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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那年盛夏,十字路口那场擦肩,橘黄色天空下交错的身影,我就该将你忘记。
      后来那个夏末,隔着人群,混杂着欢声笑语,我不该抬头对上你隐晦的眸。
      暗恋大概就是,明知是一场没有终点的追逐,却还是将自己当作赌注。
      到最后输了又输,一塌糊涂。

      ——

      我对他的执念起源于一个荒诞的玩笑。
      初一二的时候青春期萌芽,同学之间总爱暗戳戳的猜测对方的心思。
      我眼睁睁看着她们一个又一个的陷入情网,好像只有我太过普通。长相平平无奇,情商差点呈负值,除了固定的那几个朋友,并没有人注意到我,更不会有什么异性对我有想法。
      我经常在自己小小世界里玩耍,思考。
      尽管那很孤独。

      那时和盛意还没有像后来那般知心。那时的我实在太过渺小,我只敢跟在她们身后。
      即便如此,我仍旧常常被丢下。
      于是我厌恶要去操场上的体育课。
      一旦自由解散,我便是那个不合群的人。
      她们总是可以轻易的加入到另一个大家庭里,这对于我来说很困难,我找不到话题,别人说的话一旦到我这里就会冷场,这似乎成为了一个亘古不变的定律。
      我常常坐在操场旁边树下的石头上看着她们在跑道上肆意的玩耍大笑,时至今日回想起来我仍旧十分羡慕。
      很多年后独来独往已经是社会常态。
      但在那时,在那应该热烈奔跑的十三四岁,身旁如若无人相伴,那便会成为班里混头子口中的玩笑对象。
      我很害怕,我害怕成为他们的议论中心。
      被丢下的时候,我就会面色镇定的去寻找栖息地,其实我手心里都是汗。
      我站在另一批队伍里,她们对我的到来表示惊讶,所幸并没有在明面上推开我。
      我听她们说着她们的小故事,偶尔会说几句违心的话逗得她们大笑。我也在笑,咧起嘴角的那一瞬间,我并不能感受到开心。

      甚至在想,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我要靠附和别人才能获得认同。
      为什么从来没有一个人因为我是我而在意我。
      包括前面漫长的十二年,都是如此。
      别人总觉得童年时光太过短暂,寥寥数年转瞬即逝。大概是因为她们享受其中,快乐的时光总让人觉着时间不够。
      而我不是,即使如今于我而言那十几年里的事情几乎忘的干净,可我每每回想起来仍旧感受到岁月漫长,也总有很多事情会让我陷入黑暗。

      我依稀记得是初二下学期的某一天,盛意和周韵都处在甜蜜里,渐渐我们之间聊的话题都开始沾染上情爱。
      我为了合群,主动和他们说我有喜欢的人。
      于是她们颇感兴趣的凑过来问我是谁。
      周言朝。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反应是他。
      或许是因为他长的好看,确实好看。
      又或许是没同他讲过几句话,不会轻易尴尬。
      可我错了。
      我最原始的自卑心理导致后来我只要一看见他任何地方,我脑海里都会条件反射般重复那句话。

      “我喜欢周言朝,你们要帮我保密。”

      我也总是在我脸红之前收回目光。
      这也导致后来我和他的交流几乎为零。
      似乎成了肌肉记忆,只要关于情感,我总是第一个想到他。
      其实我们位置的距离很近,他就坐在我邻桌的后面。所以我的余光很轻易地就能捕捉到他的身影,我也不会想到后来那样长的岁月,我的回忆里只有他模糊的动作。
      那时候我们的成绩不相上下,我也总爱在老班发试卷时听听他的分数。
      有时我在和同桌于媛说话,右耳却不可避免的去听他和别人交流的内容。
      那时我最羡慕的就是邻桌徐清,她好像和谁都能打成一片,无论女生男生。
      而那时我见过最多的就是她和周言朝之间让人误会的暧昧。
      周言朝的英语成绩不好,偏爱理科。徐清理科思维能力强,总能和他聊到一块,聊数学,聊理化生。
      这些于我而言头大的科目。

      与他交集最多的莫过于初三上学期每星期两节的理化生实验课,那节课主张自主学习。我们按照老师发的实验步骤自己寻找仪器练习,我这种没啥理科细胞的人总是要厚着脸皮去找其他同学帮忙。
      实在胆怯的时候只敢在最简单的链接线路那里呆愣着,一遍遍重复同一个实验。
      物理老师似乎是不喜欢我的。
      从上课提问时发现我自作聪明当着全班同学破口大骂,到做实验时发现我的呆愣而愤懑离去。
      他大概觉得我没救了。
      可走到远处,他还是停下脚步。
      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在。
      “有些同学啊,不会也不主动去找别的同学帮忙,在那傻愣着!那你来做什么实验呢,你干脆别要这三十分算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能感觉到他的余光里在瞪着我。

