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变成回忆》日见莲

11、Restaurant

　　新学期，新气象，欧汉声依旧穿得厚厚的握拳站在学校大门前，给自己许了一个新年愿望。
　　报完道之后没有事情做，于是拉着钱枫在校园里瞎逛，发现学校食堂旁新开了家日本料理，就拖着钱枫死活都要进去吃。

　　“いらっしゃいませ。”
　　格子门被推开，门后挂的铃铛丁当作响，餐厅里放着日剧插曲，不太大的空间，却另人感觉舒适。
　　“一个寒假没来，学校就多了这个餐厅。”钱枫抚摸着绛紫色的木椅，感叹了下。
　　“请问两位要点什么？”服务生过来点单。
　　“先看一下菜单。”钱枫接过菜单，突然重新看了看服务生，“这不是小雅吗？”
　　“啊？”欧汉声闻言盯着服务生看了片刻，不苟言笑的没啥存在感的女孩子，不是小雅是谁呢，“真的耶，小雅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打工啊。”小雅对着汉声露出一抹笑容，清爽干净，“又见面了。”
　　“可是你晚上还要在小若姐的酒吧上班不是吗？”欧汉声问了一句。
　　“是的。时间上不冲突。”淡淡一笑。
　　“……可是，这样看起来好像都没有休息的时间啊？”不是冲突不冲突的问题吧？
　　“哦，我是做一天，休息一天这样。”点点头，解答了对方的疑问。
　　点了两份日式盖交饭，钱枫很八卦的低下头以耳语的音调捂着嘴传话给欧汉声。
　　“我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啊？”被他不怀好意的笑有些寒毛竖起，假意翻着桌上的小桌牌。
　　“这个小雅，平时都不怎么笑的，可是看见你都会笑。”
　　“切。”转念一想，“你是说我长得很好笑？”
　　“当然不是啦，我猜她是不是喜欢你呢？而且刚好在我们大学里打工。”
　　“你真是想太多了！”汉声白了一眼。
　　钱枫用一种“跟你简直无法沟通”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好嘛，你说你说，你觉得她怎么样？”
　　失神一秒，回忆一下这个女孩子：“我觉得见到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挺亲切的，就好像……亲戚家的小孩似的，还有些心疼的感觉。”
　　“我kao，什么亲戚家的小孩！你这叫一见如故，一见钟情，一针见血啊不，心疼！怜香惜玉！坏了，哦不恭喜，听起来感觉不错哟！”
　　“鸵鸟，你的鸵鸟皮又痒了是不是？”掰开筷子，恶狠狠的瞅着他。
　　鸵鸟笑得灿烂。
　　校园里梧桐树已经光秃秃了好几个月，春天没到就不会发芽，可是毕竟冬天还未过去呢。
　　虽然风有些萧瑟，不过喝着热乎乎的味增汤，依旧可以感受到心底的暖意。
　　“哎……”钱枫突然指指门口，汉声回头看，随着丁东声，店门打开，进来的正是汪涵，和那日在他宿舍看到的杨乐乐，忙缩回头。
　　两人坐在另一端，小雅一样朝他们走去，却在站定看清顾客面目后明显的惊了一下，钱枫用自己5.0以上的视力发誓，他绝对看到了小雅眼底的诧异。
　　是的，小雅确实很诧异，以至于握着点单本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但她还是咬着嘴唇保持镇定。
　　“请问，两位需要点什么？”
　　“一份招牌拉面，你呢？”汪涵脱去厚重的外套，问还在翻菜单的乐乐。
　　“恩，鳗鱼饭。”杨乐乐点完，抬头看了眼服务生小雅，看到一张素净得有些苍白的脸，不由生出一丝好感来，“谢谢。你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
　　“啊，不是的。我只是在这里打工。请两位稍等。”退了下去。

　　在后台，小雅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跳动得厉害，是啊，那是十多年前的母亲啊。

　　“怎么？”汪涵随口问了声。
　　“没什么，就觉得那个女孩子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样，好奇怪的感觉。”喝了口大麦茶。
　　“觉得她面善？说不定你们前世有个一面之缘哦。”
　　“不会吧？原来汪大哥你这么迷信。”乐乐笑得一脸单纯，有一刹让汪涵以为坐在自己对面的人是欧汉声，那张脸，仿佛那天在乐器行摸着吉他的表情。
　　“我相信因果。”
　　“是吗……”乐乐有些不知该说什么的窘迫，只好借着喝水掩饰。

