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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   两人聊天进行到一半,不远处忽然传来了木门吱呀而动的声音,寄宁一个小跑去看,原来是他的师兄寄远从后山采药回来了。

      寄宁忙去接他,走之前还给宋霁安留了一丝希望:“姑娘你先吃着,方才我也只是把难处说与你听,留不留你还要师父和师兄说了算,你且等我问问。”

      宋霁安点头,也不好意思再吃,对着窗外的清风暖阳发呆。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宋霁安再耐不住性子,从厨房走了出来,跨到道观的后院里。

      后院只有一圈矮墙,还围了一圈密密实实的篱笆,想来是个巧手之人的杰作,地上随意长着些无名的白色小花,柔软嫩嫩支在草丛间,宋霁安捻了几朵放到鼻下,还有股淡淡的芳香。

      “姑娘!姑娘!”

      厨房里传来了寄宁寻她的声音。

      宋霁安拍拍手站起身来,眼前一阵眩晕,缓了好一会儿才回道:“我在这儿呢!”

      寄宁一路小跑,微微喘气,眉梢眼角都带着笑:“姑娘!你可以留下来啦!快和我去见师父!”

      方才与那老道只匆匆一面,他仙风道骨深藏不露的做派便给宋霁安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宋霁安跟着寄宁从后院绕出去,不过须臾便进了一间敞亮的屋子,方桌圈椅与别处一般保持着朴素又整洁的风格,一看便是会客之处。

      老道抚须笑意盈盈,旁边还站了一个身形略微壮硕的年轻道士,想必是寄宁口中的那个寄远。

      她和老道见过礼,又谢一遍。

      “姑娘不必多礼,老道自信缘分天定,既然有缘,姑娘便留下吧。祖上有规矩,若是不嫌弃,老道赐姑娘一名可好?”

      名字不过是个代号,她要在这里安顿下来,走不能让他们一直叫她姑娘。

      “好。”

      “老道我今日算了一挂,姑娘你前路未卜,取一‘安’字最佳,随了他们的排行,叫‘寄安’如何?”

      寄安,寄予安定,好寓意,她点头应下。

      寄宁面上掩不住的高兴:“寄安,你以后可就算得上我半个师妹了。寄远师兄方才说在后山发现了一大片刚萌出的玉蝉根,五六日之后正好采摘,那玉蝉根好价,可就是采摘难,必须得每日守在日出之前,在它完全萌出的那一瞬间取出品相最佳,师兄正愁没人手,你来了正好!”

      方才一直未出声的寄远说话了:“寄宁胡闹!寄安一女子怎能随我去山里趴窝!”

      寄宁委委屈屈:“师兄我是那样的人么,寄安肯定是替了我去山下镇上守铺子啊,趴窝这种事当然得我去。”

      “铺子?”

      宋霁安没想到观里还有这般产业,这才相信寄宁所说的祖上辉煌过。

      “就在山下镇子里,一个香火铺子。虽说宣灵山的风水败了,可每年夏初,还是有些零散的贵客从奉京城来祭拜,路过这儿偶尔也会顺手买些物件,算算日子也快到了。虽说卖不了几个钱,但总归要人守着。”

      宋霁安还是很欣慰自己有事可做的,连忙点头应下。

      一应事宜安排妥当,寄宁便兴高采烈拉着宋霁安去拜访李叔一家了。

      李家婶子看到自己照顾这么多年的姑娘活生生立在她眼前给她道谢,激动地落了好几回泪,谢过苍天谢大地,又谢了谢观里敬奉的老君,嚷着今天晚上一定要给宋霁安添几个鸡蛋补补身子。

      两人从李叔屋里出来,一人抱了一大篓青菜,等着晚上李叔过来添个菜。

      宋霁安要被那肥硕的菜叶子遮了脸,走路都不成直线,寄宁那个面皮厚的自来熟,已经开始无情嘲笑她了。

      她醒来不过一天,而他们却认识她很久,这种奇妙的感觉像此刻晒在背后的夕阳,温暖而安定,慢慢融化了她对于未知的恐惧。

      *

      宋霁安在静海观住下了,对外就说是寄宁的远房妹子,为了反抗嫁给邻村老头换一头耕牛的命运,千里迢迢来投奔他哥。

      前几日宋霁安跟着寄远寄宁下山收拾铺子露了一回脸,镇上的人都知道山上下来了个貌美的女居士,无所事事小青年们来了几回,就被寄远逮住撵了几回,差点挨了揍才消停。

      师兄弟两人又当了几日的免费劳力,把周遭几个铺子的婆婆大婶都打点好关系,拖他们照看着宋霁安,才放心进了山。

      宋霁安头两日还拘谨着不怎么出门,过几日看实在没什么客人,几番试探下来已经可以很娴熟地摸到隔壁炒货店里,同老板娘一边闲聊一边自然地磕瓜子,还是不给钱那种。

      炒货店老板娘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嫁给青梅竹马后日子过得太滋润,富态了不少,生了个儿子从前一水儿的漂亮衣服没人继承压了箱底,每年翻箱晒出来的时候都在惋惜。

