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皇后传》又奈何

8、备嫁

　　韩意妧回到闺房，见岚烟神色欲言又止，问道:“怎么了？这般愁眉苦脸。”

　　“小姐是只打算带墨衣和湘兰吗？”岚烟停顿了片刻，眼神坚定，俯身下拜，“奴婢也想跟小姐入王府。”

　　韩意妧扶起岚烟，摇了摇头，“按例，庶妃只能带两人入府，你婚期将近，揽月性情单纯。待我出嫁后就去正院当差吧！”

　　岚烟还想说些什么，就听见了屏风外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

　　她寻声而去，看见了揽月转身跑开的身影，还有一个小丫鬟守着满地的瓷片一脸无措。

　　“愣着干嘛，还不赶快收拾。”岚烟有些严厉的对那丫头说道。

　　她转头看了小姐一眼，正打算去帮忙收拾，就听得小姐认真的说道:“岚烟，我的主意不会改的。”

　　又听韩意妧叹了口气说道，“你先去看看揽月吧。”

　　“是。”

　　岚烟咽下她想说的话，朝韩意妧行了个礼就退了出去，有些急，是以不小心撞上了白果。

　　她连忙道歉，施了一礼后，急匆匆的离开了。

　　白果一踏进室内，就看见了一个小丫鬟正在收拾地上的碎片。

　　想起揽月、岚烟的异状，心下有些了然，面不改色的向韩意妧行了一礼，“白果见过小姐。”

　　“白果姐姐过来是有什么事吗？”韩意妧疑惑的问道。

　　“回小姐的话，是太太让奴婢请小姐去正院一趟。”白果恭敬的回答道。

　　“那走吧！”韩意妧说道，又对一旁的丫头说道，“和你岚烟姐姐说，我放她和揽月一天假。明日再来当差。”

　　说完，就和白果一同去了正院。

　　正院泽信堂

　　韩母叫来女儿，是打算将靖王府情况细细讲给她听。

　　毕竟之前虽然和妧儿说过靖王的事，可只是粗略说了几句。

　　见女儿进来后，挥退身边服侍的婢女后，杨氏拉着女儿坐在床沿，略带几分无奈，“娘喊你过来，是有些事要告诉你。”

　　她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的问，闺女认不认识宁远将军的女儿。

　　韩意妧愣了愣，意外却又不意外，“她是和女儿同一批殿选的秀女，容貌明艳，初初接触下来，性情爽朗直率，可以来往。”

　　“你既觉得她为人值得相交，入府后也可以多走动，不过还是要留心，把握好分寸。”杨氏语重心长的说道，面上也带了几分心酸，“日后入了王府，你须得十分敬重主母，男主外，女主内，后院之事是她做主。而且王妃地位稳固，身后又站着镇国公府，膝下又有嫡子，只要立身正，谁也越不过她去。”

　　韩意妧认真的点了点头。

　　见女儿听了进去，杨氏接着叮嘱道，“靖王府后院，你要留心云侧妃和将要入府的白侧妃。前者在王府多年，颇得靖王欢心，有子有宠。传闻为人和气。对她，你敬着就好，不要走的太近。

　　而后者细论起来家世比王妃还要好上几分，毕竟白家诗书传家，底蕴深厚，在朝中也素有名望。与之往来也要把握好分寸。

　　靖王后院还有一位庶妃武氏，是当年靖王妃再次守孝时陛下赐下的，与之一同赐下的还有两名侍妾王氏和叶氏。

　　还有两名侍妾，是宫中赐下教导靖王人事的，虽位低，也不要太轻慢。”

　　韩意妧一把抱住杨氏:“娘，女儿明白，主母再大度，不见得新人与云侧妃走得太近。白侧妃家世好，根基浅，可我位低她位高，拿捏不好分寸，很容易成为马前卒。

　　至于武庶妃和褚家姐姐，我们位份相同，合得来便罢，合不来也不必硬加来往。

　　至于余下的几位侍妾，我不过是家世比她们好上几分，现下不还是为人妾妃，有什么理由轻慢她们？”

