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个外星人》绀木子

5、邻居

　　原野把培养液装进离心管里，打开离心机，设定离心时间为半小时。她看了看表，算算时间这批细菌提纯之后就可以下班了，所以她放弃刷新闻的念头，收拾起实验室来。等她收拾好了

　　之后，在网上填写快递单，稍等一会儿，离心完毕，原野将细菌提取出来，装在新的离心管里，密封好之后，打包装在专用的蓝色可降解塑料盒子里。穿外套、开门、关灯，培养箱里带有荧

　　光基因的细菌亮亮地在培养液里浮游，锁门，刚好收快递的机器人背着它的小柜子赶到了，寄快递，一气呵成。原野的工作看上去已经有了起色，只是她自己深陷其中，大部分时间还是觉得

　　焦头烂额。
　　回到出租屋，她又开始刷手机了。广告弹窗弹出一个厨房用具，原野看着它可爱的外表、实用的性能，和“现在购买只要九十九，再打七九折”的价格，决定添置这一件儿了，她站起来

　　环顾四周，喜滋滋地琢磨要摆在哪里合适，这里挪挪那里转转，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旋即她自我安慰：不买立省百分百。
　　她随手召唤出电子管家，女仆装的可爱形象就在蓝色的荧光里出现了。
　　“调成防蓝光模式好吗，这样蓝盈盈的，对你眼睛不好的。”原野诚恳地说到。
　　“没问题主人。”电子管家声音甜美的说到。
　　原野噘着嘴盯着这个漂浮在虚空里的卡通人物，心里不太满意。她想了一会儿，调出设置，给电子管家一顿改造。电子管家的新形象诞生了——一只粉色的星球兔子，它对原野的称呼是

　　“地球办主任”简称主任，兔子是不会说话的，所以原野选用文字的程序显示电子管家的应答。
　　星球兔子嘴边多了震动的门的符号，原野伸手在虚空中“点击”这个符号，空气中又多了一个屏幕，屏幕里郑艾举着烤串儿和饮料正在敲门。
　　原野心里高兴，正好自己也懒得出门，起身开门，把郑艾迎进来，两人亲亲热热聊起来，星球兔子自己移动到床头柜子上，像一个真正的布娃娃似的待着。
　　“我一开始觉得我老板是个女魔头来着，不过这些天她都没有出现。刚去的时候三千六百度无死角监控啊，可是把我吓坏了。”原野拿起一串烤土豆片，也不知道是店家专门削出来的造

　　型还是已经培育出兔子性状的土豆了，原野端详了一阵儿，像吃普通土豆一样吃下去了。
　　“那你很惨了。我的工作就没什么人管。有的同事不好好工作，TA小区的环境就会很差，一般还没地方投诉。不过我姐也是这样的人，很难说她有时尚品味，但是用的装饰品都是最流行

　　的，而且控制欲很强，虽然从来没发过脾气，但是让人觉得很可怕。”郑艾说完喝了一口饮料。
　　“我老板真的也姓郑，叫郑循，不会真的是你姐吧。”原野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断，但是郑艾点了点头，说很有可能。
　　“那这太扯了，姓郑的难道都是你亲戚，郑爱源该不会就是你亲妈了吧？”原野做了最不可思议的猜测，没想到郑艾却笃定地说是。
　　为了证明自己，郑艾给家里打了电话，电话那头的确是到处张贴的海报脸郑爱源女士和她的荧光脑袋老板。郑艾向自己家里人介绍原野的时候，原野还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问了好之后

　　就躲开了。原野觉得自己要完蛋，郑艾要是和老板说点儿什么让老板推断出自己的傻样可怎么办。
　　郑艾挂了电话之后接着说，说到隔壁搬了新邻居来，看身形是高高大大的。
　　“长得好看吗？”原野回过神。
　　“不知道，我没看到脸，只看到背影，敲门也不应，资料也没有送过来。”郑艾说。两人再说一点话之后就分开了。
　　郑艾出门的时候顺手捎走了垃圾，在小区垃圾桶旁边遇到一个身形高大的人——大概是新来的住户吧，但住户似乎不是扔东西，而是在翻找什么。郑艾觉得自己不好惊动人家，万一是生

　　活窘迫或者扔错了东西来找，她上前打招呼或许会很尴尬，于是转身去了找小区里其他垃圾桶了。
　　这样性格孤僻的住户，郑艾交往起来也是得心应手，她一点儿也不担心。
　　夜深了。是周瑾的夜班。照例是那两个科学家一样的情侣坐在那里吃东西，似乎已经来习惯了。昨天的伤害案件之后，周围似乎冷清了一些，大家都不愿意出门了。受伤的路过的人，穿