      结果隔壁来了宋霁安这么个标志人儿,嘴甜又乖巧,甚得她欢心,就是一身灰扑扑的道袍套在身上看得她皱眉。

      老板娘心疼宋霁安命苦,掉了几回眼泪,转头风风火火把压箱底的绫罗美衣一股脑全塞给了她,这才了却心中一件大事。

      宋霁安受宠若惊万分感激,隔日穿便上身给老板娘鉴赏去了。

      “芸姐!”

      宋霁安站在门帘处没看到人,往里进了进去唤了声。

      芸姐在后头理货,还以为来了客人,擦擦手从后间出来,差点没认出来。

      宋霁安穿了她年轻时最爱的那件烟蓝色织锦褶裥长裙,清浅的颜色更显她冰肌玉骨气质出尘。

      “哎哟哟我的亲娘嘞,人靠衣装马靠鞍,漂亮姑娘就该这么穿!你那道袍呢,我中午炒菜就给你撕来烧锅去!”

      宋霁安倒是被夸地有些不好意思了:“都是芸姐衣裳衬得好。”

      芸姐把她拉进来坐下,拆了她头发,巧手一挽,给她梳了个温婉的坠马髻,又从自己头上拔了根桃木银丝刻花的流苏簪子给宋霁安插上,转着圈欣赏了好几回,才心满意足地把她放走。

      宋霁安刚跨进香火铺的小门面,就听见芸姐又在叫她。

      “中午记得过来吃饭啊,我当家的昨日从山里采了菌,鲜着呢!”

      “欸好!”

      小铺子里一进一出两间屋,后头堆货前头买卖,一个孤零零的柜台被寄远寄宁两兄弟擦得锃光发亮,宋霁安翻开账本准备每日例行盘货。

      她研磨提笔,仔仔细细,毕竟任何一点差错都能让原本就不富裕的道观雪上加霜。

      “五月二十一,卖出香烛零对,平安符零个,库存无变动。”

      盘点完毕。

      春困夏乏,宋霁安无事可做,哈欠打了一个又一个,小鸡啄米似的晃了几下,便磕在柜台上睡了个天昏地暗,只留一个乌黑浓密的脑袋顶冲着门帘处。

      临近午时,集上人流散去,马蹄声从长街尽头传来,踏在年代久远的青石街面上,听起来便分外明显。

      这个时辰打马从镇上走过的,多半是路过的外乡人,临街铺子的老板们炒着菜,等到马蹄声路过门前的时候,仔细着火候抽空往外瞅一眼,就能瞥见两个男子。

      一个玉冠束发,一个背着行囊,身骑黑马匆匆而过,不知是哪家的公子与随从。

      马蹄声骤然消失,二人停在了小小的香火铺子前。

      铺面上两方棉布门帘垂下来,看不清里头光景。

      身背行囊的男子说话了:“公子,这铺子好像没开,可这再往前,就没处可买了,早知道就在城里把祭祀用的香烛一并备好了。”

      玉冠男子负着手,犹豫了片刻:“往年都在此处买的,进去看看再说吧。”

      他执扇只掀开门帘一角,便看到了柜台上那个乌黑亮丽的脑袋顶冲着他。

      他撒手退一步,问身后的人:“我记着,这家香火铺子从前是一家道观在开吧?”

      身后的小伙忙着拴马,抽空还点了点头:“不错,掌柜的是个小道士来着,不过公子你问这作甚?”

      玉冠男子摇摇头,又犹豫片刻,还是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屋内陈设简单,几年未曾一变。

      正午的阳光从铺子顶格的窗户里透进来,给柜台上埋头苦睡的小姑娘勾了层毛茸茸的淡淡金光。

      “咳嗯。”

      他不动声色清了清嗓子,试图叫醒小掌柜的。

      那人毫无动静。

      “姑娘——”

      他刚开口,却被隔壁穿墙而来的大嗓门给生生打断了。

      “寄安!开饭了!”

      他呼吸一滞,反应过来便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在心中自嘲,便看到了那姑娘抬起来的懵懂睡脸。

      隔壁老板娘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再没听进他的耳,贺甫言愣在原地,连心跳都数漏了几拍,而他这辈子都不敢奢望再见一次的那张脸,此刻就端端在他眼前。

      没有记忆中精致的妆容,也没有让人眼花缭乱的发髻,眼前这人,顶着半张脸的压痕,睡眼朦胧地抬头看他,只一眼,便让他数年来的自欺欺人溃不成军。

      他轻轻唤她一声,生怕这是个梦境,一戳即散。

      “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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