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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旧怨新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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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是西门吹雪。
只有西门吹雪可以在有这么多高手在场的情况下,将人一剑毙命。
因为他只懂得一种剑法。
杀人的剑法。
但是西门吹雪并不是个嗜杀之人,所以陆小凤很吃惊。
花满楼亦皱着眉,不动声色地移了移远。
他不喜欢西门吹雪,虽然这并不妨碍他很佩服西门吹雪,但是他不喜欢西门吹雪。
陆小凤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人,又看着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却已经将剑收起,准备走了。
陆小凤喊住他。
西门吹雪转过身来。
陆小凤问道:“你为何杀他?”
西门吹雪道:“不是他。”
杀的不是他,但是这个人却也要杀。
陆小凤惊道:“还有谁?”
西门吹雪尚未说话,洛语青却突然插言道:“魏前辈,您是否有一招,唤作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上上下下背后死人暴雨梨花针?”
魏明惊讶。
说时迟,那时快,洛语青突然向一旁歪去,身后揉肩的婢女尚未反应,魏明手中的针已经出手。
落语还休仇万针!
根根钢针分明,冲着那婢女飞去。
那婢女突然闪动身形,十分敏捷。
然而魏明的针却从四面八方飞来,成包围之势。
那婢女见躲避不开,于是径直向洛语青冲将过去。
洛语青惊喊道:“爹爹救我!”
然而魏明早已挡在洛语青面前。
钢针已有数根没入婢女身体,然而她却并没有停下。婢女左手飞出一条倒刺小刚鞭,右手成掌,向魏明打来。
魏明闪身,一把抓住那婢女右手手腕,左边却被钢鞭抽到,瞬间血肉模糊。
魏明手上一用力,那婢女的掌间掉出来一根针。
那针细如牛毛,若不是在场都是耳目极聪的高手,可能没有人会注意到这根针的存在。
魏明冷笑道:“你们用同样的毒对付我两次,难道我还会栽在你们唐门手里吗?!”
说完手上发力,竟生生折断了那婢女的手臂。
那婢女痛的一声惨叫,而后竟惨笑道:“仇前辈不会,不代表花公子不会。”
陆小凤听这话心头一惊,忙问:“什么毒?”
那婢女道:“什么毒,你恐怕要问问仇......啊不,是魏公公了。”
魏明听了这话脸色铁青,显然怒极,抬手便将那婢女扔了出去。
那女子像断了线的风筝飞出,打到假山上,又掉落下来,死相极其可怖。
陆小凤一脑袋问题,但是现下他最关心的就是方才那姑娘说的毒。
于是他伸手拉住要离开的西门吹雪道:“你还杀了谁?。”又转头冲着魏明道:“那女子到底说的是什么毒?”问完这两句又看着花满楼道:“你中毒了?”
陆小凤的问题太多,一时间,大家竟不知道谁要先来回答陆小凤的问题。
陆小凤盯着花满楼急道:“你中毒没有?”
花满楼想了想,缓缓点头道:“可能是中毒了。”
陆小凤惊道:“什么?什么毒?魏前辈你说话啊。”
魏明看了看面色如常的花满楼,突然说道:“这毒不着急,并且解释起来也很麻烦,我看西门大侠很急,不如先听他说吧。”
陆小凤又扭头看着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从怀里掏出一圈沾着血的琴弦,拿给陆小凤看。
陆小凤突然想起为什么自己看那个婢女面熟了。
那就是他们初来的时候,在屋子里面给“当家的”捏脚的婢女。
仔细想来,当时还有一位琴师。
西门吹雪杀了那位琴师。
陆小凤知道这是西门吹雪在回答他“还杀了谁”的问题。
但是西门吹雪为什么会留下琴弦?
陆小凤想到什么,问道:“都杀了?”
西门吹雪把琴弦揣进怀里,点了点头。
紧接着,他过去从“当家的”脑袋上割下一绺头发。又去方才死掉的婢女身边,看了看,扯下了她脖子里的一个吊坠。
先前就说了,西门吹雪不是嗜杀之人。而且,西门吹雪就算杀人,也没有留下物品的癖好。
杀人留物,必然是当作证据,带给别人看的。
花满楼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陆小凤突然想到什么,惊道:“谁能雇你杀人?!”
西门吹雪转过身,看了看陆小凤说道:“孙秀青。”
说完这句话,西门吹雪便走了。
西门吹雪走得很急。
司空摘星突然道:“孙秀青......那不是西门吹雪的妻子吗?”
陆小凤点点头说道:“除了孙秀青,也没什么能威胁到西门吹雪了。”
雇西门吹雪杀人的人,不可说。
但是能威胁西门吹雪杀人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结发妻子,孙秀青。
花满楼皱着眉头“看”着陆小凤说了一句:“陆兄,能让西门吹雪如此的人,可是......那个人?”
陆小凤知道他要说什么,点了点头道:“但愿我们是错的。”
司空摘星看着他们两个人打哑谜,在一旁急道:“哎呀,你们俩在说什么啊。陆小凤,我知道你素来与花公子心有灵犀一点通,但你也考虑考虑我们这些不通的人吧!”
