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认真过》舍昔者

52、第五十二章

　　文哲继续说，“我想回来，可是我又害怕这样的自己面对你，东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都是我的错，但是你不该不等我，你应该相信我，我能想明白，然后肯定会回来找你”，当他从周深的嘴里知道，梁东身边已经有人的时候，他难过极了，他虽不想如此出现在梁东的面前，可也不想这样失去梁东，心中纠结万分，他最后还是决定回来，见他一面，不管结果如何，他都欠他一句道歉。
　　梁东低着头一滴眼泪砸在文哲的手背上，“都过去了”，他还是坚持，过去的事他不想在揪着不放，就像是他和他的那许多年一样，即便是不舍但也只是过去。
　　“阿哲，从你走的那天，我已然明白了，我们不可能，也不会永远都混在一起”，梁东想，他们的过去，仅仅是因为他曾喜欢过，而他也有认真过，如此而已。
　　新年的鞭炮声响起的时候，梁东才感知岁月是个多么不牢靠的东西，你越想留住它却越留不住，大街小巷都是熙攘的人群，大家一起庆贺除夕夜，父亲带着巧妹儿在门前放烟花，女人的肚子已经大了，坐在门口看着他们，笑的很开怀。
　　梁东独自一人走出巷子，天空被烟花映出绚丽多彩的颜色，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的喜悦，这是他期盼已久的新年，与家人相聚，可是真的在家里以后，他才觉得自己更孤单，那种孤单的感觉与过去的独立不同，让他感觉不到丝毫的安全感，压抑至极。
　　“东子，跟我去北京过年吧，我妈准备了好多年货，还给咱俩买了新衣服新鞋子，对了，我妈调任到北京了，肯定跟那个家伙有关，但是好歹他是办了件好事，我也不在恨他了”，文哲说的那个家伙就是文哲的父亲，梁东没有见过，只知道他们在文哲小时候就分开了，然后文哲妈妈带着文哲到了成都，也就是文哲外婆家。
　　文哲等不到梁东的回答，再次说，“跟我去吧，你要是不跟我去，我也不想回去，要不咱俩就在这里过年吧，只有咱们俩，凑合着过个新年，应该也很不错”，文哲劝说了梁东很久，后来梁东拗不过，就跟着文哲去了北京，那是梁东第一次去北京，祖国的首都，繁华的大都市，他和文哲逛遍了所有想去的地方。
　　那次的除夕夜，文哲妈妈教他们两人包饺子，梁东才知道，北方人过年都吃饺子，而南方人过年吃汤圆和糍粑，那也是梁东第一次尝到饺子的味道，还有第一次看到下雪的场景，陌生的城市里陌生的街道还有陌生的人，一切对于梁东来说都是陌生的，但即便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但他竟然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的孤单，或许是身边有文哲的陪伴，他的心里只是充满着对新一年的美好期待。
　　“东子，我们去游乐场吧，我想玩这个”，文哲拿着一张宣传单，高兴的对梁东说，那兴奋劲儿像极了一个孩子，可是梁东拒绝出门，“太冷了，我不想去”，梁东没有想到北京的冬天会这样冷，但是好在屋里是暖和的，他一点也不想出门，把自己缩成一团，还有些发抖，文哲却硬拉着他要出门，“走吧，走吧，多穿一点就不冷了，走走，都在家窝好几天了，闷都要闷死了，我们出去活动一下，就不会感觉冷了”。
　　满街的红色灯笼，到处播放着新年歌曲，一派喜庆，梁东看在眼里心里也是暖暖的，游乐场的人很多，每处基本就要排队，玩一个项目至少要等上个把小时，梁东把脖子缩进衣领里，两手插在衣袖里，不停的蹦跶，“冷死了”，说话时候哈气喷了一脸，文哲看着他笑，“哈哈，哪里有那么冷啊，你别这样缩着，直起来，一会就好了”，梁东满脸的拒绝，他们已经在这里排队一个多小时了，前面还有好长的队伍，“要不换一个玩吧”，梁东实在等不下去，文哲却说，“我一定要玩这个”，过山车可能是这个游乐场最受欢迎的项目之一，梁东指着不远处的海盗船，“要不先去玩那个，那边人少”，“那个不好玩，我小时候就不爱玩了，相信我，这个比较有意思，不会叫你白等的，你会爱上它的，老刺激了”。
