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局外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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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节课混过去其实也是蛮快的。
没有混过日子的人根本不知道浪费时间是有多么的快乐。中午本来就很容易困，更何况是冬天的中午，太阳暖融融的照着，再配上枯燥无味的数学和女教师不带任何感情的讲述，庄晓蝶几乎是放任着自己陷入半睡半醒的奇异空间。直到老师说了句下课，她感觉到自己周围有微微骚动的时候，她才勉勉强强恢复清醒。
“我们一起去吧。”女孩的声音很温柔，还有些羞涩。艾希芸已经来到了庄晓蝶的身边，嫩葱般的手指轻轻抓着庄晓蝶的衣袖，把她往外面拉。
“我实在是不想一个人去办公室，你知道的，林老师有时候就特别凶。”
哦，原来她姓林，知道怎么称呼了。
庄晓蝶在心里给艾希芸点了个赞，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道：“我这会考太差了，真是不想见林老师呢。”
“我跟你差不多。我俩反正稳稳占着倒一倒二的位置。”艾希芸说到这里也有些难过，“我俩怎么考到一班来的，当初真是踩了狗屎运。”
不会吧？那位庄晓蝶还是自己考到一班来的？听林老师的意思是，一班还是光明私立的创新班，那位庄晓蝶五十九分唉，还能考进来？
庄晓蝶这么想着，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一时间连脸都有些扭曲了。
“你怎么了？”艾希芸自然也发现了庄晓蝶的变化，她有些担心地拉了拉庄晓蝶的袖子。
“哦，没有。”庄晓蝶摇了摇头，“你知道哪里看学校学生的名单吗？”
庄晓蝶还是很想知道安安在哪里，她并不清楚原来的那个庄晓蝶认不认识顾安安和段清，所以她不想冒险让艾希芸发现自己的反常。
“你想找人？这个你恐怕得问老师了。或者我去帮你问问段清如何？他好像能拿到全年级所有人的排名的。”艾希芸笑笑，低着头流露出一抹羞涩来，脸颊两侧还有红晕飞上，她看起来竟有些不好意思。
你和段清什么关系？
憋了好大劲庄晓蝶才没有当场问出这一句话来。她看着艾希芸那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
“好呀。”庄晓蝶最后只说了那么一句话，她本来准备了好长一段话准备套一下艾希芸和段清的关系的，可惜天不遂人愿——办公室快到了。
林老师已经在那里等着了。看到庄晓蝶和艾希芸过来，她微微点了点头，指了指摆在她身旁的两张椅子。
“坐吧。”林老师喝了一口水，原本干涩的嘴唇稍微红润了些，她单手撑着办公桌，眼神在庄晓蝶和艾希芸两人之间来回扫射。
“知道为什么叫你们来吗？”
还不是因为我们考太差了。
庄晓蝶在心里嘀咕了一下，不过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样子。秉承着沉默是金的原则，她打定了主意不开口。
艾希芸也没开口。
看来大家都是老油条了哈。
“你们两个，一个宿舍的，就你们这一窝，最差。”
“一个五十九，一个五十七。其实都半斤八两。一个宿舍的也没什么先富带动后富的，反正你俩都是重点扶贫对象。”
林老师冷笑一声，庄晓蝶看到艾希芸的身子抖了抖，马尾辫垂落在脸侧，庄晓蝶有点难以分辨出她的神色。
“道理应该都懂的。我们老师其实也不喜欢和你们讲道理，因为其实你们都应该知道。好好学习，勤奋刻苦是每个学生的义务，这所学校有哪个学生不努力，不刻苦？难道每一个都必须得到好结果吗？每一个都必须得到嘉奖吗？”
这话有点苦口婆心的味道了。可庄晓蝶却怎么听怎么不对，她并没有那种醍醐灌顶大彻大悟的感觉，相反，她心里很不舒服。
怎么感觉她在宣扬努力无用论？什么叫做努力难道一定要得到好结果吗？这是什么疑问句啊。
知道原来的庄晓蝶是一个很认真很努力的人，但是成绩不好，所以林老师是来……开导的？
“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了，这个时候不要自暴自弃。因为努力没有结果就开始放任自流了吗？我说过，勤奋刻苦是学生的天职，不是值得嘉奖的。你们觉得呢？”