　　“你吃好没啊？”钱枫拨弄着残汤剩饭，有些无聊的看着欧汉声扒着一粒粒米饭，终于憋不住了，“我说欧汉声，你这是在吃饭还是玩饭啊？”
　　“不是啦，我吃完了啊，可是……”努努嘴，表示如果他们要出门，就一定要经过汪涵和杨乐乐身边，那会很尴尬嘛不是……当然，这些全都是他的心理活动，以电波的形式传给了钱枫。
　　“可是什么啊？”钱枫莫名的望着他，不知道这家伙又在别扭个什么劲，“不就是涵哥嘛！你刚才没跟他打招呼我就觉得很奇怪了，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没……”汉声嘟哝了一声。
　　“那更奇怪了……”
　　是啊，是很奇怪，整个寒假没有联系过，完全没有，好像突然一下子，生分了……

　　“啊，莫非我听到的八卦是真的？他们说外语学院的杨乐乐和汪涵有些暧昧关系……”钱枫一拍脑袋。
　　“什么啊，你知道什么，你也认识那个杨乐乐？”
　　“是啊，这么说来你也认识？真不符合你的性格啊，你不是一向不关心那些美女们的嘛。”
　　“恩，有一回去涵哥宿舍见过一面……”闷闷的说了出来。
　　“你表情怎么这么难看……”钱枫好奇了，“难道你也喜欢杨乐乐？”
　　“啊？”欧汉声惊了，“不会吧，我只见过她一次……”
　　“也是，我还是比较喜欢小雅……”钱枫自言自语，“哎呀，涵哥朝我们这里走来了……”
　　“哈？不是吧……”欧汉声恨不得整个人钻到桌子底下去，不过在他慢慢向下的时候，被一只手抓了个现行。
　　“嘿，小兔崽子，怎么？你们是一开始就看见我了呢还是才看见我啊？现在是准备过来和我打招呼呢还是打算钻进地底下啊？”汪涵抓住欧汉声的肩膀，装作凶巴巴的样子质问。
　　“哪里敢啊……”汉声勉强的笑笑，轻轻拨开汪涵的手。
　　“怎么了？一暑假不见就成陌生人啦？”汪涵脸色一下变了，仿佛有些尴尬，“好了，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没回头的走回自己座位披上外套买单和杨乐乐一同出了门口。
　　“怎么了这是？”钱枫疑惑的盯着欧汉声那张比哭还难看的脸。
　　“没怎么，大概还不适应这就开学了……假期综合症……”不想承认是什么影响了自己的心情，但那一定与汪涵有关，虽然清楚的了解这一点，但不想去想，不想去深究。
　　“恩，也是，那走吧，回去吧。”
　　临出门朝小雅礼貌的笑笑。

　　走到篮球场的时候钱枫被自己系的几个男生叫住，说缺人叫他顶一下，于是汉声就自己回去了。
　　天有些黑了，不过此刻还没黑透，有些墨蓝色，有颗特别亮的星星已经挂在夜空里，不想回宿舍，就走到常青藤下的石凳上，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反正心里的难受已经随刚才的晚饭一起消化完了，才站起身伸伸四肢准备回寝室睡觉。
　　“呀，小雅？”一扭头，却正好看见背着帆布包的小雅。
　　“恩。你在这里，坐了很久吗？”站在他面前，有些心酸的问。
　　“恩，大概吧。呵呵，你下班了吗？”没话找话的问。
　　“是啊，你能送我到外面车站吗？我有些路盲，第一天在这里打工，学校很大……”有些语无伦次的加上手势笔画，“可以吗？”
　　“没问题啊。反正很顺路的。”他笑笑。

