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灵纪》林洛臣

2、全军覆灭

　　公元前1044

　　“将军小心！”卫夫举刀挡下迎面劈来的剑，他的战马早因腿上中箭此刻不知已经丧生何处，身后突然传来喊叫，他闻声回头，发出声音的那个士兵霎时瞪大了眼睛，心脏处被一柄利剑狠狠穿过！他口中不停地溢出鲜血染红了卫夫的眼：“将军……快走……”

　　卫将军赤红着双眼大吼一声回手横刀挡住乘虚而上的敌兵攻势，这种敌众我寡的局势注定造成如今军士们死伤惨重的局面。敌方将军看他只剩一个人在孤军奋战，收回长枪勒住缰绳在原地朝他的方向放出威胁：“卫夫！还不快束手就擒！”

　　卫将军恍若未闻，一刀斩下一个胆敢上前来的敌士的脑袋。

　　坐在马上那将军起初还毫不介意，摆出看戏的姿势命令士兵暂且不要伤他性命。可随着时间流逝，卫夫站在堆积成山的尸体上，身上好几处已经中剑，鲜血染红了征袍。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敌兵，宛如一个从地狱里爬上来索命的恶鬼，士兵们举着剑硬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不远处的敌将就稳稳当当地坐在马上，卫夫知道是他杀了杨恭，却被围得动弹不得不能替他报仇！见卫夫杀得血红的双眼盯着他，这将军起了身鸡皮疙瘩，他恍然察觉卫夫果真是不一般，真是可惜，这样的人材却不能纳为己用，他挺直了背，收回思绪端坐在马上，沉声命令所有士兵们上阵。

　　卫夫被层层士兵围住，他环视四周，知道自己死期将至，尽管手已经酸软颤抖得几乎拿不住大刀了，却依旧紧紧握着刀柄准备拉几个人给自己垫背。

　　敌方将军心中涌起几分敬意，记得上次杨恭将死之时也是用这样的眼神做着殊死搏斗，他克制住心中最后的一丝不忍，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道：“要怪，就怪你自己生错了地方。”随即挥手下令所有人发起进攻。

　　一阵带着青山雨竹气息的风袭来，黑沉沉蚂蚁般团团围住卫夫的士兵们仿佛突然中了蛊一般倒下昏死过去，卫夫眼前白光一闪，也泄了浑身力气晕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看到自己的士兵们全部倒地不起，中间的卫夫在白光闪过之后就消失不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卫夫会什么妖法。将军暴跳如雷翻身下马快步走到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小兵面前踢了两脚给人踢醒。

　　“怎么了？怎么了？”小兵睁开眼睛脑子还迷糊着，突然发现自己躺在地上，正上方就是双眸盛满怒意的将军，浑身一个激灵连忙爬起来：“将！将军！”将军知道问他也问不出个什么，无奈又焦躁地捏了捏眉心：“快把他们都叫醒，卫夫逃了。”

　　空气中若有若无地弥漫着一股竹子的清香，混杂在大王宫殿中熏的龙涎香中隐隐约约地闻不真切。
　　卫夫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满身是血，他感觉自己混混沌沌不知道来到了什么地方，一切都是模模糊糊被云雾遮盖住一样看不真切，突然他像是被谁推了一把，面前的场景不停地变换最后形成了他再熟悉不过的沙场。

　　两支不知师出何名的队伍相对而战，残风吹打在他们身后像是被鲜血染红的旗帜上，刀剑相撞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绝于耳。处处可见的是杀红了眼的双方将士，是血肉模糊身首异处的尸体，是落日斜阳照不透的扬起的风沙。

　　卫夫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待战争，也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看透了战争的真实面目。

　　他在残酷苍凉的画面中如梦初醒，他睁开眼睛，还没等看清周围的布置就听见一个年迈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原床边坐着的一个白头发的老者，那老者见他醒来，对着他的右前方向堪堪施了个礼：“大王，卫将军醒了。”

　　卫夫这才看清自己身处大王平时看书理事的旁殿，身上受伤的地方都已经敷好药裹上层层纱布，帝辛闻讯来到了他的床前。他连忙想翻身下床，却因长时间的战斗和身上的伤提不起任何力气，手还没提起来就酸软得垂下，帝辛看出他的意图，按住他的肩膀宽慰：“将军受苦了，不必多礼。”叹了口气又道“将军身上伤势太过严重不宜移动，暂且就在寡人这殿里养伤。”

　　他看着卫夫，回想起当时祝青带着满身是血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自己被下了一大跳，他看着伤痕累累的卫将军，仿佛看着无数葬身沙场的将士，内心盈满愧疚自责。

　　卫夫心中感动，却还是拒绝：“谢大王不追究末将失职之责，更是不敢僭越。”

　　纣王见他拒绝，挥手让太医和宫人退下，坐在床边低声道：“其实寡人留将军在此，是有更重要的事要交与将军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