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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枣，寓意为，“早”。
天时是前提，早到很重要。
山顶的视野当然开阔，其实太阳也并没有落山。
只是在她们的视线中，此时，太阳正刚刚落下，因为已经被对面最高的山群遮住最后的一抹光。
山的那边依然是山，连绵不绝。即使是站在这座山的顶端，却好似依旧置身于山谷之中。
这是余兰第一次看到层峦叠嶂之下的夕阳，可她并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思，她疑惑地偏过头，一眨不眨地盯着身边人。
他周身的灿灿金黄已经褪去，最终恢复成了正常的模样，利落的短发和清俊的面庞，还有他眼含的笑意。
都说是因为丁达尔效应的形成，人们才能看到光的形状。
可是余兰在面对他的时候才知道，不是的。
他在，光就在。
他就是光本身。
一时之间，余兰都看愣了。
那个光一样的翩翩少年正看着自己，目光炯炯，却没有继续说话。
“哪里变了？”余兰轻声细语地发问。
“说不清楚，应该是……” 他停顿认真思考了几秒以后说得肯定，“应该是自信了，比昨天和你说话的时候更自信了一点。能说出自己想法，不再吞吞吐吐，还会表达，这样的你，很好。”
“所以，” 他抬起双手，扩在口鼻周围，大声喊，“你说的对——”
山谷中都能听到回响。
前一瞬还温润儒雅地像个大人一样在讲道理，可现在却像个孩子一样，余兰发自内心地笑了，仰头看着他，顺着他欣长的身形慢慢向上。
他五官本就清秀，但没有男孩子那种的秀气。可此时此刻看上去竟然有点斯文，又有点阴柔，还有些稚嫩。
可又挡不住男性线条流畅的下颌线，修长的脖颈，以及此刻上下滚动的喉结。
纵使余兰不懂性感，还是情不自禁地看了几眼，才默默转身，迈开脚步，走在前头，边走边想，是那种很漂亮的喉结，最漂亮也不为过。
向阳看她离开，也连忙紧跟其后， “小Luna，你说的对，都是一点一点改变的，最终才会从根本上改变。”
余兰有些心虚地不敢看他，什么也没说，可是在向阳弯下腰，偏过头时，却终于看到了这一天都没有出现在她嘴角上出现的梨涡。
果然，好看。
他正了正色，“那——” 停顿片刻，向阳才问出了口，“那你快乐吗？”
这个出自自己之口的问题让余兰心中一凛，不作他想，沉沉点头，但只有一下，而且步履没停。
此时的快乐是发自内心的，这一刻，只是当下。
“是哪种快乐？”向阳追根究底。
这个问题让余兰的脚步顿住，“嗯……”，她开始认真思索，“是那种很轻松的快乐。”
“嗯，轻松很好。” 向阳点了下头，“可是……快乐有很多种，还有一种快乐，是奔赴。”
在说到奔赴时，他眼里坚定的光绽放出异彩，让余兰羡慕不已。边慢慢向前，边默默思忖他口中的那种快乐，喃喃自语，“奔赴？”
“对，也就是梦想，就是你想要什么。一旦有了方向，就会努力，努力靠近，努力奔赴，直到抵达。” 向阳对他解释得详细，也问得认真，“Luna, 你想要奔赴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似是启迪，让余兰边走边想。
她想得有点累了，也走累了。指着前面不到十米远的地方，“树，你看，那边的枣树下有两块大石头，我们可以去那边休息一下。”
向阳轻笑着默许，跟着累得气喘吁吁的余兰径直走向那棵大树，不过不像她累得立刻就坐了下去，而是站在树下张望着四周遍地是山的风景。
两人一时间都不言语，那颗枣树虽然并不参天，但足可以容纳两人，视野也足够开阔。
余兰坐在石头上，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大树，面前的风景，还有依然屹立在前方的他。她沉吟片刻终于开了口，“枣树吧，应该是枣树。”
或许对于自己来说，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奔赴。
向阳闻声转过头，看了看说话的余兰，又抬头看了看头顶这棵树，点头，“嗯，看起来，像是棵枣树。”
看他煞有其事地琢磨起了树，余兰噗嗤一声笑了，笑声清脆像银铃，“我是在回答你刚刚的问题。你不是问我，最终的奔赴么。”
余兰说完正了正色，言归正传，“我奔赴的是，是它，枣树。”
向阳没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而是静静地听着她接下来的话。
“或许也可以这样说，我想要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我想要有足够开阔的视野，我想身边还有真心的朋友。”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平凡的梦想，向阳心想。
“你呢？”
面前的她樱唇微张，眉眼认真，她在问。
