。
我什么也没说,看着幻想,点了点头。
白色,看不清一切的白色。
终于出现了一道光亮,一双明显不属于这里的眼睛闯了进来,幻境缓慢地消失了。
“没事吧?”他,那双眼睛的主人问道。
我没有看他,直到他走近我蹲下,直到我的视线中只有五条悟和他的蓝眼睛。
把五条悟比成光属实有些过头了,他不会让人变得暖洋洋,只是会用恶作剧让你没时间产生消极的情绪而已。要是现在的我,肯定不会把他当成光,他分明更像只存在一季的金黄银杏,秋天好看叶子落得洋洋洒洒像阳光,可到了冬天还不是只有光秃秃的枝干。
可对当时的我来说,只留存一季的银杏确确实实就是光。
他穿过我设下的玻璃高墙,把自己装得头破血流,以每秒30万千米的速度奔向我,尽管那里只剩下荒芜和日落。
你很难想象五条悟奔向谁,爱着谁,毕竟他似乎真的不在乎什么,做什么都都像是随心所欲。
我发誓当时我就坚定地认为,他永远不会低头、也永远不会说出那句“我爱你”。
他表露的所有情感看起来都像只是个玩笑,我没法确认他给我看的是不是真心。长时间的习惯性躲闪在他面前没有意义,可对从未接受过这种东西的我来说,“我值得被爱”是个假命题。
就算我现在走出来了,也不认为自己值得被爱。
所以我迫切需要逃避来想清楚爱、看清楚爱。
五条悟,再多给我一些时间吧。
等我靠近你,等我爱上你。
“你需要一些时间,证明你爱我。”
五条悟把我的翻盖手机还给我,又递给我一个兔子发圈。
“好。”
十年够不够?一辈子够不够。
我终于开口。
“五条悟,我们分手吧。”
决定自杀那天,阳光很好。
我站在二楼的阳台上,靠着栏杆往外看了一个下午。蓝天白云,像宫崎骏电影里的画面。坐在这里等到晚上,我才慢慢起身。
病房的铁窗本来足够坚固,可惜对现在的我来说不值一提,轻轻一拉就开了。
脚下的世界很辽阔,有一条小河摇晃远去。忘川河畔会有春天吗?
我笑笑,一次深呼吸后,抬脚踩上了栏杆,冰凉、刺骨,对我来说有些刺激,毕竟我怕冷嘛。
肺部痒痒的,照例是早春柳絮夹杂着樱花的呛人空气,毛糙得很,又轻柔。
我想,我是没见过春天的。
“明子!”
我往下看。
五条悟按照约定站在楼下,手上拿着一枝粉色樱花。摇晃的枝丫像极了满树的樱花,落樱飘舞着,似乎在迎接什么。
“你跳下来,我也能接到哦。”
“好。”
什么也听不见。只知道自己落入一个怀抱。
此刻我确定,只要有他和手上的花,我的春天就到了。
我鼓起勇气,就着地心引力带来的冲力,隔着粉色花瓣亲吻上五条悟的唇。
微微有些凉,我幼稚地吮吸,似乎想从他的唇中品出我一直想找到的答案。
“你会爱我吗?”
“你是真的爱我吗?”
“奔向我可以吗?”
我没能把问题说出口。
因为五条悟把我的问题全部堵了回去。
他的左手挎紧我的腰,右手则环住我的肩膀,和我一起落到草地上。
水声,人声,烟花的爆炸声,全都听不见了。
我的强势也和声音一同退去,把主动权全权交予五条悟。柔软的触觉慢慢传过来,但我们两个人都没笑,唇都只有一点点湿润。
我眯着眼睛想看看五条悟,没想到他伸手遮住了我的眼睛。
算了。
今年的烟花,实在有些多。
破坏病房之后,我的自由再次得到削减。他们转换了地方,给了我一栋小房子,实际上就是软禁。我对此没什么大的意见,不过是不能和外界沟通,没有自己的生活。
但我至少还能写信,虽然不会有挤出去的那天。
我把本子上的话抄了三千六百五十二遍,写了没寄出的三百六十五封信。
我们认识不过一年,我却把后半生唯一的可能性全搭上了。
可能五条悟觉得,让一个胆小鬼相信有人在等她、有人在爱她这种事情,很有趣吧?
