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了，另一个我》瓶里的喵

13、第 13 章

　　两人早早洗漱完窝在了床上，一边刷着手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你过年什么时候回家？”

　　“放假没啥事就回去了，”曾珃说着点开了日历，“应该小年吧，差不多待半个月待到我妈烦我我再回来。”

　　“我现在觉得老师这真是个好工作，”支忆想着自己腊月二十七放假就觉得心痛，“还可以在毕业以后保持着学生时代的生活。”

　　“你是干大事的人，怎么能被区区假期绊住，而且回家还要被催婚，好烦。”

　　“我回家还不是一样，还不能说……”支忆叹了口气，想起自己每次面对父母催婚只能尴尬又敷衍的应付过去。

　　“一直不跟家里说的么？”

　　支忆性别女，爱好女，曾珃是知道的。

　　“有什么办法，我连个对象都没，说不定他们还想着把我掰直，”支忆叹了口气，“要是我一直没个喜欢的人，就让他们当我是不婚主义就是了。”

　　“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了，还没个喜欢的人么？”曾珃记得支忆大学时有一段暗恋，直到最后也没能说出口。

　　“嗐，跟学姐没关系，太忙了，年纪大了也没有动心的人了，” 支忆甚至已经记不清那个学姐的样貌了，突然歪过头看向曾珃，“要不咱俩凑合凑合得了，我感觉你对男人也没啥兴趣。”

　　“那也不代表我对女孩子有兴趣吧，”曾珃已经习惯了支忆时常的不着调，并不当真——爱好女，不代表爱好所有女性，“同性恋人有好多麻烦，我不喜欢麻烦，而且，我哪像是把感情看的那么重的人。”

　　“真可惜你这一手好菜要便宜别人喽，”支忆露出一脸惋惜的表情。

　　“有些人表面跟我套近乎口无遮拦，背地里都是在馋我做的菜。”曾珃白了支忆一眼。

　　“哎呀，过日子嘛，吃不到一起还怎么过。”支忆扔下手机把自己缩进被子，“困了，关灯酝酿一下睡觉呀。”

　　曾珃依言关上了灯，忙活了一晚上也确实累了，不过一时也睡不着，只是按灭了手机闭眼休息着，曾珃从小就被家里人说“欺”，东西别人碰不得，不喜欢跟猫以外的生物接触，睡觉的话，自然也是不习惯旁边有人——哪怕两人并不挨着。

　　支忆慢慢适应了屋里的黑暗，看着从窗帘缝隙透出来的光，恍惚间想起了两人的相识。

　　每所大学附近都有那么几个馆子，几乎每天都是被学校里的学生包场，支忆那会喜欢学院的一个学姐，因为性格活泼，不仅当上了学姐手下的干事，还相处的极为融洽，在学姐大□□出部门以后还保持着联系。

　　女孩子之间牵手逛街，玩得开心了互相rua，也是正常不过的，似乎只要支忆不说，谁也不会往其他方向想，而恰恰是曾珃打破了支忆小心翼翼藏起来的喜欢与自欺欺人的期待。

　　那天刚好是学姐的生日，邀请了支忆还有以前部门的一些朋友来庆祝，一桌人热热闹闹的挤在包间，支忆欢喜的坐在学姐身边的位置，直到包间外传来了一个女孩子近乎歇斯底里的告白，“我喜欢你啊！”一桌人呼啦地挤到了包间门口，探头探脑。

　　一个女孩子捂着脸蹲在地上，肩膀微微颤动，脸埋在臂弯里，哭得正伤心的样子，而她的对面是个长发及腰，穿着到脚踝的长裙的女生，背对着包间，看不到脸。

　　女生跟女生告白？支忆听着同学小声的议论莫名觉得心虚。

　　“我知道你不喜欢女生，恶心么？”女生似乎喝了酒，含糊不清地说着。

　　支忆听着觉得心里发慌，浑身的血液慢慢失去温度，周围的声音也渐渐模糊起来，是呀，这个世界还是很多时候对我们都不够友好，人，又偏偏是群居动物，有些事避无可避。

　　眼前失去焦距的景象突然动了，支忆回过神来，长发女生把蹲在地上哭的女孩子拉了起来，“对不起，我确实只当你是朋友。”

　　身边朋友们的声音也一同传到了支忆耳朵里，“心里戏得多少能能误会成这样？”“误会什么，都说了知道她不喜欢女的。”“我去，这什么情况，咱学校还真有同性恋呀。”“肯定是有呀，不过也太高调了。”支忆只觉得浑身僵硬明明大家挤在一起，却觉得自己被无形的玻璃罩困住，只等氧气耗尽，困死在玻璃罩里。