陆小凤看了看西门吹雪,摇了摇头道:“你想想,这个世界上能雇西门吹雪杀人却让西门吹雪缄口不言的人,能有几个人?所以背后之人看似神秘,其实不然。花兄的猜测不无道理。”
司空摘星看着陆小凤。
陆小凤也看着司空摘星。
司空摘星又眨眨眼。
陆小凤也眨眨眼睛。
司空摘星惊道:“说完啦?”
陆小凤点点头,嗯了一声,理所当然地道:“说完啦。”
司空摘星急道:“那你们说的背后之人到底是谁啊!”
陆小凤沉吟了一下,尚未开口,只听魏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些许悲怆。
魏明道:“恐怕他们说的,就是当今圣上。”
此言一出,陆,花,司空三人都扭头看向魏明。
洛语青站在魏明身边,竟然少了些许平时魅惑,多了些许乖巧。
司空摘星又问道:“可是当今圣上为什么要杀这些人呢?”
魏明显然不愿意多说,只是转了话锋道:“花公子的毒不急在时间,诸位要是愿意,咱们就移步一个干净地方,听老夫讲一讲陈年旧事吧。”
众人找到了方才陆花二人的客房,干净清雅如同不在方才被血洗了的隐门,于是坐下,听魏明说起陈年旧事。
大家都知道,当年仇万针与唐硕约战争取暴雨梨花针的时候,中了毒。自此消失江湖。却很少有人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毒。
那是一种下三滥的毒药,非常下三滥。
魏明现下说起这件事,还是能听出来愤懑。
魏明说道:“这毒的名唤“凤鸾”,是一种不痛不痒的毒药,随着很细的针扎入人的身体,进入血液。每逢立春冬至之时,便会发作。”
陆小凤听到这里,长舒了一口气。
现在正值立秋,距离冬至还有很长一段日子。
花满楼知他心思,用折扇轻轻扣了扣陆小凤的手背。
陆小凤冲着花满楼微微一笑。
花满楼虽看不见,却大体能猜到,于是也冲着陆小凤微微一笑。
魏明见他二人举动,冷笑一声道:“二位大侠也不要如此放松,虽然毒性不会随着时间增长,但是这确实是一种非常厉害,并且十分下三滥的毒药。”
陆小凤赶紧收起自己的小动作道:“愿闻其详。”
魏明续道:“这种毒药......与其说这是一种毒药,不如说这是一种春药。”
陆小凤惊道:“春药!?!”
魏明道:“不错,而且这种毒药专门下给男子。”
陆小凤耸耸肩道:“下给男子,那就去一趟青楼妓馆不就好了?”
魏明冷哼一声道:“我方才说它是一种下三滥毒药,那就必然不是一趟青楼妓馆就能解决的。”
花满楼瞪了陆小凤一眼,陆小凤抿了抿嘴,又乖乖地道:“前辈教训的是。”
魏明吸了一口气,话语碾磨而出:“此药名叫‘凤鸾’,下给男子,便是要让男子,颠倒凤鸾。”
陆小凤自由混迹风月场所,听了这个话甚是乍舌,刚想接口问什么,就听花满楼问道:“那便如何?”
魏明看了一眼花满楼,突然笑了,说道:“早就听闻花公子洁身自好,从不杀人,现下看来竟也不常出入风月场所。怨不得唐硕那个卑鄙小人要把这药下给你。”
花满楼看着魏明,不甚理解。
魏明道:“此药下给男子,发作之时,必须与男*子*交*合。方能得解。”
此言一出,座下震惊。
半晌,司空摘星突然接口道:“若与女*子*交*合*呢?”
魏明道:“也能解毒,但是与之交*合*的女子便是死路一条。况且,几位莫要忘了,方才我说过,这都要立春冬至都会发作,所以,解毒至少要两次。”
花满楼皱着眉头道:“怎会有如此恶毒的毒药。”
魏明道:“花公子从不杀人,想必也不会为了解毒,去伤害两条无辜女子的性命。”
花满楼点点头,为了自己生而夺取他人性命,他自然是不愿意的。
整个屋子里陷入一种莫名的沉寂。
又过了半晌,陆小凤突然哑着嗓子道:“想来魏大侠当年,一是不愿伤及无辜,二是不愿与男子交*合,才落得了现在这般?”
陆小凤长时间没有说话,嗓子有些沙哑。
现下喊魏明一句“魏大侠”,乃是出于敬佩。
魏明点了点头,长舒了一口气,缓缓地道:“不错,我当年不能回家找我的妻子,也不愿意伤害无辜女子,正巧碰上皇上带云乐公主在外游玩,我见云乐公主与我小女一般,便去当了她师父。我本以为,立春冬至我泡在冷水寒潭之中便能压制毒性,然而几年之后,却成了如今这阉人模样。”
言及于此,陆,花,司空三人皆是满面惊诧,洛语青在一旁已经悄悄落泪。
魏明拍了拍洛语青的头,说道:“只是苦了我这小女。”
司空摘星惊道:“洛姑娘竟是你的女儿?”
