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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天下第一才子之子 ...

  •   水与草同色,水连芳草月连云,他在其中,仿佛入了画。朗兮清兮,君子无匹。简兮达兮,颜色殊兮。

      如同非要说出这种感觉,仿佛第一次见到司马澈那般惊为天人,如今对另一个人,叹为观止。

      心动……是一种氛围造就的令人迷眩的感觉,如第一次浅尝美酒,不舍得酣醉。

      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若得与他,结千秋歌笑,沉醉且沉醉。

      明明那兀自涮着五食釜的人,也在看着她,明明是那样尴尬的对视,她仿佛被设了禁身咒,没有办法动弹,没有办法移开目光。

      谢瀹就那么直愣愣地站在那儿,站成了涂山娇的望夫石。那人却是轻笑出声,道:“肌肤胜雪,如梨花妆冷粉酥凝,粉面棠颊,似海棠晕暖胭脂透。骨若白玉青葱,貌似初荷落虹。”

      谢瀹就这么站在那儿,遗世而独立,料峭春风吹襟拂面,越显出宫腰体态如纤纤杨柳,倒添出芙蓉颜色如灼灼朝霞。

      这……是在夸她?

      如此唐突……孟浪……

      不过也是自己闯入在先,还是宛然回礼道:“不……不好意思公子,我是路过的。我们在那边有鹿肉宴,我觉得无趣,便来了这儿,我无心打扰你的。”

      烟视媚行,端方贞静。

      谢瀹指了指鹿肉宴的方向,一时间东南西北尚未分清,手指亦不知往哪儿指,一时间颇感委屈,她觉得自己杵在这儿如同凌迟。

      都是周家大小姐害的!

      昌平县主周苏世,觉得府中景色虽好,倒不如外头山水敞亮,便提议来城郊“陶然汀”游宴。

      炙烤的鹿肉宴,被她小有心意地拿竹签子串了起来,美其名曰:串子。

      她倒是很会吃,还很会一边吃一边玩。

      于是淑女们,游宴之中,或写生,或踏春,或吟诗作对,或把臂同游,好不风流。

      谢瀹本就与这些贵女们不熟稔,况且也不爱热闹,便一人走走,虽说是循着春色过来的,其实不假,更多的是循着味儿过来的。

      这人煮的该是什么东西,着实鲜美异常。

      谢瀹只好解释道:“我是跟人……”

      那人兀自动筷,并不看她,道:“我来的时候也碰到了昌平县主,她说是司马家的小女儿做东。你是一起的吧?”

      谢瀹见他悉数了然,也不问责她误闯一事,心中感动。

      却听得他道:“虽说我们北朝的女子不拘小节,但是姑娘见到我一个外男,并不推拒。看你的通身气派也不似小家碧玉或是奴婢家伎一类的,既是司马滟做东,你是司马澈的如夫人?”

      司马滟不可能带着父亲的小妾和伯父的小妾过来周游,那便只能是司马澈=了。

      谢瀹见他用着最平实的语调,说出自己略显卑微的身份是谁,倒也不恼。

      说不上反唇相讥,也只是同样回敬他……

      “天下第一才子,张弢国色风流,真有与诗书六艺相表里者,非时人大家所得望其肩项也。

      妙笔丹青无一不精,诗词歌赋无一不巧,一日不挥毫泼墨,便觉思涩;一日不吟诗作词,便觉口臭。

      张弢其人,特妙于翰墨,夺晋人之神,其书如快剑斫阵,强弩射千里。其《昭阳游宴贴》尤其独树一帜,睥睨群英,一时洛阳纸贵,各国才子才女争相临帖。

      而其书画《千里山河图》,更被宸帝亲为题跋:九州缩地凭挥翰,四海披图当泛槎。收纳于国库,传为万世。”

      谢瀹望望远处孤帆和长河,边踱步便将这“张弢”其人,娓娓道来,令人宛若眼前。

      那人似乎对她此番说道,颇为满意,然而眼波仍是平静无波,只是悠悠地看着她。

      谢瀹又道:“而这位“天下第一才子之子”张若澄,有乃父之风,亦是当世出尘绝艳之才子。”

      “其书得二王笔意,而别有一种骄色。骨筋、皮肉、脂泽、风神俱全,犹如一佳士也。而其人亦然。

      其诗得子建文风,诗如西子捧心,俛首不言,而回眸动盼,无非可怜之绪。倾国倾城,在绝世佳人,本无意动人,人自不能定情耳。而其人亦然。”

      揭人伤疤委实不太好,但是,谁让他先说自己是小妾的,谢瀹道:“呀!输就输在,他生在门阀张氏,对他的评价不过是:妙笔丹青不如其父;经济仕途不如其兄;诗词歌赋不如其弟……不过最后还是给他补上了一句:而兼有众人之美。”

      那人的眼光仍如古井无波,只是死水微澜,幽幽地看着她。只消一眼,谢瀹就感到极大的压迫感,自己也毫不认输,也直直地看着他。

      那人不置可否,算是默认了,却道:“要不要一起来吃‘过桥米线’啊。”

      谢瀹道:“‘过桥米线’?”