　　杨氏看着侃侃而谈的爱女，三分欣慰、七分心疼。

　　"妧儿，你应该知道，在现任靖王妃之前，建安十四那年的选秀，陛下为靖王除了赐下现在的云侧妃，还有一名正妃。"

　　韩意妧点了点头，"我记得那人是前丞相柳宗泽的嫡长孙女柳元娘。可谁料天有不测风云，成婚前夕柳元娘突发恶疾去世了。"

　　"是啊，当年选秀已过，合适的闺秀不是被赐婚就是已经各自婚嫁。皇家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靖王妃人选。只好决定先迎侧妃进门。

　　靖王就以正妃未娶为由，不愿长子非嫡，让后院妾妃都在服用避子汤。

　　时隔一年，镇国公伤重回京，和他一同回京的还有他的时年十四的幼女秦玥华。也就是现在的靖王妃。

　　两人订婚后，陛下想趁镇国公还在，为二人完婚，可靖王却以靖王妃未及笄以及不想匆忙成亲为由拒绝了。陛下素来疼爱靖王，自然是答应了。可谁料这一等就是六年。

　　镇国公伤重去世后，国公夫人伤心欲绝，一度缠绵病榻，但好生养着，情况还算稳定，但就在三年守孝将满时，却突然病情加重，撒手人寰。

　　三年过后还要再等三年，陛下和淑妃自然不可能看着靖王一直无子，于是明令让他停了后院的避子汤药。这才有了云侧妃所出的庶长子。”

　　“若靖王当年同意成婚，说不定早就子女成群，陛下和淑妃也不会忧心他子嗣不封，我说不定也不用入府。毕竟靖王是出来名的不好女色。”韩意妧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

　　只是见母亲眉间忧色又起，便连忙转移话题，感慨到，"国公夫人的离世着实不是时候！"

　　当年这事闹得动静也不小，不过消息捂的严实，杨氏也只听闻和国公府内纬有关，其余便不得而知了。

　　杨氏摇了摇头叹道，“婚后淑妃对靖王妃很是平平，想来便与此事有几分干系。”

　　好在陛下念在镇国公功高，对靖王妃多有优待，靖王也很是敬重王妃。

　　韩意妧见气氛有些沉重，连忙谈起了其他琐事，母女又说了会儿话，一起用了晚膳后，韩意妧才回房休息。

　　次日清晨，蘅芜苑

　　林嬷嬷仔细观察了韩意妧的言行后，便开始了今日的教导。

　　韩意妧的仪态挺拔，举止自然，若强行按照规矩一丝一毫的细细雕琢，反而略显呆板。

　　是以林嬷嬷只打算略微调整她之前的一些小问题。大面上不出错，细节也不落下。

　　说着林嬷嬷就上手指点了一番，韩意妧照做。

　　除此之外，韩意妧还需额外学习皇家的规矩礼仪，大礼，万福礼，平礼，对着何人何位该行何礼以及各种规矩禁忌。

　　好在韩意妧基础扎实，因此学得不算吃力，还能挤出时间来练字作画。

　　日子也算过的惬意。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韩意妧今天心情很好，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看来姑娘今日心情很好啊！”林嬷嬷笑吟吟的说道。

　　韩府的氛围好，家人相处和睦，带给了她久违的放松。

　　而经过一个月的相处，也让她更加的了解韩意妧。

　　为人聪慧善良，做事有底线，还有些孩子气。大概是因为所处的环境简单，想法有些单纯天真。

　　这让她想起了的第一任主子，她们有些像，只是她有些傻乎乎的，不够聪慧。

　　花开之后又迅速的凋零，沉寂在了深深宫墙之内。

　　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这些了，以为忘了，可现在想来那人的音容笑貌宛若眼前。

　　“嬷嬷，嬷嬷。”

　　韩意妧的呼唤打断了林嬷嬷的思绪，她回过神来就见，眼前的人带笑意的说道:“我收到了无忧姐姐的来信，她明日要来府上看我。”

　　林嬷嬷心下了然，善意的笑道，“既如此，就放姑娘一日假吧！”

　　“谢谢嬷嬷！”

