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为岚》有灯微茫

11、我爱上了他

　　萨西抱住我，三年过去，他已到弱冠之年，身材魁梧，胸膛宽阔，很容易就将我整个罩进怀里，我的心扑通扑通猛跳，身体却僵硬的像块石头。
　　他把下巴放在我的肩上，“山，对不起，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插手中原的事，可这次是他们主动来求援的，你也知道部落今年遭了灾，魏国给出的粮食能救活好多人了。”
　　原来他说的是这个，我绷紧的神经瞬间垮下，浑身的力气好像被抽干，额上冒出细密的冷汗，冷风吹过，激得我一阵发抖。
　　萨西看出我的不对，“山，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腿又疼了？”
　　他蹲下查看我的腿。
　　我没有别的解释，只得谎称，“是有些疼……”
　　但愿他不要看出什么破绽。
　　风压根没往别处想，闻言心疼地摸着我淤黑肿胀的腿，道，“雅克叔叔来信说他再有一个月就回来了，到时候你的腿就能好起来了。”
　　这会儿我哪有心情管腿的事，心不在焉地道了一声好后，又道，“你去偏房睡吧，今晚我想一个人睡。”然后好好想想到底该怎么办？
　　“不行！”风斩钉截铁地拒绝，“你都腿疼了，我怎么能留你一个人？我知道你在生气，我向你保证，赵国的兵绝不会滥杀魏国一个百姓！现在，乖乖给我睡觉！”
　　说罢，他不由分说地将我抱上床，按例拧了滚烫的帕子为我敷腿，他的眉眼随着年岁的增长变得硬朗粗狂，可他此刻的神情却如此温柔细致，我的心好像被烫了一下，可是随之又变得冰凉一片，我犹豫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道，“风，如果你遇到了那个仇人，你会怎么做？”
　　风摸摸我的头，笑道，“山，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老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我认真地看着他，“如果遇到了，你会怎么做？”
　　风摇摇头，“没有如果。”
　　我坚持道，“如果真的有呢？”
　　风正色起来，“那我一定会杀了他！”
　　“……”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刻的感觉，绝望的、如坠深渊的感觉。
　　气氛沉默下来，风拍拍我的后背，安慰道，“吓着了，别害怕，那人已经在封地被人刺杀了，不必再脏了我的手。”
　　“封地？”我喃喃道。
　　今日的热敷已经够了时辰，风把帕子往盆里一扔，躺在我旁边，把玩着我的手道，“是啊，我还没和你说仇人的身份吧，他原是魏国太子，后来被废为洛王，封在洛水一带，就你和我相遇的那个地方，后来魏平帝登基，洛王去封地就封，第四年被刺客所杀。”
　　说到这儿，萨西嗤笑一声，“中原人就是虚伪，什么被刺客所杀，还不是魏平帝怕他篡权先下手为强了，明明是兄弟阋墙还偏要装出一副情深似海的样子来，真他娘恶心！”
　　“咳咳……”我忍不住咳嗽两声。
　　萨西心虚地改口，“那些人当然不包括你，我是说魏国皇家那些人，为了一点权势连骨肉兄弟都不顾了，你看眼下魏平帝刚死，各路藩王就坐不住了，不过要不是他们蠢蠢欲动，我们也不可能有捡漏的机会。”
　　说到这儿，萨西叹口气，“我与那人虽有不共戴天之仇，不过不得不承认，那是一位不世出的少年英豪，传言他十三岁第一次上战场就带领两千兵马驱散了敌人五万大军，此后数年历经百战而无一败绩，直到遇到我阿爹……其实那回也是他胜了，可惜最后落得如此下场。说实话，如果不是那人死了，凭他在军中的威望，魏国不会乱到现在这个地步……”
　　萨西有些感叹又有些庆幸。
　　自从出了玉门关，我下意识拒绝接收故土的任何消息，竟不知道中原已经乱到这种地步，还有，“魏平帝死了？”
　　萨西点头，然后忽然意识到什么，惊讶道，“你不知道？那魏少帝派人来求援的消息你也不知道了？”
　　我沉默。
　　萨西一巴掌盖在脸上，“我这是不打自招啊！”
　　然后转头对我道，“魏平帝已经驾崩半年多了，我知道你不喜欢听中原的消息就没往你耳边送，半个月前河间王反了，魏少帝派人来借兵镇压叛乱。”
　　他说了好多，我好像什么都没听进去。
　　魏平帝竟然死了，他竟然死了，算年纪他应该才二十四岁，比我还小两年，怎么会死呢？
　　我问，“他怎么会死呢？”
　　萨西觉得我关注的点有点奇怪，但没有深想，道，“听说是过劳死，也有传言说他弑杀兄长，遭了天谴。”
　　那个小时候跟在我屁股后面跑、长大了一心想要超过我、最后对我痛下杀手的弟弟死了，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下意识问，“你说河间王反了是什么意思？”
　　萨西狐疑地看着我，“你好像很关心这些事？”
　　我的心一滞，故作自然道，“毕竟我是中原人。”
　　不知萨西是否信了我这个借口，他道，“魏平帝死后他的儿子继位，是为少帝，少帝不过几岁，朝政落到了太后和国舅手中，两人把持朝政、排除异己，有大臣提议让河间王回朝辅政，太后一党自然不同意，河间王于是以“清君侧、诛奸佞”的名义起兵造反了，其他藩王也随之坐不住了。太后代皇帝下诏命武将带兵平叛，然后发现魏平帝为了减除废太子在军中的羽翼，把二十万大军拆的七零八落，剩下的也都是些老弱病残，根本上不得战场，于是有大臣上书谏议从燕国和赵国借兵平叛。”
　　我听后已不知该说什么，忍不住道，“那大臣不会是安插进去的奸细吧？”
　　萨西撇嘴，“要安插也是燕国安插的，我手下可没有这么蠢的人！”
　　我苦笑。是啊，除了蠢还能说什么呢？
　　魏平帝蠢，自毁城墙。
　　太后蠢，亲疏不分。
　　河间王蠢，自相残杀。
　　那个大臣最蠢，引狼入室！
　　一群蠢货，大魏不亡，还等什么？
　　我狠狠闭上眼睛，想任他们自生自灭，可是父皇的脸不自觉在脑海中浮现，大魏六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二十九州，二百一十五城，三千五百六十二县，一万九千多村庄，八百万六十万百姓，父皇守护了一生的天下就要毁在这些蠢货手里吗？
　　我睁开眼睛，看向萨西，“风，答应我，不要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