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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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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白军中,人人都以为大统制最好性,待人最和善,而副统制常年一副冰山脸,冷酷无情,生人勿进。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后来越城一战里,大统制与北羌勾结,出卖了部署计划,致使那一战死伤惨重。
而一向冷漠的副统制,却为了能让手下兵将顺利撤退,自愿放弃了生的机会,从此埋骨留云关。
那一战是胜了,但无人欣喜,人人都怀着沉痛的心情,将副统制和十万大军的尸骨收殓装棺。
泠霜看着眼前笑意融融的大统制,心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不过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了的,她微微侧身,唤了声‘大统制’。
要不是身上的铠甲太过冰冷耀眼,任谁都以为这中年人是寻常人家的富贵老爷,见天在外头转悠,逢人都是乐呵呵的。
“阮姑娘也太客气了,先前就说过不必这样生分。”
客套话说完了,大统制忖了忖道:“不知道阮姑娘是哪里人士?”
一向不近女色的元帅身边,忽然多出了个绝色姑娘,虽说有治病的名头,但任谁见了这样的容色不心动,底下隐约传出了许多议论,这些泠霜听在耳边,也记在心里。
如果不清楚这大统制后面做的龌龊事,她八成以为他只是像旁人一样来八卦的,但面对他,泠霜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原是禹州人氏,爹娘早亡便到扶州投奔亲戚,不曾想半道上遇到了盗匪,后来得俞副将相助追回失物,俞副将见我可怜,大发慈悲让我进军营做个医庐学徒。”
这背景是她早先就跟俞菁合计过的,俞菁引她进来也是这样往上报,所以怎么查都挑不出错来。
大统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是俞副将的安排...”说着复又一笑,“不过元帅的咳疾一向是桩难缠的病宗,每到冬日或是见风就咳得厉害,这次经你的手调治,倒是好了很多,看来阮姑娘真是蕙质兰心啊,难怪元帅念念不忘。”
寻常姑娘如果听到这样的话,八成得羞红了脸,再不敢多言。可泠霜偏偏不顺他的意,淡淡一笑道:“大统制言重了,不过是阴差阳错罢了,元帅宽仁,愿意相信我,我也不能让他失望。”
大统制眸中有一丝惊讶闪过,很快又恢复平静,只含笑道:“甚好,甚好。”
二人本就没什么交集,大统制找自己闲聊,不过是一探虚实,眼下话都聊死了,泠霜不再逗留,再一侧身便离开了。
大统制望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阴鸷。
.....
回到医庐,熟悉的任务声再一次响起。
“叮——收到支线任务:宿主完成亲吻男主任务,可获得九百九十九点数!”
???
泠霜不可置信道:“要我亲哪里,脸吗?”
六神鄙夷道:“你觉得只是亲脸,会给你九百九十九点的奖励吗?真当我这里开慈善堂的啊。”
闻言她捂住了脸,不知是羞,还是愁。
如此相安无事过了十天,今天是泠霜最后一次给萧和衍送药。
亲眼见他将碗中的药一饮而尽,泠霜笑道:“殿下相比之前,喝药倒是爽快了不少。”
萧和衍用帕子擦了擦唇边,她哪里知道,先前几次用药,那慢慢饮用的小勺是专门用来试毒,直到咳疾好了大半,他确信药没问题,才把勺子收了。
萧和衍曼声道:“最后一天了吧。”
泠霜收碗的手一顿,嗳了声道:“是啊,往后殿下就不必再被咳疾困扰了。”
萧和衍的视线从她的鬓边到足尖流转而下,“衣裳做好了没有?”
十天的功夫,早就做好了,泠霜一直不穿,只不过是为了等他亲自开口。
泠霜扭捏了下,“昨儿个刚送过来的,我穿上试了一回,总觉得镜子里的人不像自己,也不敢穿出来。”
在萧和衍的认知里,眼前这位阮霜姑娘应当是小门小户出身,没有见过好东西,也从未精心装扮过自己。
回回见她,都是清水寡淡的脸庞,头上只有一支固发的竹簪,身上穿得也是素色的棉布大衫,很符合军中女医的打扮。
就像一块纯质的璞玉,但凡经过雕琢打磨,必定会散发出惊世光彩。
萧和衍扬了扬下巴,“不过都是些死物,只有上身穿了它们才有意义,没什么敢不敢穿出来的。”
“那我先偷偷穿给殿下看一回吧,殿下若是觉得好,以后我就天天都穿。”泠霜小心翼翼道,“今晚戌时,殿下去西面马坡下好不好?”
像极了情人之间的‘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萧和衍先是一怔,不知怎的,竟然神使鬼差地点了点头,说好。
泠霜扮猪吃老虎成功,回去就对镜梳妆打扮,许久没有这样隆重了,待最后贴完花钿,往镜中一看,简直美得叫人挪不开眼。
她穿着琅玕紫满绣蔷薇的窄袖长褙子,行香子间色罗纱裙上系了结珠双鸾带,走起步来堕马髻上的鸳鸯红宝金步摇上的流苏,便会跟之浅浅晃动。
泠霜戴上幕篱,一路往西马坡去,才到半坡,远远就看见另一端月下站着白衣飘然的人影。
她很高兴,蹦着跳着往人那头赶,离着还老远的距离就开始唤他:殿下!殿下!