魏明点点头道:“小女被困隐门,我不得知,若非这次云乐跟我说,怕是我永远都救不出我的女儿。”
魏明说着,从怀里掏出云乐的白绫手书,上面血书:师父救我。
陆小凤道:“云乐不在隐门,却让你来救她,想来便是要你来隐门的。”
魏明又点头。
司空摘星拿起桌上的白绫左右翻看,也没看出什么端倪,于是开口问道:“可是这上面并没有说在隐门啊。”
花满楼接口道:“是皇上告诉我们的线索,而线索指向隐门。当日皇上摒去左右,却单留了魏大侠在身边,现在想来就是让魏大侠听的。”
魏明叹了一口气,感激道:“陛下恩重,老臣......”
话音未落,却被司空摘星打断,“可是皇上费这么多心思干什么呢?他怎么不直接告诉你呢?”
司空摘星此话一出,大家突然发现了,这件事情其实并不成立。
云乐失踪显然是皇帝没有预料到的,所以她不可能提前和皇帝设下这种局。既然不可能提前设局,那就更不可能事后设局。故而二人联手一说就显得荒谬了。
这么说来,云乐的手书不可能是为了引魏明来隐门。
再说皇帝,皇帝若是单纯为了魏明,大可以告诉他,他的女儿被困隐门。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的引魏明过来,却又雇西门吹雪杀人。更何况后来魏明辞官,皇帝无法预料到他后面的行动。
所以皇帝也并不是为了引魏明来隐门。
花满楼皱眉道:“难道这些事情,都只是单纯的巧合?”
人习惯自主将一些巧合之间产生联系。
例如你今日出门捡到了一块儿宝玉,晚上就得知自己明日便要升官。你自然就会认为,是这块儿宝玉给自己带来了好兆头。
正因为每个人都提到隐门,而每个人都与魏明有些关系,魏明在这里遇到了自己的女儿。所以大家自然就认为这件事情与魏明有关。
陆小凤盯着洛语青,突然道:“洛姑娘,你是什么时候认出魏大侠是你父亲的?”
洛语青答道:“不是我认出来的。”
陆小凤道:“是当家的?”
洛语青点点头,说道:“当家的认出了父亲,便想杀父亲灭口,我从武功路数,认出了父亲。”
陆小凤就那样盯着洛语青,仿佛要将她盯出一个洞来。
洛语青第一次感到陆小凤的威压。
那是一个江湖高手生杀予夺的威压。
洛语青刚想开口说些什么,陆小凤却突然转头看着魏明问道:“魏大侠你又是何时发现洛姑娘是你女儿?”
魏明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很久之前我与唐硕的争执便是为了‘暴雨梨花针’这四个字,想必大家都是知道的。”
一旁的司空摘星掰着手指,悄悄在陆小凤旁边说了什么,被陆小凤瞪了一眼,缩了缩脖子又乖乖噤声。
花满楼在一旁偷偷笑了笑,又抿了抿嘴把笑容压下去。
陆小凤看见花满楼偷笑,嘴角也不由上扬。
好在魏明并没有看他们,继续说道:“我当时要走,女儿不让,我跟女儿说明了缘由,没想到我女儿说,‘暴雨梨花针有什么稀奇,我们叫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上上下下暴雨梨花针。’”
魏明说这个话的时候,脸上有淡淡的笑容。抬眼看向洛语青时,眼里氤氲起泪水。
洛语青唤了一声爹爹,也不再说话。
陆小凤想到方才,洛语青暗示魏明杀那名婢女的时候喊道:“魏前辈,您是否有一招,唤作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上上下下背后死人暴雨梨花针?”
当时,洛语青背后站着的,就是正在给她揉肩的那名“婢女”。
陆小凤顿了顿说道:“方才花兄说这一切可能都是巧合。”
花满楼点了点头,说道:“有这种可能。”
陆小凤点了点头说道:“有这种可能,但是还有另一种可能。”
司空摘星问道:“什么可能?”
陆小凤答道:“那就是一样的目的。”
因为都是一样的目的,所以线索无论如何,手段无论如何,最终所有的事情都会汇聚在一个点上。
花满楼叹了一口气问道:“陆兄觉得这目的可是隐门?”
陆小凤看着洛语青道:“这就要问问洛姑娘,那些劫持她的人,伪装成隐门的人,到底都是什么人?”
洛语青看着陆小凤说道:“他们是唐门的人。”
唐门。
蜀中唐门。
魏明突然冷笑一声道:“唐门,唐硕,好,真好。这么多年既然要纠葛,那我们就来斗个你死我活吧!”
陆小凤盯着洛语青,和方才一样,直直盯着洛语青。
洛语青被陆小凤盯的不自在,移开目光,发现花满楼也正在“盯”着她。
洛语青突然有一种无处可逃的感觉。
又移眼看向陆小凤时,却发现陆小凤已经没有看她,而是拿着写有云乐手书的白绫,正在端详。
陆小凤盯着手上的白绫说道:“唐门......花兄,看来我们要去一趟蜀中了。”
花满楼摇了摇扇子笑着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