　　两人站在寒风里，等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坐上去，但是坐上去之后梁东就后悔了，太他妈的冷了，实在不是他能接受的范围，车子起步的那一瞬间，他觉得他的头都要被寒风给削掉了，文哲却兴奋的在他旁边大喊大叫，不断说刺激又过瘾，梁东全程都是双手捂着脑袋，希望自己下去的时候还是完整的。
　　“哈哈，你不是没坐过过山车吧，东子，你这都吐第几遍了”，文哲的话还没说完，梁东又抱着垃圾桶吐了起来，他也不恐高也不晕车，但是现在却难受的厉害，边吐他边在想，该死的文哲是不是故意在折磨他，“东子，你没事吧，啊”，文哲终于是良心发现，开始关心起他来，梁东脸色惨白，已经吐到没有力气，“你滚开点，别叫我看见你”，他现在看见文哲都是重影的，不停的在晃动，真是难受极了，他还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没了，吵的要死。
　　文哲跑去商店要了一杯热水，梁东喝下去才觉得没那么糟糕了，“东子，你有没有什么新年愿望”，两人休息了一会，文哲看着游乐场中央的许愿树问梁东，梁东摇头，他已经很久没想过什么愿望，还是新年愿望，这玩意儿根本就不现实，“走，东子，我帮你许个愿吧”，文哲笑嘻嘻的说，拉着梁东往许愿树旁边的商铺走去，那里有各种各样的许愿牌，想许什么愿望就写上去，然后用最大的力气丢到树上去，能够成功挂到树上就能愿望成真，梁东看着那些努力往树上扔牌子的小情侣，说了声，“幼稚”，文哲说，“哪里幼稚了，多好玩啊”，文哲买了两个许愿牌，一个给梁东，“你写这个，哈哈，别糊弄啊，好好写，心诚则灵”，梁东拿着许愿牌和半截粉笔，想直接丢到文哲的脑袋上，让他清醒清醒。
　　“东子，你快写啊，我都写好了，咱俩一起丢，看谁丢的远，哈哈”，文哲催促着，梁东迟迟不下笔，不知道要写些什么，“啊呀，你就写嘛，想要什么，希望什么，或者考试一百分，顺利毕业什么的，多简单啊，快写”，文哲这幼稚劲儿一上来就跟个二货小白痴一样，梁东想了一下，然后在牌子上写上‘愿我们在一起’，写完他闪躲了一下，不想让文哲看见，文哲朝着他的牌子偷瞄一眼，只看到两个字‘我们’，他笑着说，“丢吧，我喊一二三，咱俩一起丢”，梁东点头，然后文哲数到二的时候他自己就已经把牌子丢出去了，丢完以后像是个恶作剧的孩子哈哈大笑，梁东也笑，笑他的幼稚，然后把自己的丢出去。
　　看着许愿牌在空中飞舞几圈然后划出一个弧度在一个树枝上打了一个结，看似成功了却被风一吹要掉落下来的样子，梁东抬头看着上面，在心里默念着，“别掉下来”，此时的风却莫名的大了，文哲好像也很紧张，“别掉下来，别掉下来”，可是他的话似乎不起作用，又一阵风过，树枝断了，许愿牌掉下来，“他妈的”，文哲生气的说一声，然后跑过去把许愿牌捡起来，又跑回来对梁东说，“重新写一个吧”，梁东摇头，“算了”，这么幼稚的事，他小学的时候都干不出来了好嘛。
　　文哲不肯走，拿着牌子冲着梁东吆喝，“我帮你丢，你看好了，东子，我要帮你实现新年愿望，你的愿望肯定能实现”，文哲是背对着大树的，他看着梁东笑的很是得意，梁东看着他只觉得这人还没长大越发的幼稚，文哲挥舞着手臂，然后使劲儿一甩，许愿牌飞上天空，在空中旋转几圈被挂在了树梢上，“哈哈，上去了没，上去没有，你快看看啊，挂上去没”，梁东难受的想，这尼玛瞎猫碰死耗子都能成，他这么有诚意为嘛要掉下来，“挂上去了，在最上面”，文哲转过身，看着梁东的手指向的位置，“哈哈，挂上去就行，肯定能成”。
　　这是梁东第一次很虔诚的许下新年愿望，却不是靠着自己实现的，他心里多少有些不舒坦，文哲揽着他的肩膀穿梭在游乐场里，他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昏昏沉沉，心脏也慌慌的跳的厉害，却始终没有说自己不舒服，到家以后文哲才发现他的异样惊叫的喊，“东子，你发烧了，你在发烧啊，你怎么不说啊”，梁东想自己可能是真的发烧了，因为他的手脚都不好用了，脑子也不好使。