　　“不过今日还是要练习的。”林嬷嬷不动声色的加了一句话。

　　韩意妧的笑容滞了一下，嘟囔道，“那好吧！”

　　林嬷嬷含笑的看着她，开始了今天的教习。

　　……………………

　　“今天就到这里吧！”

　　听到林嬷嬷的话，韩意妧内心发出了一声欢呼，不急不慢的行了礼，告退了。

　　林嬷嬷点了点头，目送这她离开。看着身侧的两个丫鬟湘兰和墨衣，说道:“随我回屋吧！”

　　一个月来这两个丫头对她照顾的处处妥帖，虽有用心可也不是虚情假意，也处出了几分情分。

　　再加上一点私心，也打算教她们一些本事，能学多少就看她们的悟性了！

　　回到房间，韩意妧就唤来揽月，叫她明日好好准备，尤其是不要忘了无忧姐姐爱吃的桂花糕。

　　揽月答道:“小姐放心，揽月才不会忘。”

　　“好啦好啦，揽月乖，是我说错话了。”韩意妧看揽月嘴都能挂起油瓶了，笑着说道，“不过现在我有些饿了，揽月姑娘可以摆饭了吗？”

　　“当然可以！”揽月有些别扭自责。她也知道自己性子不如墨衣稳重，不比湘兰玲珑。只是当时转不过弯，就想着小姐不要她了。

　　却没想过，其实小姐才是最难过的。她那天耍性子实在不该，所以下定决心要稳重些，怎么今日又犯了。

　　韩意妧看着揽月的一脸变幻的表情，和岚烟相视一笑。

　　日后揽月总是要嫁人的，不盼她完全变了，只希望能稳重一二。

　　现下看来还不错。

　　揽月可不知自家小姐和好姐妹的一番心理活动，不过知道了怕也只会一脸感动吧。

　　时间过得很快。

　　四月十九很快就到了。

　　这天韩意妧一早就到大门外迎人，杨氏也在。

　　按赵无忧以往的身份，杨氏是不必在大门外迎接的。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赵无忧被赐给了阳城侯为妻。未来的阳城侯夫人自然是需要杨氏来迎接的。

　　阳城侯和汉阳郡主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他们的母亲是帝后的嫡长女福慧公主。

　　公主生来体弱，成年后，帝后为看中琅琊王氏的家风，为公主选了长房的嫡幼子王齐垣为驸马。

　　圣旨刚下时杨氏还很奇怪，以帝后对阳城侯的宠爱，怎么会将无忧许配给他。

　　在她看来无忧自是样样都好，然而无忧父亲虽说是正四品的鸿胪寺卿也有宣品伯的爵位，可秀女中家世出众，人品才貌皆出色的不是没有。

　　她托丈夫朝谢重明打听后才知道，这门婚事是阳城侯自己求来的。

　　这下她也就放了一半的心，她和无忧生母情同姐妹，自然乐得她有个好归宿。另一半则是担心无忧高嫁，不免底气不足，而且阳城侯又是王家长房这一枝唯二的男丁，子嗣压力也大。

　　杨氏许久没见赵无忧了，堆了满腹的话要说，只是她碍于身边跟着的两个嬷嬷，只好先将人引到花厅，再行叙话。

　　李嬷嬷是杨氏心腹，见微知著，一行人刚到花厅，便上前几步对那两个嬷嬷说道:“老奴托大，见两位年纪比我小，就厚脸叫两位一声妹妹。无忧小姐和我家夫人小姐也许久未见了，我家太太有些情难自禁，不若我们让主子们自己聊会儿天。”

　　那两个嬷嬷论面容看起来比李嬷嬷更大，但好话谁都喜欢听。

　　她俩虽是奉命教导无忧小姐礼仪规矩，可也不需要时时盯着，自然也乐的给个顺水人情。

　　两人点点头，就和李嬷嬷一同去另一旁的待客间。

　　见人出去了，杨氏和意妧也挥退了屋内伺候的下人。

　　杨氏见人都出去了，盯着无忧看了半响，才哽咽''着道，“无忧，你瘦了许多。”

　　韩意妧也跟着点了点头，选秀时无忧姐姐还没有这么瘦，现下感觉风一吹就要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