“我？我从很小的时候起就想做一名呼吸科专家，也规划好了自己的路径。去日本学医，再去美国读硕读博，然后想去世界各地，越贫穷越好，非洲，中东，南美，哪里都好，我想为他们做点什么。”
坐在石头上的余兰聚精会神地听他侃侃而谈，说着他规划好的一切奔赴，样子自信又从容，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他的。
心中升起的不止有敬意，还有向往，憧憬，羡慕，甚至还有一丝异样。
原来，不一样。
刚刚借着他的手登上山顶时，还以为已经与太阳肩并肩了，还以为她们是一样的人。
可是不是，她们是如此的不同。
余兰刚刚找回的一点自信再次泄了下去，低叹一声，“所以我们不一样。”
她低沉地继续，“我很羡慕你，知道自己要成为什么，要去哪里，要过怎样的生活。至于我……”
声音的低落吸引到了向阳的注意，小姑娘低着头用深蓝色帆布鞋的鞋底有一下没一下地磨着地上的碎石，嘴上说着自说自话的颓废丧气话。说完又自嘲地轻笑一声，最后落寞地一直没有抬头。
向阳的眸光变得深邃，他有点后悔，后悔跟她说这些。
毕竟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要去的方向。于是气氛一时间僵住，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挽救，只好来回踱了几步才慢慢走向她，直接坐在她旁边的那块石头上。
山风吹来微微凉，整个人顿时轻松了下来，抬头看了看两人头顶的树，面前的风景，还有身边的她，发自内心地觉得，其实这样好像也不错。
看着她依然埋着头若有所思，他暗自琢磨了一会才缓缓开口，“如何过好这一生，每个人心里的标准本就不同。其实你想要的，也很好。”
向阳看她终于抬起了头，素气的小脸上染上一层迷茫，眼里也有疑问的光。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感觉我想要的没什么意义，或许我根本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余兰叹了口气，单手支起下巴问向阳，“你能说说看，我想要的，哪里好吗？”
她也在追根究底，向阳知道。无论是关于未来，还是人生，她都迫切地想知道答案。可是这个答案，他给不了。
他定定地看了她几秒。
山风把她塞在小脚牛仔裤里的橙色纯棉T吹得像气囊一样鼓起，显得她整个人更加娇小玲珑。长长的马尾服帖，而额间的碎发却因风起而略显凌乱，更显落寞无助。
他给不了她答案，因为这是她的人生。可是他又不能什么都不说，因为事关她的人生。
余兰没有等到任何答案，因为他什么也没说，而是直接起身折了回去，走了好几大步，然后弯下腰去捡了些什么，然后背着手，疾跑两三步就跑回来了。又像个小孩子献宝一样蹲在自己身前。
双手握拳停在自己面前，急促地催问，“左还是右？”
余兰不解，将信将疑地弱弱开口，“嗯？右……吧？”
话音落下三秒，停在自己面前的右手才慢慢舒展，手心里是一朵绽放得极美的野花，它是橙色的，和自己T恤的颜色很像。
余兰聚精会神地盯着那朵小野花看了半天，因为她觉得新奇，不解，疑惑，也有一丝……悸动。
毕竟，这是她普普通通的人生中，第一次收到花。
即使这是一朵，普普通通的花。
那小花伴随着微风，在他手心里微动，虽娇艳，却小的脆弱。而他的声音也和煦得像心尖拂过的那缕清风。
“你。” 向阳说得肯定。
她终于得到了回答，是回答‘哪里好’的答案，心中的悸动来势汹汹，直至震颤。
“你是世界上最好的。” 向阳又说。
不止是好，是世界上，最……最好。
从没有过的待遇，仿佛全世界都因为他的这句被缓缓打开。
天空渐渐变得暗淡，日落月会升，是一轮隐隐约约的新月。向阳抬头望了眼天，继续说，“你看，Luna，新月出来了。”
余兰也跟着抬起了头，耳边却再次响起了他的声音，“所以你看，花再小，依旧美。月再变，还在头顶。而你，自然有你的好。”
向阳说着话，视线却一瞬也没有离开过她。他深褐色的瞳孔里，印着一个浅浅的，小小的余兰。
头顶那轮新月若隐若现，从未留意过的月亮竟然那么美，余兰被他说的梨涡深陷，笑眼眯起，直到仰着头的脖颈发酸才转过头来，跌进一片浓郁的漩涡里。
就是这一刻，她开始发觉，好像，就要，喜欢上他了。
“慢慢来，总有你的路。” 发顶被他像对待小孩子一样轻揉，清澈的声音灌入心底，向阳的目光炯炯，整个人也像照亮前行的光一样。
愣怔中的她开始确认了，此刻走进自己心里的人，的确是他。而且自己要奔赴的，好像，也会是他。
所以从那以后的很多年里，余兰甚至都记不得当时他都对自己说了什么。
唯一记得的只有，人在枣树下，头顶是新月，还有手中那朵花。
而面前的他，就是早到的人。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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