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初》江山醉

5、第 5 章

　　顾殊尧从商店里买齐维修工具，坐在橘黄色的灯光下修理手机屏幕。
　　电视里播放着访谈节目，采访对象是迟盏。
　　记者问她的择偶标准是什么？
　　她笑：“我也不知道我的择偶标准是什么 ，但十七八岁时暗恋对象的标准我还记得。”
　　这显然是一个更有噱头的话题，况且还是迟盏主动提出的，记者很有眼力见地围绕着这个话题展开。
　　“他温柔而有教养，从不对与众不同而侧目。兴趣爱好广泛，有着光怪陆离的梦想。梦想不是科学家、数学家，甚至也不是教师和医生。他可以是任何职业，因为在他眼里万物有趣。”
　　这样的回答听起来不是标准下的某一类人，而是某一个人。

　　采访接近尾声，进入现场观众主动提问环节，有人问她为什么进娱乐圈？
　　她说：“因为一个人，想让他看见我。”
　　主持人接着问：“是很重要的人吗？”
　　“对 ，很重要。”
　　“没有一点儿是因为对演戏的喜爱？”
　　她真的有很认真的停下来思考这个问题，而后轻轻摇头 ，“我热爱演戏是开始演戏之后的事情。”
　　她很真诚，回答的不是标准答案，但总是给人真诚的感觉，每一个问题她都有认真的在思考认真去回答。
　　她的每一次坦诚，都是希望他能听到。

　　顾殊尧无动于衷，直到修好手机，节目结束，彻底听不到迟盏的声音，他才抬眼望向电视屏幕。

　　此时的迟盏，坐在飞往沛市的飞机上。
　　在她终于发出声明之后，李潇端来热饭给她。或许是因为饿过头了，她毫无食欲，拿起手边的水喝了两口，点开了微信。
　　蒋燃给她发了几条信息，甚至还有两个未接电话。
　　打开聊天界面，入眼即是：
　　“顾殊尧！！！”
　　“〔图片〕”
　　“盏盏，快看何蔓朋友圈。”
　　迟盏不知所以地点开朋友圈，她平时忙，加的朋友也不多，很少刷朋友圈。
　　何蔓的朋友圈被其他人发的内容淹没，翻了很久才翻到。
　　她发了一张配图，文字写道：“啊啊啊啊啊！太激动了！在我母校本人现工作单位遇到男神啦！这么多年不见男神还是辣么好看TAT。我永远粉他@顾殊尧。”
　　迟盏看见“男神”几个字瞳孔猛然放大，最后看见“顾殊尧”三个字，她没有迟疑地立刻点开了图片放大。
　　顾殊尧在打电话，他歪着头看向镜头，像是注意到有人在拍他，准确来说是他们。他身边站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背对着镜头，披着一件过于过于大的黑色大衣。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件大衣是属于她身边那位男士的。
　　“他结婚了吗？”这是最初迟盏脑子里蹦出的想法。但现在顾不了那么多，她首先需要做的就是找到他。
　　李潇在给她订回沛市的机票，而迟盏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
　　她给上官璇打电话：“你看到顾殊尧了？”
　　何蔓敷着面膜追着剧，没想到迟盏会给她打电话，还是问顾殊尧的。她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坐在客厅那人，到阳台推开门走出去接电话。
　　关好门，她蹲在墙角一五一十地交待把遇见顾殊尧的情形。
　　两人在高中时代没什么交集，何蔓是个过于活泼但不会聒噪，很讨喜的女孩子。而迟盏呢？她很少与人打交道，自卑在她身上无所遁形。
　　迟盏和她熟络起来还是在前几年回一中，遇见刚入职回到母校当人民教师的何蔓。她们互相加了联系方式，何蔓为人有趣又自来熟，迟盏也早就不是高中那个不起眼的有些懦弱的小女孩了。一来二去，两人关系尚且不错，但因为迟盏职业的特殊性，两人并没有打过电话。
　　“他还在学校吗？”
　　“诶？不在的吧，学校早就放假了，男神应该只是回学校看看。”她压着嗓子放低了声音说。
　　“我知道了，再见。”
　　“诶，等等啊，你是在找顾殊尧吗？”意识到自己说话的音量陡然增大，又慌张地像是做贼一样捂住自己嘴巴。
　　“嗯。”
　　“我听见他说会在沛市多呆两天。”

　　挂完电话，何蔓松了一口气。
　　却忽然阳台的门被打开，没什么情绪的声音传来：“顾殊尧？男神？”
　　就在不久前，何蔓还因为发的朋友圈差点跪搓衣板。
　　她转过身，一脸假笑地讨好：“没有没有，不是不是，你才是我男神，你不光是我的男神，还是我的人。”说着笑得特别不要脸地粘上去，抱住路子染的胳膊撒娇。
　　“不要生气啦！顾殊尧都是过去……啊不是，他连过去都不是，你才是我的古往今来啊。”
　　路子染上扬的嘴角出卖了他的好心情，一把将何蔓抱起，往卧室走去。

　　迟盏原本晚上要出席《不问》的发布会。她亲自给举办方和梅钦打了电话道歉，告知无法出席活动。
　　梅钦摘下眼镜捏了捏鼻子，问她：“能告诉我原因吗？”
　　那边短暂沉默，传出噪杂的声音，以及广播传出来的登机通知。
　　梅钦刚要说知道了，真被挂电话，迟盏却开口了。
　　“很早之前，错过一个人，现在想要挽回。”
　　“能成功吗？”
　　“不知道。”她诚实的回答。
　　梅钦笑了：“祝你好运。”
　　“谢谢。”

