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结巴》昀川

19、第 19 章

　　32.
　　祝航站在原地，像是罚站，听见他爸说：“以后好好照顾你妈，将来要是有能力，也照顾照顾你弟弟。”
　　祝航听见“弟弟”这两个字，心里忍不住生出厌恶，但脸上没表现，仍然只是嗯了一声。
　　苏慧给祝航递了一根香蕉，说：“吃香蕉。”
　　祝航接过来，却没有吃，只是拿在手里，自己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过了一会儿，主动问：“医生怎么说？”
　　祝连山不妨他儿子会主动开腔，而且说话竟然不结巴了，内心微动，说：“没事，定了下周二做手术，手术好了应该能看到你上大学。”
　　祝航就知道医生和苏慧他们应该没跟祝连山说实话，不由看了苏慧一眼，苏慧低下头。祝连山反而来了兴趣，问：“听你妈说你去年暑假去少年宫那儿的矫正中心了？”
　　“嗯，去了。”
　　“以前治了那么多回，一直没有效果，这次怎么一下就治好了？去了多长时间？”
　　听见祝连山这样说，苏慧脸色有些变化，看向祝航。祝航说：“去了一个暑假，后来开学也连着去了两个月。”
　　“看来这个医生医术很高。”
　　祝航只是淡淡嗯了一声，问：“弟弟几月出生？”
　　苏慧忙答：“预产期在正月里，就怕到时候医院休息。”
　　祝连山很不屑地说：“怎么可能，只要钱给够，他们什么时候都为你服务。”
　　祝航听见这话非常厌恶，心里算了一下，苏慧应该是在他爸离婚前两个月就怀上了，嘴上没有说话。
　　苏慧得意道：“将来帆帆出生，也算你爸老来得子。”
　　祝连山笑道：“我哪儿老了？我雄风不减呢。”
　　“哪个帆？”
　　祝连山说：“帆船的帆，跟你的名字起的。”
　　祝航听见那未出世的小孩的名字竟然跟许一帆是一个字，心里更是说不出的别扭，又加上他爸病入膏肓竟然还老不正经，当着他的面开这种玩笑，在那里坐不下去，问：“你们吃晚饭了没有？”
　　祝连山道：“吃过了，你跟你妈还没吃饭吧？”
　　祝航点头，说：“我一放学就来了，那我跟我妈先去吃饭，一会儿再来看你。”
　　苏慧说：“你们快去吧，不用来看了，还没做手术，没什么事。”
　　祝航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是怕自己在祝连山心里的位置重了将来多分遗产。这祝连山眼见着就要死了，即便已经被江美兰分走了一半，剩下那半财产对于一般的小百姓来说也是巨大的。
　　祝连山也说：“没事，有你阿姨在这儿照顾我呢。”
　　祝航故意说：“阿姨都这么大肚子了，怎么照顾病人？再说医院里都是病菌，对孩子不好。”
　　祝连山感叹道：“航航到底是长大了。”
　　苏慧：“没事，我没事，照顾你爸要紧，大不了再请个护工。”
　　“不然我晚上留下来照顾我爸吧，我们爷儿俩也很久没见面了，晚上一起说说话。”
　　祝连山不由的有些感动了，苏慧阻拦道：“你上学呢，学习要紧，都要高考了，哪有时间照顾病人，好好学习吧。”
　　祝航在心里冷笑，祝连山也说：“对，你还是好好学习吧，等我手术了你再来。”
　　祝航嗯了一声，说：“那你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

　　他跟祝连山道了别，从病房里出来，见江美兰正站在走廊里，喊了一声妈。江美兰答应了一声，说：“跟你爸说啥子了？”
　　“就问问他的情况。”祝航顿了一下，本想把祝连山新小孩的名字告诉她，想了想，这事对于江美兰来说大概属于无关紧要，便又把话咽回去，也没说自己刚刚在病房里一番争宠的操作，只是默默跟着江美兰向外走。

　　母子二人走到车库，等上了车，祝航想到母亲刚刚来时路上的泪，又想到她刚刚不愿跟祝连山见面的样子，心想，她对他爸还是有感情的，只是这感情大概非常复杂，就像自己和他们之间的那样。

　　祝航回家之后给许一帆发微信，得知他还在学校宿舍没有回家，便说：“等我妈明天走了我就回去陪你。”
　　许一帆：“不用，你在家里休息好一点。今天放学你妈是有什么事吗？接你去哪儿了？”
　　“我爸胰腺癌，快不行了，估计只能活一年了。”祝航在病房坐那一会儿，已经让他原本汹涌的感情冷静下来，可能是因为叙述载体是文字，显得他的语气非常冷静。
　　许一帆过了一会儿打过来：“你没事吧？”
　　祝航说：“我没事，有事的是我爸，而且……”
　　“而且什么？”许一帆在那边等着。
　　“我后妈说……那个小孩的名字跟你一样，都叫‘帆帆’。”
　　“你后妈那个孩子？”
　　“……嗯。”
　　许一帆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不情愿，开解道：“那也没事，他们的帆帆是他们的帆帆，你的帆帆只有我一个。”
　　他说出这话，显得有些别样的意味，但祝航不知道，只是觉得他很会说话，嘿嘿笑了一声，心情立刻好了。江美兰在外面敲门，说：“航航，出来吃水果吧，我刚刚叫外卖送了点水果。”
　　祝航扬声在卧室里答应了一句，这边跟许一帆说：“我先不跟你说了，我妈可能有事要跟我说。”
　　许一帆跟他说了再见，然后挂断。

　　祝航塔拉上拖鞋，下楼到厨房去，果然见餐桌上放了一个水果盘，里面的水果大多是他爱吃的。
　　江美兰说：“坐下吃吧。”
　　祝航嗯了一声，过了很久，听见她说：“你爸这个病……”说了半句，她就已经接不下去。
　　祝航说：“我知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