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可可纪事》苏沐言

2、PART.2

　　秦可凡带着他们去了一家对于大学生来说显然过于奢华的高级西餐厅。
　　短暂的自我介绍后，大家一边聊天，一边品尝着美味精致的餐点。
　　就连餐厅的侍应生也不能否认，这一桌的客人实在是赏心悦目，就餐姿势娴熟雅致，谈笑间神情自若，如同一道美丽的风景。

　　秦可凡是个一看就知道身价不俗的男人，气质高贵，且不乏味，妙语连珠，很会逗女孩子开心。
　　安宁也不禁产生了强烈的失落感，她在想，若是秦可凡用心去追一个女孩，岂会不马到成功。秦可凡的目标太明显，一双眼几乎盯准了他对面的洛可可。可可也是女孩，她会例外么。

　　然而秦可凡这时却对自己的魅力第一次产生了强烈的不信任感。
　　在旁人眼里，洛可可是一副很关注他的模样与他交谈着，可是他太会看人，也看了太多的人，洛可可的表象骗不了他。
　　眼前的美丽女孩虽然在看着自己，与自己说着话，却是一种快要神游天外的感觉，自己在她迷离的眼里，被一遍遍地忽视。她清澈慵懒的目光，不时滑过他飘向别的地方，热烈的讨论，也似乎被她隔绝到心底之外。
　　她究竟在哪里？秦可凡看不透，也因此油然而生一股强烈的征服感，看向可可的眼神更加炙热。

　　可可依旧冷静自持，自顾自吃喝好不惬意。
　　身旁两人各自打着心战，交锋在情感战场难得脱身，一颗心七上八下，如走钢丝悬崖。唯独她一人自得其乐，一派‘也无风雨也无情’的心态平和。

　　洛可可聪明吗？也许是。也许否。
　　只是有一个成语叫大智若愚，倒过来也可以看作是大愚若智。而她是哪种，我们也就无从知晓了。

　　爱因斯坦发明了相对论，还打了一个有趣的比方，被当作教材宣扬得老少咸宜。
　　而假如用这个老少咸宜的比喻来形容这次会餐的话，安宁像是熬过了十年时光，秒秒艰难；秦可凡则是弹指一瞬，美梦初醒；至于洛可可，参照北京时间是怎么一点点滴答过去的，她就是怎么不快不慢刚刚好的。

　　离开西餐厅后，秦可凡极为绅士地表示希望能送她们到家，恰巧也是难得的顺路，从这里出发，一直向南走，先是安宁抵达，再者是可可，最后是秦可凡。
　　于是最后顺其自然地发展成了秦可凡和可可的两人世界。

　　夜已经噬尽了光明，高高悬起的路灯像是一颗颗大大的星子，裹挟着暖暖的光，给夜幕染上浓厚的橘色。
　　可可坐在驾驶座旁，眼睛静静地看着车窗外急速掠过的街道，人，以及穿梭不止的车海，没有说话。
　　秦可凡不时回过头来瞄瞄身边的女孩，突然消失了存在感的她，是与刚才全然不同的感觉。像是要溶解在空气里一样。他这样有些迷蒙地想着。
　　仿佛被可可所影响着，周遭也陷入了一种几经沉睡的梦幻之中。

　　无论秦可凡是怎样放慢了速度，可可的家还是到了。
　　互相交换了手机号码之后，再互相道别，约定有空再见。秦可凡目送着可可离开的背影，并没有什么想要窥探美人宅的蠢蠢欲动，就算看不懂这个女孩，循序渐进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不过，不可否认他是被迷惑了，洛可可像是一只小妖，千变万化，不知道哪一面是真实，抑或是天生千面百变，他看不透。
　　长叹一口气，他发动车子，朝家的路奔去。

　　夏夜的风很清凉，幽蓝色的窗帘被涌动的风吹动，带起一阵阵涟漪似的梦幻波纹。
　　洛可可把窗子开得更大一些，然后倚在一边享受着风温柔的吻。她的眼睛大而有神，在夜色里如同猫瞳一般，闪着别样的光彩。因为是刚刚沐浴过，穿着宽松睡袍的可可显得格外闲适。她站了一会儿，又向楼下走去。

　　客厅的灯没开，一个和洛可可看起来差不多大的青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微微发蓝的荧幕灯光映在他的脸上，有一点让人发寒的诡异。
　　他看上去明显在走神，电视开得明明白白就是个幌子，秀气的眉蹙着，一副忧郁的模样。在好不容易看到从楼上缓缓走下来的可可，才如同大梦初醒般叫了一声：“姐……”