　　一路上，路灯明亮，偶尔有学生的自行车飞快的驶过，安静地只听得到风吹过的呼啸声。
　　“蛮冷的哦。”手插在口袋里，双腿被吹得有些冷，那冷风还喜欢往脖子里钻。
　　“恩。”小雅淡淡的回应。
　　很快出了校门到了车站，汉声忽然的问小雅：“我想知道，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小雅忽然弯着眼笑了，笑得很柔和：“我想，大概见过吧。”
　　欧汉声也笑了，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小雅怔了怔：“如果难受的话，你可以不要笑的。”
　　于是换欧汉声怔住。
　　“给。”抽出纸巾塞在他口袋，“我的车到咯，じゃ。”
　　挥了挥手，跳上公车。
　　突然心头重重的难受稀释了很多，长长吐出一口气，带着自己被路灯拖曳的影子慢慢走回去。

　　汪涵在宿舍的床上翻来覆去有些心烦意乱。
　　寒假去德国参加了一个建筑未来展望论坛，连过年都没赶上和家人一起，这两天又赶论文，连续几天没有正常的睡眠了，他揉了揉眼眶，头又涨又痛，当然，还有刚才欧汉声在餐厅对他露出的那种陌生的表情，大概这才是让他难受的原因吧。
　　如果这个时候重新穿好衣服再下去溜达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被宿管大妈以为自己神经病……
　　虽然这么想着，手脚还是不受控制的起身披衣服。
　　睡不着的话，在床上滚来滚去也是浪费时间。
　　叹气。

　　踢着一块无名的小石子，小石子却正好惯性的滚向前方，一直到受到外力作用停了下来，汪涵抬头看见这个外力的来源，白白的板鞋，黑黑的外套，黑黑的眼睛，这不是他们家黑仔是谁呢？
　　无奈的露出笑容，想开口问什么却说不出口，黑仔却先红了眼眶。
　　“这是怎么啦？”终于忍不住先服了软，上前跟哄小孩似的拍着对方的背。
　　都说安慰是眼泪的温床，欧汉声终于忍不住抽泣起来眼泪不能自己的啪嗒啪嗒直落，哭得汪涵莫名其妙，为避免为路人围观，赶紧趁着夜黑风高把他拉到自己宿舍。
　　拿热毛巾给汉声擦了脸，倒了杯热水，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哭得委屈的欧汉声。
　　“少爷哎我的欧少爷，你倒是说句话呀，谁得罪你了？你告诉我我立马让他这学期挂科！”
　　噗嗤，汉声笑了开来。
　　“没有啦。”声音还带着重重的鼻音，“还不是你！”
　　汪涵听得有些糊涂：“小的没听错吧？小的不记得啥时候得罪你了呀？”
　　“就是你就是你！”你不是说不想跟杨乐乐亲上加亲嘛！那还跟她单独吃饭，还和她聊天聊那么开心，大年夜连个问候电话都没有，那好吧，本少爷就委屈一点直接拉下面子往你家打电话问声新年好了吧，嘿，家里竟然没人接电话，是出去鬼混了吧鬼混了吧！
　　“欧弟！好了！别闹了，乖，我要是真有哪里得罪你了，我就在这里跟你道歉还不行么？”汪涵被他哀怨的眼神扫射得抗不住，只好缴械投降了。
　　于是花了好些时间把哭孩逗乐，直到自己眼皮开始撑不住了才发现欧汉声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说，你再不回去可就关门啦！”指指床边的闹钟。
　　“我这副样子回去还不让田源他们笑死……”扭头。
　　“……”你也知道这副样子丢脸啊……汪涵只敢在心里想想，“那你的意思是？”
　　欧汉声不作声，猛地就爬上汪涵的床：“我今天就在这里委屈一下好了。”于是也不管自己有没有洗澡干不干净，直接往鸭绒被上蹭。
　　“哎我的妈……”汪涵干瞪着眼，吹着胡子，“我说你委屈一下也就算了，好歹脱了衣服再上床吧……好啦，先起来去洗个澡，乖！”轻轻把汉声从床上拉起来，塞了套睡衣给他，把他推进浴室，汪涵又叹了口气，忍不住为自己的善良感动。

　　日行一善，善有善报嘛。这不，汪涵自己洗完澡钻进被窝的时候，突然一阵深深的睡意袭来，脑袋刚沾上被欧弟霸占了一大半的枕头边，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