      我怕你毒死我呢!

      张若澄悠哉悠哉地夹着米线,端起小碗往谢瀹的方向递道:“我刚刚在想,要给这一盏美味,取一个怎样好听的名字你来了,我在想,你走过这凌波渡,一定如同‘洛神凌波’,‘织女渡鹊桥’那样横生诗意。既然你给我取了名字,我请你喝一碗面汤,又有何不可呢?”

      谢瀹觉得,既是她的功劳,那便是她应得的,也不计较什么别的了,她向他走来,如同窈窕湘水之灵,宛在水中央。

      山上的凉云收起,日影西斜几乎没有余晖就落下了,川谷清风也渐渐停息。

      桥上少女桥下水,烟视而媚行,不语牵红袂。

      不远处有一位画师,他将今日画了下来,便是流传千古的《湘灵图》。

      谢瀹吃着这一碗过桥米线,觉得甚是美味,叹道:“君子远庖厨,你倒是精细。”

      张若澄道:“你说相看两不厌,能否也相对忘贫?”

      谢瀹只以为他在感慨感情之事,只道:“你是潇洒恣意,翩翩浊世佳公子,哪里来那么多感慨?皇帝老子的几个儿子都没有你那么多感慨呢,女人而已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张若澄笑道:“最是无情帝王家,皇帝老子的儿子,确实很难吧。”

      “噗通。”

      二人循声看去,竟是泛起了一圈圈毂纹,袅袅地晕散开去。

      “鱼儿上钩了,赶紧收线器转起来啊!”谢瀹催促道。

      张若澄似自嘲般笑道:“姜太公钓鱼,用的是直钩,看来我还不够淡泊……”

      咦?

      “这鱼儿就赏你了吧。”

      谢瀹是拎着两条鱼回去的。

      司马滟正在依依送别这些士族贵女们,浩浩荡荡的马车队伍,在落日余晖里渐渐不见了。

      司马滟道:“你这是上哪儿去了?留我一个人招呼着这帮主儿。”

      谢瀹道:“你们士族贵女的场子,哪里有我插得上话儿的地方,我自然是躲清净去了。不还是殊殷和景翠给你看着场子嘛。”

      “我看你是去偶遇张若澄了吧?”司马滟嗤笑道,“你看看你,还真被我说中了吧。真不知道张癞子给你们这些女的,灌了什么迷魂汤药了。”

      张若澄喜欢往陶然汀来写生,著名的《天际识归舟》便是在此处偶得的。

      司马滟本来是想捉弄她几句,没想到谢瀹微微抬起了她圆洁的下巴,道:“是呀,看到这两条鱼儿了吧?就是张若澄送给我的,今儿回家喝鱼汤,剁椒鱼头,葱烤鲫鱼,酒糟鱼骨……”

      “好吧,给我留双筷子。”司马滟的蛔虫被叫醒了,人果然是会变乖的。

      谢瀹也不理她,兀自钻进了马车里。

      司马滟倒是练练打着哈欠,时不时抱怨几句。

      倒是谢瀹启口问她:“‘张癞子’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你为什么老是嫌弃人家?”

      “因为他真的是‘癞子’……至少他小时候,真的是‘癞子’。”

      谢瀹摇摇头,道:“世人都道他是‘君子端方’。你呀你呀。”

      司马滟揶揄道:“反正呀,大才子也不是你的,人家‘张癞子’都要跟薛姐姐定亲了。人家才子才女,才叫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谢瀹道:“你今天打听出来点儿什么没有?”

      司马滟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今天花了二十金,从王皇后侄儿王轸的爱妾‘平丘君’那儿撬出来的消息。说是皇孙妃已经内定了绛伯周前的从侄女‘周韫瑶’。”

      “‘平丘君’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平丘君’?”谢瀹倒是对司马滟刮目相看了,竟然连王家的裙带关系都打通了,不免暗暗惊奇。

      王轸乃是豫章公王选的嫡孙,因为其父其伯早亡,他便继承了王家爵位,更因为外戚身份,还获封了两千户的兰陵公,是宸国除了郜国公和温国公以外,爵位最高的臣子。而平丘君更是他的宠姬,将兰陵郡的三百户食邑请封给了她,虽说比不上诰命夫人,但也是极大的殊荣了。

      “不过这‘周方莹’是哪一号人物?世家大族这儿,都没有听过这么一个名号的人物。”谢瀹问道。

      “我都不知道,何况是你了。反正也是个旁支,还是从小养在舅舅家的。听说是生得美丽,命格极贵——这皇城脚下,真好意思搞这些‘野狐禅’的噱头,真不怕人笑掉大牙。”

      谢瀹道:“周家对刘家那也是嫡系,前头好几代联姻的。刘家还在前朝大盛朝之时,大长公主刘子夜就嫁给了周家。如今周家少女嫁到东宫,莫非是大长公主保的媒?”

      司马滟靠在谢瀹肩上:“管他们呢,今儿太累了,我得先睡会儿。”

      谢瀹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给她顺了顺毛:“好好睡吧,明儿选妃还得陪跑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天下第一才子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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