　　这个男生就是洛可可的同胞弟弟，洛辰。
　　洛辰和洛可可同岁同校，但因为娘胎时的自己不争气，硬生生就是比可可晚出来那么一点点时间，只能沦落为弟弟。
　　可可从小就很喜欢这个弟弟，对他也是发挥了自己难得的母性，姐弟两人因此还是非常亲密的。
　　所以当洛可可看到自己弟弟坐在沙发上一脸神伤的表情时自然而然地问：“你今天怎么了？爸妈不在家又装什么忧郁……”
　　“谁装忧郁啦，我现在是真的很烦诶。”
　　“怎么了？”可可凑到弟弟面前，难得八卦地问，“莫非，是失恋了？”
　　“要是失恋还算好了。”弟弟的脸看上去比苦瓜还苦，忽然间又纠结成一团，然后小心翼翼地说，“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但是你不能告诉别人，尤其是爸妈！而且就算听了之后要发表意见，只许讲好的，坏的自己保留，你能做到么？”

　　洛辰的眼睛本来就大，再加上现在这么一瞪，简直效果堪与电灯泡相媲美，瞪得可可是忍俊不禁，她轻笑着说：“行啦，不依着你，咱怎么会是你姐姐呢，说吧，到底什么事？”
　　关掉电视，拉亮沙发旁一盏红色灯罩的落地台灯，洛辰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姐，我，可能，应该是gay……”

　　这下可可是愣住了，但绝对不是因为觉得弟弟实在是罪大恶极，也不是因为预见了父母的暴跳如雷，只是非常单纯地愣了一下。
　　可可心里涌起一股爆笑的冲动，但鉴于弟弟那张随时都会发作的臭脸她并没有付诸行动。她在脑海里有点儿无厘头的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上去拍拍他的头再告诉他“没事啦，我的好弟弟，其实当兔宝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姐姐我目前还是拉拉呢。”
　　然而可可也没有将这些话付诸口舌，她只是转而问了一个自己认为更具有实际意义的问题。
　　“老实告诉我，小辰。”可可露出比弟弟更夸张的严肃神情，一字一句地说。“你，到底是攻，还是受。”

　　静悄悄的客厅，谁都没有说话。当然，如果这时头顶有一只乌鸦飞过，那就再贴切不过。
　　然而这毕竟是小说，而不是漫画，客观事实咱们还是要遵守的，因此不但没有乌鸦，就连可怜的小辰额头上的无数道黑线都只能在假想中出现。
　　洛可可只看到自己的弟弟迅速涨红了一张小脸，怕是连红脸美髯公关大爷看了，也要自愧弗如。
　　“姐，我以前从没想到，你的思想原来这么不纯洁。”
　　“哪有，不要污蔑姐姐我的一片好心，我在替你的未来担心诶。”
　　“唉，真是谢谢姐姐你了……”
　　“那你好歹给个answer嘛……”
　　“当我没说好了……”

　　直到夜里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时，可可还在想着弟弟的事，其实也很简单，弟弟从那个应该本是男生开始对女生蠢蠢欲动的年纪开始，就发现自己对女生不感兴趣，反而是对和自己一样的男孩来电，不过由于良好的家教，以及家长对于早恋的教导，也没有准备什么大搞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BL恋情的想法。
　　更严格意义上说，是因为那时弟弟还没有真的爱上谁，所以他对此甚至并不以为意，然而现在呢？
　　可可回想起弟弟那张带着迷惘的忧伤的脸，小辰用一种她从未听过的语气安静的说着，“姐，我可能爱上一个人。”
　　小辰的复述在洛可可的耳中像是溪流一样轻轻流过，包括怎么样在网上打网游相识，他是小弟而那个人是带头大哥，因为大家聊得来又约了见面，然后，几乎是一见钟情，即使，只是单方面的。
　　已经工作的成熟男人，谈吐不凡，气质高贵。
　　那个男人不是同性恋，可他的出现却让弟弟坚定了自己是gay这个事实，可可有点失笑地想，莫非那个男人真的像小辰说的一样完美。

　　完美么……
　　洛可可的脑海里出现了另一个人的模样，笑容诱惑。
　　秦可凡。这个男人可当得上是完美了。
　　洛可可在床上懒懒翻了个身，在夜色中显得特别美丽的脸庞正对着窗外那轮织着无边银绸的月亮。
　　无疑，她对他有兴趣，但好像，也只是有兴趣而已。
　　人总是容易对自己未经历过的事物产生好奇心，甚至是探索的欲望，可可，亦不是例外。

　　哦，你会不会是我的Mr.right。秦可凡先生。虽然你没有办法让我脸红心跳。不过。也许我并不介意。和你谈一场恋爱。

　　洛可可这样想着，然后抱住了身旁软软绵绵的超大号熊宝宝，终于心满意足地坠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