　　戴着不锈钢外套，据说只是听到了砰砰的响声，不锈钢外套起到了很好的保护作用，但是把人围的和铁桶似的，穿上它低头或者扭头都会费劲一点儿。
　　周瑾本来觉得这种事情就是天灾人祸，她作为案发现场的人还要接受询问，不过询问的那个人居然是上次公交车上看到的很漂亮的男孩。
　　情侣两人吃完东西就来结账，男士每次来都多一点儿傲气，看不起人的样子，但又掩饰的很好，很难让人抓到发作的把柄，他女朋友每次都东张西望，似乎是看不惯男友的作为，但也可

　　以说是纵容男友。周瑾胸腔里憋气，在工作群里发消息：这儿有一对情侣，每次都在店里吃东西，还得让我收拾，真烦人。
　　过了一会儿，前辈回复道：有的人为了体验复古的购物流程就会很烦人，拒绝他们一两次他们就学乖了。
　　周瑾想了想，在空无一人的店里练习如何拒绝别人。
　　“你好，我又不是你的清洁工，能不能把自己制造的垃圾带走？”
　　“我看你挺有文化的样子，怎么专门喜欢刁难人呢？”
　　“你可不可以把包装袋拿来给我扫码，或者走自动结账通道？你这样考验我的视力得加钱。”
　　周瑾觉得自己每一句都彬彬有礼且气势如虹。下一个夜班果然看见这对情侣，话却堵在喉咙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等回到出租屋，打开独立显示器，弹出一个自动播放的广告：“你想

　　要快速致富吗，你想要健美的身材吗，你缺少向上的通道吗，你缺少说不的资本吗？快点击下方链接。”浑厚的男中音似乎可以黏住耳朵，周瑾想，点开又没什么，如果要钱的话就马上关掉

　　就好了，现在网络支付的保护那么强大，就算脑子抽筋给骗子打款了还能追回，于是一边换衣服一边点开链接。
　　链接打开后居然是一个简朴的招聘信息，需要身体健康的年轻人云云，落款是星空人形机械拓展研发中心，周瑾看到页面上有“主页”选项，点开之后看到的是一个非常正经的网站，简

　　朴甚至有点枯燥，大部分都是工作信息，什么什么研讨会正式结束之类的。周瑾浏览了一会儿，把能看懂的都看了看。然后关掉，又从浏览记录里打开，默默记下联系方式和地址。
　　第二天醒来，就顺着地址找过去，是城市中心蛋型建筑的二十八层，坐电梯直达都需要半分钟，并不是电梯太慢了，周瑾从电梯里伸出脖子四处张望，是层高太高了。
　　“哦，您好。”一个笑眯眯的服务型机器人用略微生硬的语调说。周瑾向来对机器人没有感情，觉得它们不过是会动的物品罢了，可是这个机器人，声音清甜，表情温柔，身材也有模仿

　　人类女性的曲线，而不是城市里服务型机器人之注重功能而制造成歪七扭八的样子。
　　“我带你参观一下吧。”机器人说。周瑾迟疑地点点头。跟在机器人后面，光洁的地面微微有些倒影，工作套装穿在机器人身上比周瑾自己穿着优雅许多，似乎附加了名叫“职业性”的

　　人性在它身上，它还戴着一顶微微有一点春芽绿色的假发，配着它钢板的脸，和脸上故意制作出的裸线，裸线里流淌着发光的液体，也可能是装了些小灯，映射出来的光。周瑾觉得高兴，只

　　是有些疑虑。
　　机器人带着周瑾在楼层里走了一圈，介绍到这里是会议室那里是零食区，但是都关着门，玻璃隔墙还有一道一人多高的磨砂，周瑾假装自己系鞋带，蹲在地上从磨砂下面看玻璃另一边有

　　什么，只看到短毛地毯和桌子椅子的细脚。一人一机又绕回原点，这时候一个女孩子从电梯里伸出脖子，上下打量这个陌生的地方，而后面跟着两个白大褂，看着像大楼里的研究人员，下了

　　电梯之后目标明确地走向深处的某个房间，周瑾看着那个懵懂着张望的人想起自己刚刚的样子，也就明白为什么机器人如此轻易就带着她去参观。机器人一面接待新来的女孩子，一面客客气

　　气地送走了周瑾。
　　周瑾在此后常常幻想自己在那栋大楼里工作的样子，穿着得体的职业套装，手里拿着文件，跟在什么大人物的后面，高跟鞋噔噔响，嘴巴叭叭讲：“先生，这是我总结的这个月的新方案

　　，接下来一个月工作的重点是从大型灵长类生物的肌体中提出样本，转移到微生物中进行合成……”
　　赵栩将实验样品和自己制作的报告书放在教授的桌子上，突然想起了什么，用胳膊肘戳戳张翀：“你看刚刚那个人像不像便利店的女生？”张翀对答如流道：“什么女生，在我眼里只有

　　你一个是女的，其他人不是男的就是大猩猩。”赵栩笑了笑，拍他说：“傻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