他的名字就是我全部的渴望和束缚。
现在他们打起来了。
我只能放任时间磨平他,安慰自己长相声音记忆都是会变化的。
精神类的治疗药物会造成记忆力衰退的问题,而经常在五条悟口中出现的“老不死们”,显然是不想我真的被治愈。大剂量,长时间,这两个要素加起来,记不清爱人不是很正常的吗?
感觉已经过去了很久,久到我真正模糊了他的长相,输入法也记不起他的名字,他在我这里的全部,只剩下那点盒子装起来的小玩意和一双蓝眼睛。
“所以,有什么事?”难得有良心的五条悟给我带了芒果大福,我决定暂时听听他的话,至少等我吃完。
“也不是什么大事,”见我停下咀嚼的动作,他又话头一转,“高层讨论的结果是:你自由了。”
“哦。”
“不惊喜吗?不快乐吗?”他装出失落的样子。
我兴致缺缺地回答:“你话没说完吧。”
“明子真聪明!”我瞥他一眼,继续吃我的大福。他摇头叹气:“好吧,你还有最后的考验。”
咽下最后一口奶油,我站起来,把那个珍藏的盒子随意丢给他。
“如果失败了,你就打开看,然后烧了。”他一点不意外,笑嘻嘻接过,又笑嘻嘻跟着我出门。
两个不会开车的人最后还是坐伊地知的车去的郊外。
身体开始异变,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我不再紧张,但五条悟还是把手伸过来,一副“你爱牵不牵反正我给你机会”的样子,和记忆里的他如出一辙。反正都是最后时刻了,我的小拇指勾上他的,随着车一起震动,没分开。
下车的时候,他凑过来,和我说了句话。
四处都是瞎长的树木,把气氛弄得阴森森的,几乎透不过什么光,只在留下几道奇怪的痕迹。面前的另一个“五条悟”靠着树干,一脸轻松地回望。那些穿过枝丫的光,就算昏暗,也还是集中在他身上,似乎只有他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你来了啊,胆小鬼。”
我猛地拉紧五条悟的手,又慢慢松开。
“我是来杀死你的。”
他的身影瞬间移动到我的面前,可能因为我的影响,没做出狰狞的表情,看上去对接下来的结果并不在意。
我要相信明天。
所以我握紧他的手,表情决绝地看着面前的那个五条悟。
“你不存在。”
这一刻我相信,他是我的真相。
十年的等待足够让我想清楚爱情是什么,想清楚我到底为什么害怕。我爱他,但不敢向他许诺未来,因为那里没有什么光也没有什么路,只有一眼望不到头的深渊。向他要求一个无厘头的承诺也不过是给自己定下的最后期限。
唯一的不确定都在他的那句话下消失殆尽。
他说:“我爱你。”
“五条悟”轻笑着走过来,身体开始慢慢消散。那些曾停驻在他身体里的咒力,终于回归到我身体里。我的感觉迅速充盈,看着他慢慢透明、迅速变老。
他缠绕了我十年,最后还是离开了。
心里突兀地分出些不舍,我冲他倒下的方向鞠了一躬,呢喃道:“再见。”
十年过后的第一个庙会。夏油杰不见了,硝子紧急加班,又是只有我和五条悟两个人来。热闹是热闹,单独相处的时候,那点时间磨出的隔阂又明显起来。
我们靠得不远不近,都把手放进兜里保暖。
人慢慢多起来,我的围巾充当了巫女服饰的作用,能很好地挡住我的表情。
“你在看我啊?”……没情商。我心里吐槽,表面不理。谁知道他继续说,没有放过这个话题的意思:“看就看呗,没什么好不承认的。”
我终于把脑袋抬起来,五条悟一脸计划得逞的坏笑,一下按住我的头,强迫我抬起头,往天上看。
“新年快乐。”他靠近我通红的耳朵说了一句。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报复回去。
脱离口袋的手迅速被冬日侵染上寒气,但我现在不怕冷了。
我把手伸进了五条悟的口袋,一鼓作气拉上了他的手。
烟花在他惊讶的表情下定格,映得他脸上五颜六色,我勾起嘴角,小心地靠近他一点,更比距离小声地说道:
“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