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火星人》日见莲

5、five

　　我们沿着拥挤的街道一直从南区逛到霓虹开始闪烁的北区，这是块对我而言属于传说的地方。传说这里是暴走族晚上聚会的地方，传说这个星球所有的夜行动物也盘踞在这里，传说飞车党们会开着改装过的机车直线驶过人行道，无论是人还是车都无法阻止它的前行——
　　就是这样一个传说的地方。
　　贴着水泥色万能砖的酒吧的外墙任由其涂得比毕加索的画还凌乱，我甚至诧异的在街道上看到蹲着抽烟的转基因人，他们的头发因为转变了基因而成了各种各样的纯色，自从我们系法律确定禁止任何转基因人的试验后一夜之间他们消失在大众的生活里，然而竟然可以在这里看到他们。
　　不想自己过多好奇的眼神伤害他们，我假装视而不见。
　　“啪！”走在前面的包子打了个响指，头一低闪进了这家妖冶的吧。

　　我装备上自己的乌龟壳之后，跟了进去。

　　“Rex！什么时候回的地球？好久不见了啊！”在吧台里调酒打盹的酒保顶着一个可爱的西瓜头叫。
　　“哈哈，这不是回来了吗？”包子随意的坐到他前面的圆凳上，“十三，过来坐，来两杯红色地球。”（我不是在帮red earth打广告！真的！）
　　“朋友？”酒保看了我一眼，专心调起酒来。
　　“对对对！好朋友！”包子搂了我一下，我跟着呵呵笑起来。
　　“我叫钟逊，认识这家伙一年零四个月，他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一杯红色的鸡尾酒摆到我面前，是柔和的带着光晕的红，不像我以为的那样鲜艳。
　　“谢谢，我叫王啸坤，认识这家伙不到一星期。”轻轻晃动高脚杯，曾经传说它能治疗艾滋病，不过这个现在看来根本如同感冒般容易治疗的病症早已不再人人谈及色变。
　　“哈！一星期啊！厉害的！对了，Rex，你回来怎么没联络一下君军呢？”
　　“我才回来几天呢！被你一说还真的，君军呢？”
　　我啜着红色的地球听着他们的交谈。
　　“没心没肺的家伙！他要知道了还不把你海扁一顿！”
　　“哎哟，吓死我了——哈哈哈！”包子做出害怕的动作。
　　“我们是玩音乐认识的，都是自己兄弟！”包子对我说。
　　“还玩音乐呢！”钟逊一副受不了的表情，“你真的是在玩啊！还玩得很不错咧！多久没唱了？要不要去吼一把？”
　　“可以啊？我一向喜欢这样的！”包子扯了扯衣摆站起来，我沿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原来这个酒吧的里侧是一个圆形的舞台，上放则是这间酒吧名字漂亮的logo：B.I.Z.
　　“看这家伙人来疯了！”钟逊咕哝了一句，仿佛是对我，却更像是自言自语。

　　包子从手腕上一大串首饰里除下一个黑色的皮发圈束起大半的头发，从容的踏上铺着绒毯的舞台地板，和后面乐队交代了一句，踩着空气拽拽地立在话筒前面，顺便解下左手臂上的绿色方巾系在话筒架上，别开头，鼓点响了四下，然后，我看见烟花在我脑海里，华丽绽放。

　　那是摇滚版的黑色柳丁。

　　“今天我心情有一点怪怪的，
　　可是说不出来到底为什么
　　好像有一点悲哀的征兆
　　可是病因不知道
　　头上有橘色的加洲阳光
　　我的口袋只有黑色的柳丁
　　我只有一个蓝色的感觉
　　不要问我为什么
　　很想说但又觉得没有话好说
　　我只恨我自己逃不出这监狱
　　或许我是个没有出息的小虫
　　不该一直做梦，你不是个英雄
　　叶子用坠落证明换季
　　可我昏昏沉沉没有办法醒
　　你愿意做个英雄
　　还是你会要放弃
　　天是亮的却布满乌云
　　所有焦距被闪光判了死刑
　　你想做什么英雄
　　我看你不过是佣兵
　　我只想哭只想哭只想哭——”

　　回过神的时候，我站在包子对面，没有鼓掌，只是一直望着他，这是一个梦，让人无法忽视的短暂到几乎幻觉的梦境。

　　“你——就是Rex？”这句疑问句在舌头上翻了个跟头，然后才吐出。
　　本来我以为那个Rex的英文名只是巧合而已，原来那个闻名火星的摇滚地下乐手，正是这只现在活生生站在我面前的包子。
　　“——十三，你不会要现在才告诉我其实你是我的歌迷吧？”他把衣服袖子撂到肘部，略带夸张的对我说，“不过，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我刚听完这句话整个人就被他扯走了，记得最后是钟逊的“bullshit又要我善后”还有整个酒吧的暴动声。

　　“我真的是你的歌迷——”我气喘吁吁的半蹲在墙边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夜风很凉，我却分明看到他黑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芒。
　　他蹲在那里，从外套口袋中摸出一个铁盒，抽出一根细长的黑色烟，又摸了摸口袋，回头：“你有打火机么？”
　　我掏出随身带的zippo直板，凑过去，帮他点烟。
　　火光映红了包子的包子脸，热热的，视线和他的纠结在了一起，好像成了一团线，纠缠纠缠，然后解不开。
　　“谢谢。”他收回目光，蹲着靠到墙上，长长的吐了口烟圈。
　　我直起身倚到墙上。
　　“刚才我竟然想吻你，我真是疯了！”他直视着前方，低低的说着。
　　“哈哈，你在开玩笑么？”我干笑着，不，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沉默。
　　只是，只是错觉而已，请相信我，拜托，十三，因为这个人，是Rex，所以你才会有像追星族见到偶像时的感觉。
　　然后我听见自己的心随着他的下一句话在空气里爆炸：
　　“不，我确定，不是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