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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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仙灵在世（上）
天嘉十年，嘉国北郡诸省皆遭大旱，加上早先年头粮食收成一直不济，自开春之后，整个皇朝治下纷纷发生暴乱。一时间民心纷乱，世人皆言，乃是前代天女的庇护终是到头了，今上的多疑嗜杀遭了天罚，余嘉王朝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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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是家中老二，大哥周恒原名周大，过继给在宫内当总管侍卫的二叔时改的名字。周二小时候从没见过自家大哥，以前母亲不让问，父亲不敢问，周二也就稀里糊涂的十几年一直以为自己是家中长子，直到先年长公主仙逝，原本一直在宫中供职，侍候公主的周恒奉旨出宫总司公主陵防务，两兄弟才算见了面。
周二没想过亲生兄弟只是处的环境不同长大后竟会有这样大的区别。家里没钱，不会经商，好歹祖上传下几块薄田，种地自是不用说的，每天风里来雨里去，不比他人成天高墙厚瓦的遮着，再怎么说，也该是自己显得苍老悲闷，可看看自家大哥，好端端的一张俊脸，不过比自己大两岁，却已是华发早生，沧桑满面。同他讲话也是有上句没下句，好容易答上了，却完全不知道是何意思，只摇着头一遍遍重复[你不懂，你不懂，你们都不懂，她不会死，她没有死……]。大哥喜欢成天皱着眉头坐在公主陵前发呆，旁人告诉周二，他大哥是唯一一个不相信公主已死的人，于是今上便派他来守陵，若是哪一天真的活过来了，他也好赶紧挖出来去请赏。旁人说这话时眼里藏不住的笑意周二看懂了，他们觉得大哥疯了，于是周二也便可怜自家大哥，为个遥不可及的人，何苦呢？
开春的大旱也影响了京郊的收成，周二家的那几亩薄田都干裂得开了口子，好像晚间叫鸣的野蛙，张着大口，向着天，天，却无雨。
没粮食，便填不了肚子，自家大哥名义上是外家人自是帮不了忙，还是只能靠自己。听说京郊西山那常见有打闪，周二决定去碰碰运气，有打闪说不定就有下雨，有雨就会有吃的。甩开村里老人说的妖灵现身的传言，周二背上包袱出发。
西山很荒，周二几乎是一路四肢着地的爬上山腰的，从山脚上来的山势还很陡，到了半山腰却突地多出一块平台叫人好生好奇，周二看到几丛树后面隐约还有什么，一想反正大白天的也不怕，便壮着胆子摸过去。
山风有些大，周二缩了缩脖子扒开乱草堆往前走，越往前走越觉得不对劲，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天的颜色变的乌黑混沌，风呼呼的自耳际吹过，轻飘飘的百草在风中翻飞，差点迷了眼睛，腾出一只手揉揉眼睛，在看清前方的同时周二整个傻掉
仿佛突然生出的半山平台崖边上站着一个人，说是人却完全没有人的气息，那人穿着一袭青色长衫立于崖边，风卷着他的长发和衣衫上下飞舞，他周围的天是深不见底的墨色，仿佛风就是自他身体里化出的，云就是自他衣袖间带出的，距离太远，周二看不清那人的脸，甚至连是男是女都无法分清，只感觉到在那片漆黑的空间中只有他这个人在散发着柔和的荧光，不刺眼不张扬。那人始终保持着站姿，突然他举起一只手就只见他头顶的天空划过一道闪电，惊雷的震响哄得周二捂着耳朵蹲下身去，接着便是更为频繁的电闪雷鸣，不待周二适应过来，他突然感到什么液体打在眼睑上的感觉。一瞬间的失神，接着在他意识到落在自己身上的是什么物质的同时，他双膝跪下，磕头拜下道[大慈大悲的菩萨啊，您总算派神仙来救我们啦！]
周二虔诚的叩拜着，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口中的神仙此时脸上讥诮残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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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噼噼啪啪——]十卷八百响的花炮同时燃放，周二确定就是当日县令女儿嫁给京里大官做二房时也未见过这样的架势，小小的西坡村，户不足百口，不过短短数日就凑足了银子在后山脚下建起了一座祠堂，堂中无像无牌，只立有一块石碑，碑上雕着一支怒放的牡丹，背面上书三个大字[仙翁祠]。