　　“他娘的，什么破许愿树啊，我他妈这愿望才许下就不灵验了，我要去找他退钱”，文哲愤恨的讲，梁东难受的躺在床上，被他各种折腾，“捂一捂就好了，出点汗好的快，我小时候生病就是这样的，真的，百试百灵，再喝一杯开水，多盖两床被子，发发汗”，文哲把家里的被子都找来给梁东盖上，差点把梁东压断了气，但是好在他的病是被折腾好了，没有大过年的跑去医院看医生。
　　梁东从小很少生病，他的体质也并不差，可是自从那次感冒以后，就觉得自己很虚弱，他把这一切都归结在那次过山车上，文哲对此也表示无奈，他大冬天吃冰淇淋坐摩天轮都从来没有感冒过，没想梁东就被折腾病了，“你可太弱了，要加强锻炼才行”，文哲这样说，于是后来每天早上文哲都把梁东从床上拽起来去晨练，梁东的身体没有被锻炼结实，反而越来越瘦，食欲也越来越差。
　　“东子，你是不是出什么毛病了啊，哎呀，要去好好检查一下，走走今天就去”，文哲也开始担心了，是不是自己真的把梁东给折腾坏了，梁东拒绝，他很怕去医院，“走，今天说啥也得去，去挂个专家门诊，做个全身检查，必须得去，你不愿意也得去，你不去我就把你绑了去”，最后文哲还把他妈妈给搬出来劝梁东，梁东才跟着去了医院，在医院里折腾一天也没检查出什么毛病来，文哲又骂人家是庸医酒囊饭袋，“什么破医院啊，再换一家”，梁东这回是死活不去了，“文哲你够了”，文哲看是真要把梁东惹毛了才消停下来，却很认真的跟梁东说，“东子，你以后要是有个好歹的，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后来的两年文哲都会带着梁东去北京过年，也会给梁东准备新年礼物，还会帮梁东实现一个新年愿望，梁东第二年的愿望是‘希望你永远快乐’，梁东第三年许下的愿望是‘幼稚一辈子’，第三年春节文哲对梁东说，“东子，以后的每一年除夕你都要跟我一起过，我们就是一家人，就能一直在一起”，梁东当时听了只想哭，后来文哲又说，“东子，新年快乐，今年快乐，明年快乐，往后的每一年都快乐，因为有我陪着你，你必须快乐”，梁东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就想起这些孩子气的话来，他本不应该当真的，但是却深深的记在了心里，而那些幼稚话，他再也听不到。
　　梁东和文哲在昆明重逢的那一次，并没有改变任何事，文哲依旧走了，跟周深回了北京，而梁东还是留在昆明，他记得，那晚当他回家打开门看见阿宽满脸微笑的在家里等着他，梁东的心里彻底的放开了那些过往，那夜里他跟阿宽说了很多话，说了他和文哲之间发生的所有事，阿宽听了只是告诉他，以后每一年都有他来陪着他，不需要什么文哲不文哲的，梁东流下了眼泪，靠在阿宽的肩膀上哭了很久。
　　梁东放年假回成都，阿宽很想跟他一起来成都过年，可是酒吧生意太忙，他实在脱不开身，又不能关门不营业，最后还是梁东说，初三就会回去，阿宽才放他走，还亲自送他上火车，并笑着对他说，“我等你回来”，一切好像都是这样的平淡而自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梁东看着曾经的街道变成了陌生的模样，却感觉自己越发的孤单。
　　“新年快乐”，阿宽的短信，梁东看了很多遍，或许他真的是太忙，只这样四个字，再没有其他，也没有特意打个电话，更加没有新年礼物，梁东不知道他和阿宽之间这算什么，但是总有一天他会骗不了自己，他只是单纯的在依赖他给的那一点美好的感觉，如果等他哪天厌弃了那种感觉，他是否可以洒脱的跟他说一声“再见”还有“谢谢”。
　　梁东一个人游荡在大街上，他走过了以往和文哲走过的每一处街道，细细的回想着他们曾经的过去，在那些过去的时光里，他迷茫过，也期盼过，也对未来有过期待，但最终抵不住岁月的洗礼，他们都选择了各自的路，虽然没有说出那句“一路顺风”，但是他们都知道，彼此一定能够顺利走完漫漫余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