萧和衍身子一僵,下意识的四下环顾了一遭,生怕有人听到。
好在这是专门放马的土坡,这个时点鲜少会有人来,他扬了扬手,就算是听到了。
人还未到跟前来,先是听到了环佩相碰的伶仃声,军中很少有女人,除了烧火做饭的厨娘,也就只有医庐的几个医女,但大多素净,如她从前那样,所以这清脆的珠玉声,他离开上京后,已经很久没听到了。
他萧和衍不是神仙,也有七情六欲的时候,哪怕平日再隐忍再克制,但不过是因为有婚约在身,不好辜负了未婚妻,哪怕这个未婚妻并不喜欢他。
可也有那么一刹那不想守规矩了,眼见她跌跌撞撞进了自己的视野,那样肆意张扬的欢笑,等站定了转了一圈,间色的裙摆旋出花影来,真是繁乱迷人眼。
想必是跑急了,她脸颊微红,眼中似是有水雾缭绕,就站在他面前,不过一臂的距离。
她问他,“我好看吗?”
何止是好看,在他眼中就是恍若神妃堕入了凡间。
不过萧和衍矜重自持惯了,就算有十分的情绪,至多也只会表露出五六分,他颔首说:“尚可。”
真是有点口嫌体正直啊,她方才分明在他眸中看见了一闪而过的光采,怎么只能说尚可呢。
泠霜有点懊恼,垂头丧气道:“殿下心善,定是怕我伤心在宽慰我呢,我就知道我这样的人,穿上去四六不像的,就是狗带嚼子,冒充大牲口!”边说着还扯了扯衣角,看上去颇为别扭的样子,“劳您走这一遭了,我这就回去换掉,往后再也不穿了。”
她转过身真要往回走,萧和衍生怕她真以为自己穿着不好看,忙叫住人道:“很好看,你穿着很好看。”
泠霜将信将疑,“真的?殿下别不是在诓我吧,那我这一身比之那上京贵女们,谁更胜一筹?”
仔细回想了下,他幼年都在艰难生存,学着自保,学着接受那些流言蜚语,对于那些贵女们还真不怎么关注。
后来封了王,又要忙着驯下服众,忙着打北羌立军功,真正为数不多的那一两年在上京,赴过几回宴,见过几场他人的风月韵事,还印在脑海里的寥寥几位贵女,模样早已经模糊了。
不过这样的人间惊绝色,哪怕是上京也难寻出可以媲美的吧,于是萧和衍认真答道:“你会更好看。”
其实泠霜哪里是想听他夸赞自己,只是有意引导一下而已,萧和衍在某些方面有些过于耿直了,说白了就是一根筋认死理,只是有了婚约就一心一意守身如玉起来,仿佛这世上只有两种女人,一种就是他往后的妻子,一种就是旁人云云不入眼。
守男德固然是好事,但是太古板了她就没法虏获他的心了呀,所以必要时刻,循循善诱之下,让他自己说出来,自己就能慢慢认清了。
哎,不过想想上个任务里男主的三宫六院和摇摆不定,萧和衍这样称得上憨傻的品质才愈发可贵呢!
泠霜笑了,脉脉含情地看着他,“那我往后都这样穿,殿下看到会日日高兴吗?”
萧和衍再也不敢直视她,微微别过脸去,嘴上随意嗯了一声,心中的惊涛骇浪却层层拍打着他的理智。
这是在做什么呢,故意让一个青春正好的姑娘家对他满怀爱意,其实她哪知道,只不过是他那不能见天日的私心在作祟罢了。
有点像是对永宁郡主的报复,她看不上的人,却在迢迢千里的另一个地方,被与她样貌相似的姑娘用无比诚挚的姿态仰望着。
他只需要随口一说,她就真会日日穿得花枝招展,只为博他一笑,而他每每见到她盛装而来,恍惚间将她代入成另外一个人,那点堪称龌龊的虚荣心就能得到极大的满足。
自以为刀枪不入,萧和衍现在才发觉,他与这凡尘中沉沦的千千万万俗人并无两样。
突然又有一股汹涌的暗潮将他侵袭,他痛苦地闭上了眼,这是在做什么呢,再像郡主,那也不是她,自以为能在旁人面前找回那点可怜可笑的自尊心,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而且这样纵容下去,只会让无辜的姑娘倾付痴情,直到有一日知道自己是替身的存在,最后惨淡收场。
何必再辜负?
萧和衍睁眼,面对那格外刺眼的笑容,他极力平复心情,用平淡的口吻对她说:“还是不要了,军中人多眼杂,都是男人,这样对你也不太好。”
不过短短几息的功夫,这萧和衍就突然变卦改口,泠霜被他弄得手足无措,眼见他换上冷冷淡淡的神情,正欲转身离开。
她搞不清楚是哪里出了差错,分明他看到这身打扮时心里是高兴的,分明在她的诱导下他也承认了自己好看,怎么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说变脸就变脸了,大有从此以后要划清界限的感觉?
不行,不能让他走,如果走了,那她九百九十九的点数可就要长着翅膀飞走了。
泠霜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一把拽住他的袖摆,狠狠禁锢住他的臂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接踮起脚尖强行将唇贴在了他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