仙翁是何人，和牡丹又有何联系，出钱出力建祠的村人们不知，第一个见到仙人的周二也不知，只记得那日仙人蓦地降临眼前,不敢抬头的自己听见了他请列的声音[汝愿已达，可去矣。若它日再有所求，可再来此处。]
周二完全不记得当时如何下的山，一路忐忑的回到村里，发现家人都疯了一样往田里跑，跑过去一看，发现昨日明明干枯濒死的秧苗竟全挂了沉甸甸的谷穗，田里金灿灿的一片，映着暗黄开裂的田地，说不出的诡异。周二几步上前确实的将一粒谷子咬在嘴里，心里是压抑不住的狂喜，粮食阿，这是吃得到肚子里救得了人民的粮食阿。再次双膝跪地，周二张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对天叩拜[菩萨有眼啊！]
都说愚民易惑，其实不过因为他们是生活在最底层的生物，有时候他们甚至无法算作人，单单一个最基本的食欲满足了，他们就不会管那么多的天下正统，即便天下易主，有了衣食，那便足够，不是不求，而是无力去求，没法过活的日子里谁还会去介意上位者是谁，只求课税轻一些，徭役短一些，而已。
周二家的奇遇传遍了十里八村，不说倾巢，但至少能走得动的村人都去了，谁不想见识见识神仙的样子，谁不想从神仙手里得些恩惠。周二的婆子刘氏不满的嘟哝着[就你傻，什么事都告诉别人，又不许自己人去，你那颗脑袋是不是坏掉啦？]周二没有理会他的抱怨，他是个有分寸，懂得知足的人，眼下哪里不是闹饥荒，自家粮食有了便不该再贪心，他深信，不知足者，天罚之。
但事实上神仙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般好遇到，除了周二，真正见到他的人只有县官和邻村的首富，他们也并不是在西山半山看见的神仙，而是在峰顶，那样的地方一般的百姓到不了于是只有非富即贵之人可达，没人知道神仙答应了那两人什么，但之后便有消息说首富和县官回去便出钱建了祠堂，名字都叫仙翁祠，陈设都一样，不同的只有碑上刻的花不同，不久便听说那两座祠堂附近竟降了雨！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村落建起了仙翁祠，据说每座祠堂里的石碑上的雕花都乃天意，接下活的石匠苦于花的种类但第二天醒来总会发现碑上的花已经刻成，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且从未有重复。
周二没有料到自己最终还是要第二次的去西山，而且这次找上他的人是自家大哥——周恒。若是别人，嘻哈一下，随便推托也便罢了，但他是自己的血亲，推辞的话怎么也没说出口。
一路走一路想着大哥为何要见神仙的理由，大哥不是会担心吃穿的人，公主死前留给他的法器足够他吃一辈子。正是暮色时分，眼前的西山不同于先次来时的威严肃穆，在暮色的衬托下只余了越发浓重的神秘莫测。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吹动林木婆娑之音，神仙和贵人们的对话除了带来建祠堂的消息也带来了警告，不要妄想一介布衣得见仙灵，仙家静心，怎容得俗世中人污秽！
周二不懂为什么旁人传言中的神仙和自己看到的差别这样大，他始终不敢相信，之后有好几个外乡人擅闯西山出来全身无一处伤口却已经是死物的是当日那位天人般清丽脱俗的神仙下的手
一路跟着大哥疾步前进，饶是每日耕作的身体也有些喘，看看周恒脸上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的僵硬表情，他的大哥，该不会是面部的神经都已经坏死了吧，又或者，连心，也已经死了？？？
走在前方的周恒一个急停止步，身后的周二一个不妨差点撞在他身上，随着他的眼光看去时，他感到自己的视线再次无法移开了，第一次见到时是，现在仍无处可逃，移不开，跑不了。他是仙子，他一定是仙子！不断在脑中重复这句话的周二没有注意到，此刻，自家大哥的脸上不再是面皮一张，他炯炯的双眼中，有什么液体在闪烁着光芒。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