      我想去找盛意,可她正在别的同学那学习。
      没有人知道我内心的自卑与胆怯。
      我深呼一口气,把线路拆解,方便下一个同学练习。
      我准备自己去做二氧化碳的制取这个实验。
      当我寻找仪器时,看见周言朝正拿着塞好试管的导管在仪器上摆弄。
      真巧,他正在做这个。
      我厚着脸皮过去看他做实验。
      那是我唯一一次,敢那样近距离的看他。
      黑白相间的格子外套,袖口卷到胳膊。碎发垂在眼前,但似乎并不影响他的专注。他握着导管,看是否漏气。

      杂乱的环境里,他并没有什么波动。倒是回头看了我一眼,“你也要做这个?”
      我点点头,“我还没做过,能看着你做一遍么。”
      他开始用镊子取石灰石颗粒,动作顿了顿,“你看好书上的操作步骤,我的可不一定对。”
      我握着卓沿的手用力到发麻,悄无声息地呼出一口气。
      物理老师踱步到卓沿,这次我能肯定他对我的意见之大,因为那厚厚的镜片下他愤怒的眼神里只倒映着我的身影。
      我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要怎样,怎样才能算一个已经尽力的学生。
      可我真的已经尽力在学了。
      或许我的脑子里没有理科这根筋。
      我只敢看他一眼,他走了。

      周言朝的记忆力不差,我看见他只看过一次操作步骤,后来桌旁的那本书再没打开过。
      最后的结果石灰水变混浊,二氧化碳制取成功。
      他嘴角在不经意间上扬,似乎是如释重负。
      “我走了,你加油。”他看着我,这样说。
      我的脸颊在一瞬间升温,不敢抬头,只是点了点头。
      我努力忽视掉砰砰跳的心脏,一边回想着他的动作,一边对比着书本上给出的步骤。
      不过片刻,我正在捏着导管看是否漏气的时候,身边悠悠传来一道声音,“没地方去,我看着你吧。”

      什么?!

      那一刻我忘记我身处何地,下一步该干什么,手里还紧紧握着导管,心脏也在“砰,砰”的跳。我想,如果周围足够安静的话,他是能听见我的心跳声的。
      “导管捏爆了可得赔钱。”
      我立即松了手。
      回头看向他,某一刻我的脸皮还是很厚的。我可以顶着红成苹果的脸和他说,“你看着我我紧张。”
      他似乎觉得有点离谱,“我又不是老师。”
      好像看出来我欲哭无泪的模样,他有点无语。我看着他往旁边正在做观察植物表皮细胞实验的同学那走了走,心里那绷着的弦才稍稍放松。

      随之而来的是失落与后悔。
      我为什么不能大大方方的和他讨论这个实验该怎么做呢,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捏碎和他之间仅有的碎片。

      我又好像在一瞬间明白——

      暗恋,本就是见不得光的。
      我在遥远的角落看着你,我在其他人口中听着你,甚至在心里思念你,却独独不能在你面前直视你。

      次年三月实验考试落下帷幕。我们再也不用在晚自习去实验室里,也不用背那厚厚一沓印着操作步骤的书本。
      我们坐上回程的车,车上的同学讨论着哪个步骤错了,谁遇到的监考老师奇葩……
      叽叽喳喳。
      下车后我望着那个人的背影,他正抬手将臂弯搭在林牧衡的肩头。傍晚斜阳将路上行人的影子拉长,三两好友揽肩挽臂,向着那夕阳而去。
      该收收心思准备中考了。
      只是。
      只是再也没有那样的机会近距离的看你。

      我的成绩在初一初二算得上偏上,但到了初三,似乎也是我的瓶颈期。
      我再也无法突破原来的自我。
      周边的人都在卯足了劲往上走,而我的脚步像是绑上了铅球,挪不动分毫。
      我开始被放弃。
      从一开始老班次次夸奖里都有我,到最后他不再带着希望看我。
      我的语文成绩似乎也一塌糊涂,我总是在课堂上打瞌睡。
      我没有办法,我不知道怎么往上走了。