林老师看向了庄晓蝶，明显是要庄晓蝶来回答这个问题了。
“嗯嗯。”庄晓蝶只能点了点头。
她还能说什么？老师讲的那么有道理当然要赞成啦！
“庄晓蝶，我知道你平时很努力，这次考得不好，你觉得努力没有结果。可这不是你自暴自弃的理由！我今天刚过来你就站那儿发呆。上课的时候也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你好歹给我挣扎一下啊！”
林老师狠狠一拍桌子，说出来的话已经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了，“如果你努力了还没有考好，那一定是你还不够努力！我们班同学晚上学到十一二点的比比皆是，谁可以很自信的说，我一定是最刻苦的呢？”
这话说的……
和已经抖如筛糠的艾希芸不同，庄晓蝶倒不觉得有什么。她又不是初中阶段的小女孩，被老师这么一呵斥就开始心理崩溃。
她也算是过来人了，念的大学还是师范类大学。她能够理解林老师在面对一个班的两个学渣分子时心里的感受——可是每个人智商不同，你怎么能要求太多呢？
如果一定要一个资质平庸的人去攀一根根本不适合她的高枝，还言之凿凿地说，如果你攀不到，一定是因为你还不够努力——这话也未免太强求了。
不是说资质平庸就一定要甘于平凡，是说不论你资质如何，都一定要去努力，尽全力，这就足够了。不管最后是什么结果，都去接受。
之前的庄晓蝶已经很认真，很刻苦了。她能考入一班就是对她努力的一个证明。也许她的努力没用对方向，也许她的努力很低效率，但是起码有态度。这个时候如果仅仅只是埋怨，呵斥，甚至说出：努力是应当的，不值得嘉奖的这种话来的话，心态脆弱的学生会怎么想？
她会觉得自己之前做的全都是一个空，会对自我价值产生怀疑。
庄晓蝶这么想着，但是脸上还是没有表现出来。她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对着老师点点头。
“庄晓蝶你心里清楚就好，给你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你自己要对自己有要求！”林老师脸色缓和了些许，她看着庄晓蝶一副乖巧的模样，挥了挥手道：“你先回去吧，别耽误下午的课了。”
“好。”庄晓蝶站起身来，对着老师微微鞠了个躬，眼神余光正好瞟到艾希芸毫不掩饰的羡慕模样，就像还在水深火热之中煎熬的人突然看见自己的同伴从痛苦中解脱奔向光明一般。
“老师我先走了。”
庄晓蝶已经得到了足够多的信息，她竟然和艾希芸住在一个宿舍，那太好了，她本人也不知道宿舍怎么走，到时候和艾希芸一起去就好了。
不过为什么要先让我走呢？是因为艾希芸的事情不方便让我知道？
那位庄晓蝶和艾希芸的成绩虽然都很烂，但是庄晓蝶却不认为她俩烂的原因是一样的。庄晓蝶应该是一直都很刻苦的，她读不好书，要么是资质实在不行，要么是还没掌握努力的方法。所以林老师刚刚说话的时候一直没怎么看艾希芸。
所以林老师认为艾希芸学习成绩不好的原因是别的，而这个原因是不方便被外人知晓的？
难道和段清有关？段清明显是一个超级学霸，而艾希芸则是一个学渣。看艾希芸的样子，如果她和段清真的在发展某种关系的话，那老师确实是会找她谈话。
庄晓蝶坐在教室的椅子上发呆，明明是下课时间，整间教室却像是被寂静绑架。周围所有人都在埋头苦读。一张一张试卷铺在桌面上，笔尖和纸张接触发出沙沙的响声。原本应该是最好动的年纪，却被捆在椅子上，为了那百分之五十五的直升名额而拼命。
艾希芸总算赶在下午第一节上课前回来了，其实算算时间，林老师跟她讲话的时间也不长。可艾希芸却像是一副刚哭过的样子。
她看到庄晓蝶，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便趴了下去，肩膀一耸一耸的，明显就是要把在办公室还没流完的眼泪都流完。
讲台上的男老师连一个眼神也没有施舍给她，自顾自地讲课，好像对此已经习以为常。艾希芸周围的学生也是如此，只是匆匆一瞥，却也冷漠如冰。难得有学生的目光多停留了一会儿，但是折射出的表情却是讥讽嘲弄，他戳了戳他的前桌，朝艾希芸露出了有些恶劣的笑容。
没有一个人真正关心她，只有她一个人，趴在桌上，恍若局外人。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局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