　　飞机里一个六岁的男孩很吵，脑子里像是有“十万个为什么”，一直缠着他的爸爸问这问那的。
　　迟盏戴上耳机，看着窗外。已经是深夜，黑蒙蒙一片 ，看不清楚任何东西。只有窗户映射出她满怀期待却又小心翼翼的脸。生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到目的地时，她的梦会醒来。
　　她把毯子往上拉了拉，彻底盖住了脖子。两只手放在毛毯里，慢慢闭着眼睛入睡。
　　这一觉，很长。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往事。

　　高二上学期，迟盏背着重重的书包，低着头找到了自己的新班级。
　　她自觉地坐在最后一排，唯一一个没有同桌的位置，默默拿出字帖开始练字，同时也在等待新班主任的到来。
　　活泼外向的人最先熟起来，开始打打闹闹。
　　有个男孩子被推得酿酿跄跄，撞到了迟盏桌子的边缘，这一撞，迟盏笔下的字开始群魔乱舞，歪歪扭扭。
　　男孩子挠着头真诚道歉：“不好意思啊，同学。”
　　迟盏仍然低着头，长长的刘海快要遮住她的眼睛。她没有说话，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男孩子奇怪地看她一眼，离开了。

　　教室里乌泱泱人差不多齐了，班主任拿着点名册走了进来。
　　是个还算英俊的年轻男人，戴着金丝眼睛，他用中指推了推眼镜，随后出声让大家停下来。
　　“鄙人姓李名佑，是你们接下来两年的班主任，这也是我第一次当班主任，还请大家配合，顺利毕业。”
　　“报告！”门口有个男孩子气喘吁吁，明显是跑回来的。
　　“不用进来了。”
　　“……”
　　一片哗然，不至于吧？不过是迟了一两分钟，不至于第一天就如此残忍的吧？！
　　李佑像是看透了学生的想法，接下来解释：“现在安排位置，大家先到走廊站着，喊到名字的进来选位置。”
　　每个班都有个捧哏的，这个捧哏的就是齐药，他发现了华点，举手提问：“老班，是按成绩排名的吗？”
　　李佑瞥他一眼：“老班？”
　　“那，小班？”齐药挠鼻子一脸无辜地看着班主任。
　　李佑不再理他，只是对于他刚刚提出的问题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考得好的自然是欢天喜地，考得不好的垂头丧气地背着书包站在走廊。

　　他们有抱怨的，有聊天的，有约打篮球的……那氛围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不相熟的新同学。
　　整个队列中，只有迟盏安安静静地抱着书包站在队伍的最后面。她和前面的人，隔了差不多一米。
　　她不否认她是羡慕的，羡慕他们的自来熟，羡慕他们能迅速打成一片的本领。但她……
　　“顾殊尧”
　　她无所事事，认真的听班主任喊名字。顾殊尧是第一个被喊到的人，迟盏只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哦，当然，他的声音也很好听。
　　顾殊尧慵懒地喊了句“到。”
　　班主任认真打量他三秒，放他进来选位置。
　　迟盏站在窗外，看少年走进教室。她在心里祈祷着：“不要选最后一排。”
　　最后一排只有一张课桌，就是她刚刚占据着的那个位置。
　　好死不死，他直接走向它，并且坐了下来。
　　迟盏现在不抱任何希望了，反正对于她来说，其他的任何位置都没有什么不同。
　　“何蔓。”
　　“到。”这是一个很好看的女孩子，扎着双马尾辫，穿着连衣长裙，还不合时宜地给班主任敬了个礼。
　　目睹这一幕的同学们哈哈大笑，连班主任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齐药在背后骂了一句：“傻缺。”
　　叫何蔓的女生转过身冲他做鬼脸。
　　又是一阵笑声。
　　人一个一个被叫进去，教室慢慢被填满，也渐渐恢复了原有的吵闹。
　　“迟盏。”迟盏排名不上不下，算中等。
　　班主任看她一眼，说：“刘海太长了点。”
　　迟盏心里有点慌，胡乱地点头。
　　“进去吧。”
　　她在心里松了口气。

　　位置安排好，班主任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大字。之后拍手示意大家安静：“这是我要交给你们的第一课”他敲了敲黑板“越优秀，越自由。”
　　成绩越好，越有选择权，从选位置就可以看出来了。
　　这时候捧哏又很合时宜的说：“老师你太狭隘了，光成绩好就优秀吗？”
　　“那你说，现阶段你们除了成绩还有什么是可以拿的出手的？”
　　“才艺啊，我会弹吉他咧。”弃药说着空手展示了一下弹吉他。
　　“嗯，可量化吗？是高考的衡量标准吗？”
　　“老师……”其他同学也开始有话说。
　　班主任没给他们开口的机会接着道：“学校不是让你们成为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我更加不会。全面发展固然是好的，但是我们是长跑，目标就在那里，终点就在那里。你跟我说你会游泳，这是没有用的。当然我希望你们能跑到终点，也鼓励你们会游泳，跳高或是其他，但是一切都以能跑完全程并取得还不错的成绩为前提，懂吗？起码未来两年是这样，至于以后，各凭本事。”
　　一席话让大多同学没了声，开始刷刷刷翻起新课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