      说来可笑,正值初三的我,夏日里每天夜晚回去还要清洗自己换下的衣服。家里没有人在乎我是否需要备考,是否需要一个舒适的环境。
      又或许是我想的太多,左右不过生活在农村,谁家又会真的正儿八经去在乎一个中考呢。
      真正让我觉得扭曲的是。
      彼时还在初二的弟弟姜然,人在私立中学,两周回一次家,父亲已经在规划他高三时母亲去陪读的事项。
      哦。
      原来不是不会重视。
      因为那个人是我,所以可以不用被在意。
      早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忽视,我好像开始习惯。

      填志愿的时候,我反复询问父母亲的意见。得到的也只有一句话,“这种事情你自己看,不后悔就行。我们不干涉,到时候错了怨我们。”
      我手下的志愿单在我的理智下没有被捏成一团,送还的时候边角还是不可避免的皱了。
      初三的周言朝被英语老师重点关照,他的英语成绩突飞猛进,完全在各科老师重点培养对象之中。
      我一直都觉得他是那种想学什么就一定能学好的那种。
      果然。
      我也收起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努力让自己一心扑在学习上,但是我的意志力不够坚定,好多次都是无功而返。
      我在徐清那里知道他填的是重点高中,临江二高,
      而我,不敢赌。
      我,盛意,徐清,周韵,皆报的是临江三高。

      后来成绩出来,我们几个报三高的同学分数都在意料之外,连老班都说当时应该赌一把报考更好一点的一高。
      后悔吗。
      我在这短暂的十几年里有数不清的后悔,有太多次的犹豫不决,有胆怯,有违心,有冲动,有逃避。
      每一种让人丢失自我的情绪我都拥有过。
      怎么办呢。
      结果已经摆在眼前。
      我一直都在接受那些掺着悔意的结果。

      后来听其他同学提起,知道周言朝的分数正好卡在二高分数线上,在尾巴上被录取。
      彼时听说,倒真参悟出天差地别的意思。
      也总有人说他运气好,可若没有相匹配的实力,再好的运气寻常人也是接不住的。
      随着结局的判定,我知道我和他不会有以后。我并不难过,因为我也从未因为他去努力过什么。
      有些遗憾罢了。

      我大概是走火入魔,又或是太想要一个肯定的结局。在某个躺在沙发上的傍晚,拿着姐姐姜宁的手机登上了□□,点进他的对话框。
      敲敲打打。
      想过好多种开场白,最后删删改改,也只是先问他,【知道我是谁吗?】

      我听徐清说他爱打游戏,回消息就像跨时区聊天,她说他很随和,平时看着说话少,其实可能聊了。
      总觉得徐清眼里的他和我眼里的是不一样的。
      也可能是在那个时候,有某些我并不清楚的原因在里面。

      等他回消息并没有想象中的漫长,不过五分钟。
      【嗯?姜南?】
      对于文字敏感的我一时之间忘记自己的本意,执拗的去纠正他,【是楠。】
      【是我备注错了。】

      后知后觉的失落感涌上来。我望着天花板,内心一遍遍挣扎着:
      ——都已经知道结果了还要继续问吗?
      ——别问了,以后见面挺尴尬的。
      又有另一个声音驱使着我:
      ——问问吧,不问永远都在遗憾。都已经开口了何必不说清楚呢。
      于是我问他觉得我怎么样。
      良久,他说挺好。

      快刀斩乱麻。

      我:【我喜欢你。】
      我没敢问出后面那句:你呢?

      很多年后我才反应过来当时的行为有多直女,又有多么让人无法招架。我不知道还有谁向他说过同样的话,但我知道,有很多情窦初开的姑娘都曾钦慕于他。
      我或许是太需要一件事情来证明自己于是冲动向他告白。
      又或许是和其他许多女孩一样,喜欢上了一个树影斑驳下被风掀起衣襟的男生。隔着烟雨雾蒙,我见他用衬衫衣摆将腕上那只手表细细擦拭,我见他红了眼却也只是紧闭眼眶压下心中难过。
      原来被很多人拥着爱着的人也会有独属于自己的秘密。

      后来他的回答是什么呢?
      好像隔了很久,似乎也不是很久。
      中途被喊去煮饭,收衣服,手机没再落到我手里。到了夜里,我等姜宁终于舍得借我玩一会的间隙再次登上点进去,一条消息已经安安稳稳的躺在那里。
      【我们现在还小,应该以学习为主。这种事情等长大后再说。】
      怎么说呢,我明确的知道是被拒绝了。
      【好。】

      零九年那个夏天的太阳仍旧如往年一般火辣。
      我们在这夹杂着汗水的衣襟下好似看到了未来。
      那只一起战斗的队伍已散,我们即将会加入新的群体,踏上新的征程。
      过往如何,却也再无来时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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