　　不过下一瞬，支忆睁大了眼睛，长发女生把对面的女生抱进了怀里，“但我不觉得有什么恶心的，只是我对你没有心动的感觉，和你是女生没有关系，”女孩停止了抽噎，睁大了眼睛，长发女孩扶着她的肩，拉开距离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我不觉得会喜欢女生有什么可耻的，虽然中国很多人无法接受，但不代表你是错的，只不过这条路很难，很抱歉我没有办法陪你一起走，希望你可以遇到愿意跟你一起承担这份压力的人。”

　　女孩子愣了一下，再次扑进长发女生怀里，哭着断断续续地说，“谢谢……希望你也可以找到……喜欢的人，以后……我还可以找你……说话么？”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长发女生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背，耐心地等她哭完，微微偏了偏头，向各个看热闹的方向一眼。

　　大家干咳着低下头错开目光，缩回包间，关了门气氛再度热烈起来，虽然现在同性恋的接受度越来越高，但公共场所还是少见。

　　“哎，你们说那个长头发的会不是也是弯的，大庭广众之下不好意思承认。”
　　不对，她不像是同类，而且，她就算是，也不像是不敢承认的样子。

　　“现在都这么高调表白了么？性向不一样一般都不会大张旗鼓吧，尤其还被拒了。”
　　是呀，好多人都不敢的，可到底错在哪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还继续做朋友，想着曾经跟自己表过白还怎么做朋友，同性表白这种事想忘也不容易吧。”
　　异性之间可以退回朋友，同性就不可以了么？

　　“被同性恋的人盯上，咦~”
　　支忆分辨出那人的声音，感觉自己好像被一下子抽空了身边的氧气，呼吸困难起来，耳边的声音也模糊了起来，原来，学姐是这么觉得的么？

　　一顿饭有说有笑的结束，支忆只觉得如坐针毡，打着哈哈拒绝了一起去唱歌的提议，一个人回到了宿舍，拉起帘子盯着天花板躺着发呆，失恋了，但压抑冲淡了难过，甚至连眼泪都没有。

　　恍恍惚惚睡了又醒，梦里套着梦，睁眼的时候支忆反映了好一会才明白自己清醒过来了，枕头湿了，但梦见什么却不记得了，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其实除了失恋，也没什么新鲜的，早就知道自己不是能毫不担心说出自己性向的人，早就在心里接受周围人对自己性向的不认同，毕竟有那么多人所谓的支持同性恋只是建立在与自己毫无瓜葛的情况下……

　　支忆又想起了那个长头发的背影，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漂亮话，大概不是吧，毕竟万一被误认为是“不一样的人”也不是那么好玩的。

　　之后，那一天的小插曲再也没人提起过，生日宴的意外节目而已，根本不足以当做谈资，没人放在心上，支忆后来也见过学姐很多次，似乎什么都没变，只不过再没了小心翼翼期待见面的心情，就好像一夜之间死了心，或许本来也没那么喜欢吧，支忆这么对自己说，只不过，也不再喜欢别人了。

　　再后来学姐毕业回了老家的地方工作，大家还在当时那个包间，以后大概在也没有机会把这些人聚齐了，不是第一次面对毕业了，不是第一次各奔东西了，支忆心底却甚至觉得松了一口气，心里是一直知道会被有些人视为异类，但知道，跟亲耳听到还是不一样的。

　　而支忆再次见到曾珃，是在大三的下学期，考研狗疯狂跑图书馆学习的日子，长发束成低马尾，支忆还是认了出来那个背影，鬓角的头发从脸颊垂下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却有着一种沉静。

　　考研期间大家都有喜欢的座位，曾珃尤其喜欢靠窗的角落，支忆下意识得坐到了斜对面，甚至有一点心虚的低头用余光瞄着斜对面，对面的人不知道是没注意对面有人坐下还是根本就不关心，反正是连个表情都欠奉，支忆反倒松了一口气，自己也不知道要来这里坐是图什么，但也实在没法摆出素不相识偶遇的表情。

　　于是支忆就在那个位子扎了根，两人有目光交汇的时候，但没有说话的时候，一直到考试的前一天，曾珃早早地收拾起了东西，支忆盯着书，但看不进去字，曾珃走过她身边时微微弯了腰，凑在她耳边，“加油哦！一战成硕。”

　　支忆愣了一下，回身叫住了正要离开的曾珃，“哎那个，加个微信？”

　　这次轮到曾珃愣住了，但很快展颜，调出了二维码。

　　“支忆”

　　“曾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